第一百五十八章貴妃


    衛認真地想了想,斬釘截鐵地道:“要娘!”


    一旁的曉梅氣得拉起妙,一跺腳,轉身走掉,卻是懶得再管這對母閑事了。


    竹眉開眼笑地抱起衛,興致勃勃地道:“走,再拿個蘋果去,這蘋果又脆又甜,倒是味道不錯。”


    衛滴溜溜的黑眼睛轉了轉,歪著小腦袋想了想,聽娘親話裏話外的意思,似乎還是要獨吞?他張大嘴巴,哭號道:“五姨姨~”


    竹正抱著衛閑地向竹園行去,富家的在半路截住了她:“表小姐,這是大先生的急信。”


    竹一怔,這幾年日閑,和楊木每日裏固定通信,卻是沒有收過急件,她放下衛,接過富家的遞過來的信箋,閱畢,臉上陰晴不定,隨即瀟灑的一笑:“也難為他忍了這麽多年了。”話罷,命富家的去喚齊夫人小姐們,徑往花廳去了。


    夫人太太和小姐們剛剛趕到花廳,正要問竹何事,外麵禮炮轟鳴,鑼鼓齊響,一個拖的長長的略有些尖銳的喊聲傳到了家諸人耳:“—府—有—喜—”


    一眾女眷麵麵相覷,富家的帶著一眾丫鬟媳婦來報:“恭喜夫人太太,八小姐剛剛被封了貴妃,入主鸞鳳宮。”


    一眾女眷卻不見有喜色,這無聲無息地從女官直接升到了貴妃,實在突兀,竹站到眾人身後,輕咳了一聲,徐夫人迅速從愣神之恢複過來,一派淡然地吩咐道:“開門,設香案,準備接旨。”


    家門大開,一隊身著紅色喜袍的家丁奔了出來,分列大門左右,宮傳訊的隊伍浩浩蕩蕩已經來到門前,當先的是宮的太監主官馮公公,他一手拂塵,一手擎著聖旨,昂頭挺胸,後麵跟著兩隊宮女,手持各色器物,旁邊兩隊禦林軍騎著高頭大馬護衛左右,圍觀百姓俱都被擋在街道兩邊。


    家的夫人太太們俱都穿上隆重禮袍,以示莊重,以徐夫人為首,迎了上去,家姐妹隻有尚未出閣的七妹曉竹隨在其列。


    到了花廳,一眾女眷盈盈下拜,馮公公清了清喉嚨,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朝陽宮女官曉菊端莊賢淑,堪為國母,特封為貴妃,入主鸞鳳宮。其母氏教養有功,封正二品賢淑夫人,另嫡母徐氏封正一品德儀夫人,欽此。”


    馮順讀完,兩手合起,持著聖旨卷軸兩端,親自遞到了徐夫人手,見她麵色平靜,旁邊的五太太亦是平常,暗自稱道,心道,能教養出貴妃娘娘,這府的夫人太太果然不同凡響。


    徐夫人麵色如常,心卻掀起了驚濤駭浪,堪為國母?!這是甚麽意思,難道曉菊不但要封為貴妃還會一步登天母儀天下不成?當今皇後公認的品行賢良,這一卷聖旨不是要把曉菊,把家推到風口浪尖上去麽?!


    徐夫人穩了心神,拜了香案,親手把聖旨放入了祠堂之,迴過身來又接了馮順遞上的禮單,卻是宮的賞賜,竹上前瞥了一眼,饒是她見慣了南北奇物,也不禁咋舌,在徐夫人耳邊輕聲道:“今年各地歲貢,這單上幾乎囊括了其八,曉菊真是皇恩浩蕩啊。”


    徐夫人聞言也不禁動容,麵上終於現了幾分喜色,吩咐下人們上茶布菜,又留馮順用餐,馮順連連推脫:“貴妃娘娘今日入主鸞鳳宮,宮裏還有許多事情要忙了。”


    說著徑向外行去,卻是留之不得。


    馮順迴到皇宮之,見皇宮裏一派喜氣洋洋,四處皆見紅色喜綢,又有各式宮燈掛起,鸞鳳宮燈火通明,宮人們穿梭往來絡繹不絕。


    自從皇上上次選秀後卻是第一次再納新妃,又是個女官直接提到了貴妃的位置,一眾宮女們莫不歡欣雀躍,仿佛下一個要跳入龍門的就是自己。


    眾嬪妃卻聚於鳴鳳宮,一個個麵色陰沉地圍坐一圈,大寧皇後徐祈寧端坐正,她麵色平靜,臉上依然一派淡然,微笑如故。


    徐祈寧環視了一周,見眾妃皆無語,平緩地道:“若是沒甚麽事,眾位還是請迴罷。”


    脾氣火爆的德妃騰地站了起來,手一翻丟出本冊來,怒道:“娘娘,這是皇上過去四年來的臨幸名冊,娘娘倒好,每月初一十五,皇上都來陪您,咱們呢,可是整整四年沒有跟皇上親近過了,您身為宮之首,難道就不過問一下麽?”


    徐祈寧看也不看地下賬冊一眼,逐一掃過在座嬪妃,輕啟檀口:“德妃娘娘每隔三五日不是親送補湯給皇上麽?淑妃娘娘身體欠佳,皇上也是經常探望,王美人這些年得的賞賜還少了麽?柳才人亦是經常被皇上傳去談詩論畫……”


    一眾嬪妃被她堵的啞口無言,卻又難以辯白,見了皇上也親近不得,留不下一兒半女又有何用?


    一眾宮妃退出鳴鳳宮後,徐祈寧臉上終於現出一絲疲色,她撫著頭,眉峰緊鎖,接過大宮女遞過的藥丸,一口吃下,隨口問道:“甚麽時辰了?”


    那宮女姿色平常,麵相普通,恭敬地道:“貴妃娘娘要和陛下行禮了。”


    徐祈寧聞言苦笑,年少時,她也曾和他三跪叩拜了天地,也曾向往著夫唱婦隨相敬如賓一生一世,如今紅顏未老,恩寵已衰,不不,應是從未得到過。


    想到弟弟安插宮的耳目傳來的消息,曉菊僅是女官身份,皇上日間所賞就已超越了皇太後,與皇上同食同用,一切用度堪比太皇太後,可見她在他心裏地位之重。


    可笑自己當年僅僅拿著他親送的一個釵頭鳳就喜不自禁,隔天就看到德妃也戴了一模一樣的,徐祈寧摸了摸臉,卻是連淚水都沒有,那卑微的渺小的願望早早地就灰飛煙盡了。


    她緩緩地從頭上拔下一支珠釵,遞到了身邊宮女的手上,那宮女誠惶誠恐地推辭道:“娘娘,太貴重了。”


    徐祈寧燦然一笑:“喜兒,你平日裏照料本宮也甚為辛苦了,這釵你就收下罷,過幾日,本宮怕是拿不出這等東西來了。”


    喜兒眼神閃爍,喉哽咽:“娘娘!”


    徐祈寧揮了揮手,喜兒垂著頭帶著一眾宮人退下了,鳴鳳宮燈火驟熄,冷冷清清恍若冷宮。


    曉菊身著鳳朝陽金絲繡邊大紅喜袍,不耐煩地將頭上的鳳冠丟到了一旁,身邊的管事嬤嬤卻隻作未見,進得門的趙治見狀,咳了一聲,見曉菊冷眼掃過,連忙轉頭對馮順斥道:“誰做的鳳冠,這麽沉,把貴妃娘娘累壞了怎麽辦?”


    馮順低聲下氣地連連賠罪,心道,不就是祖宗您當初說了要比照皇後的鳳冠用料多上三成麽?


    趙治見馮順的樣,心十分滿意,馮公公和朕的配合越來越完美了,做足了戲,他趨步上前,親自倒了兩杯酒,坐到曉菊身邊哄道:“娘,喝了交杯酒罷?”


    曉菊接過酒杯仰脖一幹而盡,趙治大是尷尬地端著另外一杯酒,掃了一圈屋內,見馮順等人乖巧地把頭轉向一旁,視若無睹,心一鬆,若無其事地把那酒幹了。


    曉菊斜瞥著趙治,平靜地問道:“我甚麽時候身懷有孕了?”


    趙治一怔,隨即訕訕地道:“朕不就寫上句愛妃堪為國母麽?誰叫那幫朝臣死活不肯,朕一時情急……”


    曉菊調轉頭來直視著他,一針見血地道:“一時情急就不顧奴婢的閨譽了?”


    趙治被她問的啞口無言,抓耳撓腮半晌,最後吭吭哧哧地道:“幾,幾個月後,不就有了麽?”


    曉菊嘴角上挑,抓起床上的合歡鴛鴦枕丟到趙治懷裏,堅定地道:“皇上抱著枕頭去睡罷,奴婢也想看看幾個月後皇上如何生出個孩來。”


    趙治抱著枕頭,小心翼翼地坐到曉菊身邊,用肩膀頂了頂她,羞羞答答地道:“自然是愛妃給朕生了。”


    話罷,一雙手悄然纏上了曉菊的腰,頭埋在了她頸間,嗅著她的體香,癡迷地道:“菊菊,安寢罷。”


    曉菊冷靜地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若是生不出來呢?”


    趙治微微一頓,隨即毫不猶豫地道:“所有知情者全部滅口。”


    馮順一個哆嗦,覺得身上涼颼颼地似有颶風吹過,身邊已經傳來牙齒打顫的聲音,他心道,皇上是幹柴,貴妃娘娘就是那火引啊,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曉菊嗤笑一聲,伸出玉手來,在趙治麵前晃了晃,一個一個數道:“太皇太後,皇太後,皇後,太醫院的太醫們,朝陽宮的宮女太監們,您的朝重臣左右二相……”


    趙治摸了摸腦袋,吃驚地問道:“有這麽多嗎?”


    話罷,語帶諷刺地道:“隻怕陛下到時候真要成為孤家寡人了。”


    趙治歪著腦袋,手撐著下巴,調笑道:“朕不是還有你麽?”


    曉菊默然不語,趙治望著她秀美的側臉,心忽然一陣惶恐,明明已經得到了她,為甚麽還會有一種她隨時會離去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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