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出關


    趙陽神色黯然道:“我亦是前些日方才知曉,這家三小姐竟是我的一個遠房表妹,還準備過些日去探望一下,沒想到……”


    許是怕竹不信,又急急補充道:“我家人口單薄,自幼就隻有兄弟二人,聞得多了一個姐妹,我心歡喜,時刻盼著早日見上一麵。”


    竹見他神色自然,加上方才一番哭泣全然不似作假,隨即想到他**全名陳陽洛,自己的母親亦是姓陳,心立時便信了他,卻是沒想到,她和洛,竟然還有這一層表親。


    竹心對趙陽本就有幾分親近,如今見他情真意切一片赤之心,又想到日後可以通過他得知洛的消息,立時起了結納的心思。


    竹刻意挑些姐妹間的趣事說了,趙陽聽的連連驚詫,羨慕不已:“家姐妹間感情深厚,實在讓人豔羨,我家弟弟雖然也喚我聲大哥,卻自幼就與我不親。”


    竹打蛇隨棍上,立即道:“我與兄台甚為投緣,不如結拜為異姓兄弟如何?”


    一旁的衛燎嘀嘀咕咕:“老出生入死也沒見他說要結拜。”


    楊花湊近了他耳朵,輕聲道:“你要和她做兄妹麽?”


    衛燎瞥了楊花一眼,亦是低聲道:“楊兄不是一直待她如妹麽?”


    兩個人哈哈大笑,勾肩搭背稱兄道弟,引得眾人側目,竹趁機對滿臉豔羨的趙陽道:“他們二人就是結拜兄弟,兄台以為如何?”


    趙陽豪氣千雲,一把握住竹手腕,朗聲道:“好,好,我趙陽今日就與賢弟結拜為異姓兄弟!”


    他身旁的小童囁囁道:“公……”卻被他狠狠瞪了一眼,立時噤聲。


    當下兩人從火裏取了兩個燒著的枯枝,充作香燭,就在這破廟之,對著皇天後土起誓,連磕了三個響頭,結為了異姓兄弟。


    盤算生辰時,發現身材矮小的竹居然年長一年,便恬做了兄長,趙陽則認做了二弟。


    這天晚上,二人在廟裏徹夜長談,甚為投緣,第二天因各有要事,依依惜別,趙陽約了竹迴程之時定要來訪他,竹欣然應諾。


    寧都繁華之帶著一股的閑逸,人騷客盡皆流連,楚都凝重少了幾許安寧,卻給人異常的安定感。


    遠遠望見楚都那灰色巨石砌成的龐大城牆,竹等人深深為之震撼,楚都如同一隻灰色巨獸,盤踞在這千裏平川之上,象征了楚皇的高傲和對蠻族的不屑一顧,世人皆知,隻要突破北疆,楚都就是一個不設防的少女,任君采擷。可惜,從大寧建朝以來,北疆的銅牆鐵壁就把草原上的蠻族牢牢的拒之於外。


    欣賞片刻,竹毅然調轉車頭,揚了揚鞭,直指北疆,喝了聲:“駕!”一眾人等盡皆跟在她身後疾馳。


    半日後,幾人停在了一處山崗之上,遙遙望見遠方順著山脊修建了一道城牆,蔓延數十裏,不見頭尾,竹心潮澎湃,知那就是天下聞名的萬裏長城。


    段青煙撿來數塊大小不一的石頭,在地上擺擺弄弄,半晌擺出一個微縮的地形來,她指著地上石塊逐一講解:“這裏是我們如今所在地,這是北楚的兩座烽火台,向北是韃的領地,烽火台之間有個小鎮,守衛森嚴,當地鎮民俱有身份號牌。”


    她又指著那小鎮向北一點的地方道:“這裏是北楚與韃唯一的互市,市集兩側各有一個通道,僅限雙方商人通過。”


    一旁的衛燎嗤之以鼻,一路行來,早就不滿竹對段青煙的另眼相待,見段青煙指點江山一般排兵布陣,心不滿,出言嘲諷道:“你怎知道這裏有個小鎮?又怎麽知道那裏是個互市?難不成君曾是北楚邊民?!”


    段青煙頭也不抬,口厲喝道:“衛副將!”


    衛燎無意識地應了聲:“諾!”


    隨即發現他身體挺直,右手成拳橫在左胸,竟然站了標準的軍姿出來,衛燎再度看向段青煙時,心不禁升起了些許敬畏,這到底是何人?就是燕將軍那等鐵血手腕也絕沒有如此咄咄逼人的軍威。


    衛燎猛地想到此人是竹在廣遠城停留一周後領來,竹又對他始終恭敬異常,心一驚,難道,是她?!


    段青煙布置完畢,竹等人上了馬車,衛燎墜後兩步,拉過楊花的韁繩,輕聲問道:“是不是,她?”


    一個簡簡單單的她,楊花卻明了他意指何人,同情地拍了拍衛燎的肩膀,點了點頭道:“不錯,就是她。”話罷,扯過衛燎手韁繩,打馬上前。


    竟然是她,果然是她!


    衛燎心蕩神馳,想起她年少時單人百騎縱橫北楚境內,千裏迂迴,把圍追堵截的北楚軍神藍止戈戲弄一番後,輕鬆離去;


    又曾陣前與北楚大將單打獨鬥,北楚連上十員猛將,俱都敗與她手;


    ……


    衛燎當年從軍,又千方百計投入燕將麾下,無非想見一見兒時偶像,世上無雙的巾幗英雄,段青煙!


    段,青,煙,衛燎在心默念著她的名字,這三個字在所有大寧軍人心,隻代表了一個意思,神!


    可惜衛燎在燕將軍麾下數年,卻與段青煙緣慳一麵,昔日,她為將軍夫人,深居淺出,後來卻獨自居到了將軍別府,本以為今生無望見此奇女了,萬萬沒想到,竟然與她同行數日,朝夕相處!


    想起這些日來段青煙的一舉一動,衛燎心暗自咂舌,她表現的如此明顯,怎麽就沒看出來?!野外宿營駕輕就熟,對北楚境內了如指掌,路遇山匪指揮若定,一身武藝不下於己,這樣的人,難道大寧還會有第二個麽?


    衛燎夾緊馬腹,幾個衝刺到了竹和段青煙的馬車旁,不發一言,默默跟隨,竹從車窗裏望見,對段青煙打趣道:“衛副將似乎知道了段將軍的厲害了。”


    段青煙大笑道:“這家夥還真是吃硬不吃軟!”


    車旁的衛燎聞得車戲語,臉難得紅了一紅,卻絲毫沒有落下半步,堅定地隨著竹的馬車前進。


    一行人當晚到了邊關小鎮之上,尋了家客棧歇下了。用了飯,從小二口探得,每月的初一十五,是雙方互市之日。


    算一算,今天是十月十二,剛巧還有三天。


    這三天,車隊裏除了竹和段青煙,其他人等忙忙碌碌,籌備妥當。


    十月十五,北楚互市。


    竹等人分作兩路,彼此之間裝作互不相識,混進了互市之。


    近年來,北楚和韃鮮少摩擦,互市也隨著興旺無比,市集之上,就連韃也有不少穿著北人服飾的,段青煙在竹耳邊輕輕解釋道:“咱們的布料比韃的皮袍舒適,這些商人怕是都忘了馬背上的生活了。”


    竹笑道:“如此更好,那些袍卻是用不上了。”


    日頭越升越高,互市裏熱火朝天,到處是講價議價的聲音,嘈雜無比,突地,市集某處傳來了爭吵聲:“你是哪裏來的混蛋,我這布料哪裏不好了?!”


    “你這布料顏色鮮豔,但是一碰就掉,一看就是陳布又染了道色,拿出來以次充好。”


    卻是兩個商販爭吵不休,北楚管製的軍官見怪不怪,眉毛都懶得抬一下,正準備令手下兵丁一人罰上五兩紋銀時,如同約定好的一般,市集之內多處同時發生了爭執。


    多為北楚商人,間或有韃商人摻雜其,氣氛火爆,頃刻間就動起了手,那軍官眼見局麵控製不住,敲起了手邊警鍾,兵丁們從兵舍之奔出,強令雙方商人退迴到各自領土,今日互市被強製解散。


    竹低著頭,尾隨在了段青煙身後,楊花和衛燎護在一旁,四人牽著兩輛馬車,夾在了韃商人之,如同汪洋之的一滴水珠,毫不起眼。


    北楚那邊守衛森嚴,韃這邊幾乎無人防守,見客商們退了出來,罵罵咧咧地上前,“楚狗今日又發甚麽瘋,趕緊交錢,別以為沒有做成生意就不用交份了。”


    楊花從袖摸出塊碎銀塞了過去,幾人輕鬆地出了關,眼前一望無際的大草原,映著天上碧空如洗,白雲飄飄,竹和段青煙互望一眼,心豪情千丈,打馬揚鞭,任由那馬車奔馳在這草原之上。


    段青煙笑道:“你真是好計策,那北楚奸商以次充好行商多年,已經是默認的行規,你卻叫手下去四處撩撥。”


    竹亦是笑道:“商人重利,互相之間拆拆台也沒甚麽。青煙才真是厲害,混亂之時,人皆會跑迴心認為安全的地方,誰會想到,我們會混在韃裏退迴去呢?!”


    二人相視一笑,俱在心裏想到,此人真為奇女也。一時之間,惺惺相惜,大生知己之感。


    駕著另外一輛車的楊花和衛燎麵麵相覷,俱都無奈苦笑,如此巾幗,當真讓天下男兒無地自容。


    卻聽到段青煙又道:“隻是你這兩車棉袍,在這草原之上,是賣不出甚麽價錢的。若是想布下眼線,定下商路,隻怕要無功而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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