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帝怒


    那粉衣男臉上依然掛著抹安靜的笑容。異常的安定人心,他的聲音祥和,奇異的讓竹鎮定下來:“請說。”


    竹直覺地感到這個男人值得信賴,毫不猶豫地道:“請兄台去國丈府報信,告知徐國舅即可。”


    馬車停下,段佑當先跳下,又伸出手來扶著曉蘭,曉蘭視若無睹的微提裙擺,同樣跳下,段佑尷尬的收迴手,撓了撓頭,“走吧,到家了。”


    曉蘭聞言抬頭一望,立時呆住,見那府門前掛了數個紅色大燈籠,把門上的牌匾照的清清楚楚:徐府。


    怎麽跑到姐夫家裏來了,曉蘭腦裏一片漿糊,迷迷糊糊任由段佑牽著她的手邁進了徐府大門。


    行的幾步,遠遠望見對麵一群人,手裏提著燈籠,正向大門趕來。當先一人錦袍加身,一張娃娃臉,正是徐祈元,段佑立刻喊道:“表哥!”


    他不待徐祈元行到近前,便迫不及待地大聲道:“表哥,把你府上這丫鬟給我,可好?”


    徐祈元正和身邊的陸載安說著話:“我這就把七妹送迴家,陸兄無需介懷。”


    聞言,尷尬的笑了笑道:“我表弟來自偏遠之地,倒叫陸兄笑話了。”


    陸載安心七上八下,雖然用一堆吃食堵住了小娘的嘴巴,還是怕府怪罪,斷了上門提親的路,聞言趕緊擺了擺手:“無妨,無妨,令表弟實乃是性情人啊。”


    二人說著,行到了段佑身邊,徐祈元低聲道:“你先迴房,丫鬟你帶迴去就是了。”曉蘭站在段佑身後影,他竟是沒有認得出來。


    段佑嘿嘿笑了兩聲,側身讓路,這一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就要通過之時,隊尾處傳來一聲驚唿:“你抓我衣服做甚?啊,姐,你怎麽也在這裏?”


    徐祈元猛地迴頭,大步流星走到隊尾,看著一模一樣的兩個小姨。禁不住**,這叫什麽事兒,過個年都不讓人安生。


    段佑亦是一臉吃驚,啊啊,這丫鬟還是雙胞胎啊,他來迴望了兩眼,唔,長的倒是一模一樣,隻是喊人的這個眼珠骨溜溜亂轉,沒有跟在他身邊這個呆呆的丫頭好玩,還是要跟著自己的這個丫鬟好了。


    見徐祈元過來,他正要開口,卻聽得身邊的丫鬟脆生生地喊了聲:“四姐夫。”


    四,姐夫?


    徐祈元無奈地看著發呆的表弟一眼,心知不是追問的時候,和顏悅色地對曉蘭道:“走吧,剛好要送七妹迴家,你也一起,省的你們姐姐擔心。”


    曉蘭毫無異議地與曉竹手牽手站到了一起,望過去,兩個人一樣的精致秀麗。讓人不由自主便心生歡喜。


    徐祈元左右望了望,見陸載安和段佑二人,一個看著曉竹,一個盯著曉蘭,似乎能分辨出雙胞胎的區別,不禁暗忖,倒真是緣分了,隨即想到某事,輕輕一歎,正要邁步時,門口傳來了溫潤的男聲:“可是國丈府?徐國舅可在?”


    是日晚,雙胞胎迴到家,曉菊依然不見蹤影,家的家丁和所有鋪的夥計千餘人都被派了出去,徐祈元去尋了京尹令,又把執夜的捕快都派了出去,燕淩雲更是派出了一隊親兵,在京城之大肆搜尋。


    三日,未果。


    禦書房內燈火通明,趙治身披皇袍,兩隻腳翹到了禦書台上,旁邊一摞奏折,他拿起一本翻開,看了兩眼,丟棄,再拿起一本,翻開,隨即丟棄,第三本。趙治已經沒有耐心再開,伸出右手,直接把這一摞奏折全部推倒,拿起最底下一本,一打開便笑出了聲,隨手一丟,伸手在桌麵上一劃拉,奏折散了滿地。


    馮順苦著臉看著一地奏折,彎著老腰去揀,邊揀邊道:“哎呦,我的小祖宗,您能不能好好看奏折,老奴這把骨頭可經不起太皇太後的折騰了。”


    趙治正開心著,聞言吩咐道:“那些奏折不用揀了,叫下麵人收拾了直接燒了。”


    燒??馮順兩道眉毛糾結到了一起,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咚咚咚磕起頭來:“求皇上饒了老奴吧,莫要讓人說老奴帶壞了皇上。”


    趙治不耐煩地道:“馮公公這是幹嘛呢,那些東西都是一個意思,說甚麽燕將軍私兵橫行無忌,在京城到處搜刮,惹得民怨沸騰,好笑。虎符在朕手裏,他有多少私兵?還真把朕當傻了。這幫禦史一天到晚吃飽了沒事兒幹,就該全部都發配充軍。”


    第二天早朝過半,趙治歪坐龍椅之上,舉起袖擋住嘴巴,大大地打了個嗬欠,百無聊賴地看了眼身邊的小黃門,小黃門心領神會地高聲宣道:“諸位大人,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立刻便有個姓孫的禦史橫跨一步,出了隊列。此人倒也長得相貌堂堂,就是嘴巴上一顆黑痣讓他顯得有些奸猾:“臣有事啟奏,燕將軍無視國法,慫恿私兵四處騷擾為害百姓,搞的人心惶惶,天怒人怨,請聖上裁決。”


    他話音剛落,立刻嘩啦啦冒出了十來個同黨:“臣附議,百姓有苦難言,聖上明斷。”“臣亦附議,如此惡徒,定要繩之以法,請皇上聖決。”……


    蕭東流麵無表情的看了眼莫仲,卻見那莫老狗直視前方,一副道貌岸然的德行,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冷哼一聲,嘴皮動了動:“跳梁小醜。”


    趙治懶洋洋地看著下麵一眾臣,張大嘴巴打了個嗬欠,卻是連掩飾一下都懶得了,見那群禦史群情激奮到了極限,一個個挽起了袖就要上演全武行,方慢吞吞地問道:“燕愛卿,你可有話說?”


    燕淩雲陰沉著臉站了出來,微微掃了一眼那群義憤填膺的禦史,識時務的禦史們立刻噤若寒蟬,無人再敢吭聲,他方沉聲道:“臣妻妹於元宵夜走失,故臣派出家將找尋,尋時隻是打聽妻妹下落,並無擾民之舉,還請皇上明鑒。”


    走神的趙治耳朵裏飄進一個詞,妻妹……等等,妻妹?燕淩雲的夫人不是府大小姐麽,那豈不是說……趙治猛地坐直,麵色凝重地問道:“妻妹?是家小姐麽?”


    燕淩雲滿麵陰霾,這幾日遍尋家老八未著。來自夫人的壓力極大,已經幾天沒看到寶貝兒了,這群蛀蟲又添亂,讓他有拔刀殺人的衝動,便是皇上,他也板著臉答道:“是家八女。”


    八女……曉菊!!!


    趙治腦閃過小妞那不屑的眼神,冷冷的一句傻瓜,腦瞬間被怒火淹沒,他騰的從龍椅上站起,天一怒,威震霄!


    “你們一群國之蛀蟲,每日裏隻會在這太和殿上扯皮,天天說甚麽太平盛世,如今竟然有百姓光天化日之下無故失蹤,不去調查尋人,反倒在這裏攻訐汙蔑朕之肱骨,你們對的起先皇,對的起天下黎民嗎?!”


    趙治目光如炬盯著一眾臣工,字字誅心,群臣無不拜倒在地,瑟瑟如秋風的落,趙治目視前方,一字一頓地道:“擬旨,禦林軍,城防軍不當值者,及全城捕快全城搜索,尋找家八女,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說到最後一句時,趙治唿吸一窒,胸口似乎被挖了一個大洞,所有的苦悶傷痛從洞裏瘋狂的湧出,他無力的跌倒龍椅之上,揮了揮手,“若是尋不找她,”趙治唿吸又是一窒,他目眥盡裂,發起狠來:“從相國以下,各級臣工自領三十杖於午門前,天下百姓共觀之!”


    伏在地上的徐祈元若有所思,皇上,似乎很在意家的事情,果真如同他預料的一樣麽?


    天震怒,臣工惶恐,整個京城都處於了一場巨大的震動之,隻是為了尋找一個叫曉菊的少女。


    從上到下,層層壓力,兵丁們不苟言笑執法甚嚴,城裏偷雞摸狗之輩倒是少了許多,晚上大可敞開棚門入眠,絕無問題。


    挨家挨戶,無論貧富,所有的適齡少女都被仔細查看,為了以防萬一,錯過漏過,便是個母豬也被查了又查。


    就算是這樣,一周後,曉菊依然了無音訊。


    竹一天比一天焦躁,人整個消瘦下去,心自責不已,若是當時自己不是一心想和洛會麵,讓妹妹們各自去耍,怎麽會搞成如今這副樣。


    她心知,日拖的越久,希望越渺茫,雖然章和姐妹們並沒有怪罪於她,她終是愧疚,自覺對不起家人,心做了決定,若是曉菊真有個三長兩短……想到這裏,竹心一陣絞痛,她咬緊牙關,發了毒誓,有生之年,定要找出害死曉菊的人,挫骨揚灰,並叫他一家老小陪葬。


    竹一顆心思全撲在了曉菊的下落上麵,便是趙雙送來了洛的信箋,她也是看都未看一眼便丟在了一邊。穿著一身髒兮兮的男袍,自元宵那天就沒有換下來過,整日裏眼巴巴地守在府門口,但凡有人進出便去問上一聲,卻總是失望而迴。


    正月三十,被折騰的筋疲力盡的府下人們終於得來了天大喜訊,家八姑奶奶有著落了。


    徐祈元果然神通廣大,竟然抓到了那日吵架的母,得了信便來通報竹,竹強自按捺著喜悅聽他訴說完,一顆心漸漸沉到了穀底,攬翠閣,迎來送往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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