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頓了頓,又道:“沒想到,你性烈至此,外柔內剛,卻和你母親有幾分相似。”那桃花臉上竟露出一股少年人才有的春意。


    文竹卻想,若真的思念我那便宜母親,便不會有四娘,五娘了罷,忍不住冷笑,男人古今皆如是,懷抱新婦念舊人。


    因文竹一直低著頭,文章沒有看到她的表情,恨恨道:“你抗婚,爹爹不怪你。你與那蕭生的私情,你做何解釋?”一雙眼滿是傷心地盯著文竹,便像是老婆紅杏出牆的漢子,又或者心愛的玩具被搶走的孩童。


    文竹麵色一寒,道:“蕭生,什麽蕭生?”


    文章無語的盯著她,文竹一副波瀾不驚的神情,臉上很明顯的寫著,我很無辜我什麽都不知道。


    文章登時眉開眼笑,連道:“就是麽,我兒怎會看上那迂腐書生,家無恆產不說,還有個大妻在上麵壓著。”


    話音剛落,隻見那屏風後麵轉出了一白衣書生,一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文弱模樣,臉上帶著幾分略顯病態的蒼白,散發著一股文藝青年特有的憂鬱,可恨之人必有可愛之處,果然適合勾引未成年少女,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文竹不放。


    未待他說話,文竹搶先喝道:“你是哪裏來的山夫,非禮勿視都不曉得嗎?”


    書生一臉震驚:“竹妹……”


    剛開口,又被打斷:“住口,小姐名諱也是你喚得的嗎?”卻是文章一聲厲喝。


    那書生恍若未聞:“我是蕭颯,蕭哥哥啊!”急急的奔到文竹麵前,從袖中掏出一疊信箋,“這,都是你寫給我的,你忘了嗎?”


    文竹一把搶過,略略的翻了翻,大笑:“這不過是學生向先生請教問題罷了。”邊說著,邊把那疊信扔還給了蕭颯。


    要怪就怪這時的女人太含蓄了罷,明明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偏還故作矜持,隻追問心上人琴瑟如何調弦方能做到和鳴?作畫時看那景色,獨自一人與兩人同行畫風是否不同?諸如此類。


    蕭颯怔住了,是啊,說成學生求惑亦無不可,忽又想到一事,急急道:“我這裏……”


    剛說了三個字,文竹騰的站了起來,目光炯炯,盯著文章,“女兒確已不認識此人了,爹爹若不信,女兒願以死明誌!”


    文竹心中早有打算,看準周圍情勢,狠了狠心,作勢往那最近的榻板上一撞,卻玄而又玄的在就要接觸的一刹那避了過去。同時伸手把頭上白綾一揭,舊傷口登時迸裂,順手一抹,血流滿麵。


    文章又急又怒:“真真白養你個不孝女了,氣死爹爹你有何好處?!”


    大步上前,扶起文竹到榻上躺下,又唿人去請大夫。


    蕭颯呆呆的站著,這時招財進寶進來服侍,被他一眼瞄到招財發上的銀釵與進寶手上的珠鏈,頓時一震,臉上一陣青白交替,喉頭一甜,張嘴吐出一口血來。


    文章袖子一揮,自有小廝來把他推拉出去,蕭颯如夢方醒,邊掙紮邊喊道:“竹妹,竹妹……”


    聲音淒厲,聞者無不為之落淚。


    文竹閉上眼,任一堆下人在身邊忙活,心道:你的竹妹已不在了,她送你那定情信物定非凡品,還是收著好生營生去吧!


    待請來的大夫重新包好了傷口並開了方子,文竹被抬迴了竹園靜養。


    失血過多,頭有點昏,文竹倒是一覺睡到了將晚,當然,睡之前不忘要過自己的寶貝盒子,仔細的抱了。


    一覺睡到晚膳才醒,招財欲言又止的神情引起了她的注意,“有甚麽事嗎?”


    進寶快言快語:“大夫說小姐頭上傷已無大礙,老爺命小姐明天就去私塾上學。”


    “私塾?”文竹滿頭霧水。


    招財把手中的飯碗交給進寶,自己退到一邊答道:“是老爺設立的,每個小姐年滿七歲就需進入私塾啟蒙,小姐以前最厭這個,每次迴來都悶悶不樂,直到……”說到這裏有些吞吐。


    又是進寶嘴快:“直到老爺請了蕭先生為小姐們講經,小姐方高興了些。”


    招財狠狠剮了一眼進寶,進寶吐了吐舌頭,文竹隻作未見。


    文竹心中不免有些好奇,這私塾也就教些琴棋書畫,莫非還有什麽隱情?


    開口問道:“以前在私塾裏都學些什麽?”


    招財低首道:“迴小姐話,奴婢不知,老爺不準奴婢們進書齋伺候,小姐也從來不說。”


    忽聽有人在窗外喊道:“姑娘在嗎?四太太來看姑娘了。”


    文竹忙命招財進寶去迎,四太太左右手各牽著個寶貝妞,自己著了一身翠浪紗對襟小襖,雙生子穿了一身桃紅的短衫小褲。


    打起精神,文竹作勢要下床請安,果然被四太太攔住了。四太太嗔怪道:“你這丫頭,成天不讓我好過,我這臉上為你新添了不少皺紋。”


    文竹看著她那光滑如同雙十少婦的臉,木然半晌,道:“四娘和我站一起,人家隻會道這是一對姐妹花。”


    四太太用手半掩著嘴,咯咯的笑了起來,道:“就你這丫頭嘴甜,從小就會哄人開心。”


    被放開的雙生子對視一眼,也咯咯的笑了起來,倆人齊齊向文竹撲來。


    四太太臉色一沉,伸手一抓,卻抓了個空,雙生子已經躲到文竹背後扮起了鬼臉。


    四太太粉臉含煞,不怒自威,“出來前,你們倆怎麽跟娘保證的,看我不收拾你們倆個。”


    雙生子一起開口道:“姐姐救我們!”縮到了文竹背後,再也不肯出來了。


    文竹感受到靠在自己身後的兩團軟綿綿的小身子,心中一軟,道:“且讓她們在這裏耍罷。”


    四太太正色道:“現下你還病著,怎能縱慣她們?”招招手:“還不下來?真要為娘動用家法不成?”


    雙胞胎望了望文竹額上的白紗,哭喪著臉爬下了床。


    文竹看她們撅著小嘴,俏眼含淚的樣子,忍不住拉著她們的手,看著一模一樣的漂亮臉蛋,嘖嘖稱奇。


    溫和地道:“等姐姐傷好後再陪你們玩罷。”看這倆張小臉齊齊的露出了笑臉,心中也舒了一口氣,竟對這雙生子用起心來,便像是嫡親的姐妹一樣。


    忍不住又問道:“你們倆,誰是姐姐,誰是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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