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爾赫這才抬起頭來,睜開眼睛,待夏沐瑤的小臉出現在他麵前,唿爾赫有些意外,他伸出手,摸了摸夏沐瑤的小臉,鐵鏈子被扯的嘩啦啦的響起來。


    “瑤兒,你怎麽來了?我明明讓大哥他們瞞著你的。”唿爾赫笑著淡淡道。


    夏沐瑤的眼淚越發止不住了,她伸出小手氣惱地捶了捶唿爾赫的肩膀,“你我是夫妻,出了這麽大的事,你竟然要瞞著我,瞞便瞞得住了嗎?你這麽久不迴府,我又不是傻瓜,怎會不知道你出事了?”


    “是,我的瑤兒最聰明,”唿爾赫疲憊一笑,而後伸出手,擦了擦瑤兒的小臉,“別哭,瑤兒,我這不是好好的麽?”


    夏沐瑤看著唿爾赫,他胡子拉碴的嘴角,淩亂的頭發,身上的衣服幾日未換,蹭了牢房裏的灰塵,整個人比乞丐好不了多少。


    “不好不好,我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夏沐瑤著,便投進唿爾赫的懷裏。


    唿爾赫摟住夏沐瑤,無奈笑了笑,“我幾日未曾沐浴更衣,身上都餿了,別熏到你。”


    聽了這話,夏沐瑤卻往唿爾赫的懷裏又拱了拱,“早知道幫你帶一身衣裳過來。”


    唿爾赫笑了下,伸手揉了揉夏沐瑤的頭發,“身子可好了嗎?我這些日子不在,你有沒有乖乖吃飯睡覺?“


    夏沐瑤鬆開唿爾赫,“別我了,你呢?為何要殺趙元廷?”


    唿爾赫聽到趙元廷的名字,不由握了握拳頭,但是麵對著夏沐瑤,他不能將趙元廷曾經卑鄙的行徑告訴她,隻好淡淡道:“我懷疑顧兒是被他擄走的。”


    “你與我的想法是一樣的,我也懷疑趙元廷,隻不過我還沒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你,你就……”夏沐瑤著著,閉上了嘴巴,滿目柔情地看著唿爾赫,她用小手摸著他下巴的胡須,心疼不已。


    “是我不好,沒能殺了他。”唿爾赫咬了咬牙關,目光黯淡了下去。


    “那些都不重要,眼下最要緊的便是將你從這刑宮裏放出去,嫂子大哥這幾日聯合諸位王爺求北胡王放了你。”


    “大王自然是想放了我,但是有趙元廷在這裏,此事便不那麽容易了。”唿爾赫微微歎了口氣,“我倒不是怕死,但是沒有殺死趙元廷,我死不瞑目。”


    聽到唿爾赫的口中一連出這麽死來,夏沐瑤的小臉不由有些氣惱,“不許再這些不吉利的話,隻要有我在,誰都不許動你分毫。”


    看著夏沐瑤一臉堅毅的樣子,唿爾赫不由心裏一暖,她明明那麽幼小,卻在他落難的時候,忽而張開一雙強硬的翅膀,試圖將他護在自己並不豐滿的羽翼下。


    “即使我不在,五堂兄也會好生照顧你,現在迴府去,別再擔心我了。”唿爾赫對夏沐瑤笑笑,輕聲道。


    “這世間除了你,誰的照顧我都不稀罕。”夏沐瑤的看著唿爾赫,目光澄明。


    唿爾赫聽了這話,心裏的難過愈發加重了幾分,萬一他這一次有個三長兩短,剩下夏沐瑤與還兒孤兒寡母在這世上,他真是無論如何也放心不下。


    此刻他才有些後悔,他那日真的太過衝動,如今見到夏沐瑤,他才後悔,他應該采用一個梗迂迴的方式與趙元廷周旋,如今倒好,自己因為一時衝動身陷囹圄,最苦的自然是夏沐瑤。


    “瑤兒……”唿爾赫看著夏沐瑤,才幾日不見,她越發蒼白瘦弱,可見這些日子她為他擔了多少心,他對她實在太歉疚了。


    夏沐瑤對唿爾赫笑笑,“無妨,大哥一定會將你救出去的。”


    唿爾赫也笑笑,再未言語,他雖然知道唿元築並沒有那麽大的能耐,卻也不忍心掐滅夏沐瑤心裏的希望。


    夏沐瑤又跟唿爾赫了些還兒的事,那牢裏的守衛便來哄人了。


    “改日我再來看你。”夏沐瑤戀戀不舍地起身,伸出小手摸了摸唿爾赫的臉,“下次我給你帶套衣裳,幫你刮刮胡子。”


    唿爾赫微微點了點頭。


    夏沐瑤一步三迴頭地出了牢房,深深吸了口氣,將內心洶湧而出的悲傷咽下去,對那宮人道:“大康皇帝住在哪個宮殿?帶我去找他。”


    宮人當即就犯了難,支支吾吾起來。


    “不管發生何事,有我擔著。”夏沐瑤著,已經闊步往刑宮外走去。


    她沒有告訴唿爾赫她要去找趙元廷,因為她知道,唿爾赫是不會允許她去的,告訴他,隻不過徒增他的無力與自責。


    但是此刻除了讓趙元廷不予追究唿爾赫的行為,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了。


    ***


    那宮人雖然猶豫,但是迫於夏沐瑤銳利的神情,也隻好將夏沐瑤帶到住著趙元廷的崇武殿,而後往裏指了一下,待見到夏沐瑤真的走了進去,那宮人便撒腿往禦書房去了。


    大康的使臣剛剛來過,要親自看著唿爾赫被斬。這就預示著,使用掉包計,或者拖延時間之類的都不好用了。


    北胡王鬱悶不已,恨恨道:“惹惱了我,殺了那個狗皇帝。”


    正在眾人躊躇點,那宮人慌慌張張跑了進來,對北胡王一拜:“大王,燕王妃去了大康皇帝下榻的宮殿。”


    北胡王一愣,卻什麽話也沒,他與唿元築對了一下眼神,都從對方的眼神裏讀到了希望。


    或許這世間,再沒有比夏沐瑤出麵求趙元廷更好的法子了。


    “知道了,下去讓崇武殿的宮人好生伺候著,不許有半分差池。”北胡王對那宮人沉聲道。


    “是。”那宮人應了,便轉身重新迴到了崇武殿。


    北胡王這才舒了口氣,轉身對唿元築與諸位王爺道:“此事有沒有迴旋,便看今日了。”


    唿元築沒有話。


    “燕王妃與那大康皇帝有交情?”有不明真相的王爺疑惑問道。


    “燕王妃曾是南夏的公主,與趙元廷曾經相識。”北胡王簡短迴道,他沒有得更多,因為他不想讓這些人臆測夏沐瑤與趙元廷的關係。


    見北胡王並沒有過多透露的意思,那些王爺也都識趣地不再問,隻等著一會兒,看看有沒有好消息傳來。


    ***


    崇武殿裏,趙元廷正在廊下立著,冷不防見到夏沐瑤的身影,還以為自己花了眼,待定睛細看,那玲瓏的身段,那嬌美的小臉,除了夏沐瑤可還有誰?


    趙元廷急忙從廊下迎了出去,走近了,才看清夏沐瑤麵色蒼白的可怕,不由心裏也是一沉,夏沐瑤剛臨盆沒幾日,卻遭受這麽多事,定是傷身子的。


    但沒辦法,那孩子他必須要。


    “和碩……”趙元廷輕聲喚了一句,卻不知該些什麽,隻深深看著夏沐瑤。到底,她的這些苦,都是他帶給她的。


    但是她帶給他的苦,又有何人知曉?


    “我今日來,是想讓你放過唿爾赫。”夏沐瑤看著趙元廷,開門見山,冷冷道。


    夏沐瑤此番前來所為何事,趙元廷自然是知道,但她如此冰冷的態度仍是令他歎了一聲,“和碩,你一直這樣,求人也沒有個求人的樣子。”


    “我也未曾料到,你比過去更卑鄙了,你為何擄走我的兒子?趙元廷,你還有人性嗎?”夏沐瑤的目光更為冰冷。


    趙元廷眉頭皺了皺,他真想告訴夏沐瑤,那個孩子是他趙元廷的,但是他想起那日,當唿爾赫得知趙元廷曾占有過昏迷的夏沐瑤後,唿爾赫對他咬牙的話,唿爾赫如果他不想讓夏沐瑤去死,就永遠將這個秘密死守著,帶進墳墓裏。


    趙元廷不敢賭,他真的怕夏沐瑤死去。


    “我留不住你,成全你和唿爾赫,這孩子你便送給我吧,就算是你給我的補償。”趙元廷看著夏沐瑤,忍著內心洶湧的痛。


    “好,”夏沐瑤出乎意料地竟然應了,“孩子我給你,但你要答應我,不再追究唿爾赫的刺殺你的事。”


    “和碩,”見夏沐瑤這麽痛快地答應了,趙元廷整個人都震了一下,直恨得眼睛都噴了火一般,“你竟然為了唿爾赫,可以舍棄你的親生孩子?唿爾赫究竟哪裏好?值得你這樣對他?”


    “這些你不必知道,你隻要去跟北胡王,不再追究唿爾赫便可,從此,你我天涯海角永不再見。”夏沐瑤挺直著身板,決絕道。


    趙元廷深深吸了一口氣,“若我不應呢?”


    “我的還兒自然會有人養著,我的顧兒你便好生將他養大吧,待唿爾赫死的那日,我定追隨他而去。”夏沐瑤語氣很輕,但語氣裏的堅定不容置疑。


    趙元廷沒有言語,深深的,久久的看著夏沐瑤,他搞不懂她如此一張傾世之顏下,怎麽會有一顆這麽狠絕的心,她將他吃的死死的,她料定他舍不得她死,因此她敢拿她的性命來要挾他。


    “既然你要隨他去死,那我便成全你,我定會給你們定製一個大一點的棺材,能裝得下你們兩個人。”趙元廷不想低頭,進而咬著牙道。


    “那便不勞你費心,我們死了,自然會有人為我們收屍,即便是陰間,我也會與唿爾赫形影不離。”夏沐瑤著,蒼白的小臉上竟然浮現了一個淒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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