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蒙蒙的黑紗覆蓋住天頂,就像一個蓋子,遠處的喧囂傳到這裏也顯得失真而也不屬於這裏了。


    薑苒和張文鳳之間的比賽勢均力敵,一時間難以分出勝負。


    對處於危險中心的薑南城和翁青來說,他們就像是被綁在篝火上烤的羚羊,而遠處呐喊的人群就像是貪婪的狼,羚羊垂下頭顱,就是貪狼狂歡之時。


    而茫然的夜晚加深了恐懼。


    薑南城輕輕吸了一口氣,頭頂上的靶子絲毫不亂。


    他已經站著不動快有兩個時辰了,若是換成以前修為薄弱的他,可能早就支持不住了。


    但在姐姐的那次敲打之下,即使他把大多時間都花費在學習妖靈上麵,但也沒有落下修行,此時聚靈巔峰之境,隻是站著不動兩個時辰還是能夠做到的。


    “咻!!”


    旁邊傳來一道箭飛馳而來的箭聲,薑南城瞥眼過去,隻箭翁青頭頂的靶子中了一箭,箭的威力極大,他看不太清,但聽聲音,靶子發出哢嚓之聲,大抵是裂了。


    ‘真可怕……’


    薑南城默默念了一聲,收迴眼神,卻見眼前有蝴蝶蹁躚,皓皓皚皚,在黑夜中,猶如跳著萬點銀燭,靜靜地、悄悄地,清亮而溫柔地送來了一縷風,吹散了不安燥熱,驅散了眼前的深淵。


    蝴蝶一閃而過,薑南城有些遺憾這美麗的場景轉瞬即逝。


    此時,他早就忘記了自己的生命處於危險之中,還來不及害怕,他頭頂上的靶子就出現了一道鐵箭,若不是有侍從時不時上前更換他身上的靶子,他都不敢相信姐姐已經射完一箭了。


    就像是安撫哭泣的小孩一樣耍著戲法,薑南城麵前時而出現優雅的蝴蝶,時而置身於神秘藍海看巨鯨沉浮,時而鳳凰於飛,攜煙花絢爛。


    而姐姐正如她之前承諾的那樣,沒有傷到他絲毫。


    薑南城笑了笑。


    姐姐如此信任他,那他自然也不會讓姐姐失望,不會動彈半分。


    ……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翁青少年眼睛驚恐的睜開,前方一道驚雷的閃電轟炸過來,還未來得及反應,左胸側驀然震動,他隻覺得五髒六腑都隨著震蕩了一翻。


    ‘我、我是不是被射中了……’翁青猝不及防地被拉了過來,兩個時辰中,從一開始就無比茫然。


    他不懂自己為什麽要站在這裏,像個傻子一樣頂著幾張靶子。


    翁青不敢低頭去看,害怕他一低頭,靶子一動,出了什麽意外。


    ‘腿好酸,好累,脖子好僵……’


    心中一但有自己已經受傷的念頭,恐懼便不斷蔓延,刹那間,翁青心髒從外沿縮緊,全身的血液桀桀,仿佛已經從某個傷口如泉湧出了一般。


    ‘母、母親是家喻戶曉的神箭手,一、一定不會射偏的,所、所以我應該是沒有受傷的……’


    “咻!咻!”


    “咻!”


    箭矢飛來的聲音成了催命符。


    ‘可萬一——下一箭射中了我怎麽辦?”


    翁青腦海中驀然閃過這個念頭,瞳孔一縮。


    一道刺目的光一閃而過,有震碎山石的氣概,像是最兇猛的魔獸要一口將他吞噬,翁青少年發出一聲驚慌的叫聲,腿一軟跌倒在地。


    而張文鳳被稱為神箭手,自然也不會那麽簡單,隻見被迫離靶的箭矢突然拐了偏離了直線軌道,精準地朝著翁青的頭頂射去。


    一係列的變化不過瞬間而已。


    “不要過來!!!!”翁青少年眼中含淚,雙手抱頭,周身突然出現橙黃色的光罩,隻見那箭射在光罩上發出金屬的電流聲,不一會,光罩破滅,化為零星光輝,光芒散去,眾人擦了擦眼睛仔細去看,卻見箭矢準確射在了靶子上。


    人群嘩然,“有一手啊,不愧是張文鳳,這箭矢速度那麽快,還能自動追蹤目標!”


    “而且威力巨大,那光罩是那少年手腕上的法器發出的防禦,我沒認錯的話那應該是地階上品的法器,可這一箭拐了一個彎,還能直接貫穿防禦光罩,真是厲害!”


    “……等等!等等!”有人眼力好,突然發現了什麽,“好、好像沒有射中靶心!”


    “!!!!”


    “還真是!”


    “薑伯樂先手,剛才薑伯樂射的如何?”


    “正中靶心!”


    眾人頓時瞪大了眼睛,“那就是說,薑伯樂贏了?”


    這場比賽,薑伯樂和張文鳳誰輸了,對於他們來說都是汙點。


    薑伯樂這一個月來名聲大噪,有人說她戰無不勝,即使射箭不是她的最強項,但如果在這輸了,定會有無數人落井下石地詆毀。


    而張文鳳更不用說了,在外人看來,這本來就是一場對薑苒不公平的比賽,而這成名已久的神箭手還輸了,那是真的丟人。


    塵埃落定,薑苒將弓遞給一旁的侍從,接過連香雙手捧上用來擦手的暖濕的帕子。


    瞥了一眼耷拉著手臂望著不遠處愣愣失神的張文鳳,此時倒也沒有說什麽中傷人的話,隻是道,“令郎受驚不淺,你還是先去看看為好。”


    語罷,自己便先去找了薑南城。


    張文鳳雖然心亂如麻,但她還是疼愛兒子的,來不及收拾情緒,便上前安撫。


    “對、對不起,母親,我動了,害你輸了比賽。”翁青這時也從驚恐中迴過神來,愧疚掩埋了他。


    張文鳳心中的那絲責怪悄無聲息地散了,望著心有餘悸又懊悔的翁青,驀然反應過來是自己太強求一個十多歲的孩子了,張文鳳有些愧疚地摸了摸翁青的頭,“傻孩子,是為娘太爭強好勝,才讓你受驚害怕。”


    母子兩互相安慰了一會,張文鳳才轉過身來,褐金的眼睛沒有之前不可一世的鋒利,她有些複雜地望著薑苒,作揖道,“是我輸了,日後我任你調遣。”


    薑苒微微頷首,“迴去收拾行李吧。”


    這個結局讓眾人有些意外,又沒有那麽意外。


    有些人也不傻,迴過味來,“薑伯樂和張文鳳勢均力敵,所以最後變成了那兩位少年的勝負?”


    “據說比賽是張文鳳提出的,但比賽規則確實薑伯樂設置的,薑伯樂,工於心計啊!”


    “哼,小聰明而已,贏得不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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