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國公的聲音冷酷,帶著森森威嚴,畢竟,殿試這般高規格的科舉,會有外泄試題的事發生,著實讓人震驚。


    當下方三位西州考生,就試題者的名字,給說出來時,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玩笑可開不得,蘇祁安什麽身份,特別是經過剛才那般敲打後,這時候,竟然還會有人舉報他。


    這要是弄錯了,後果可不是簡單的取消此次殿試成績,剝奪進士功名,下大牢都算輕的。


    鄭國公臉色嚴肅,對著下跪三人厲聲喝斥。「你們三人,可知道誣告皇族子弟的嚴重性,要是沒有證據,這般亂說話,後果你們知道的。」


    鄭國公看似是為蘇祁安辯駁,但他說的這番話,總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下跪的三位西州進士,連連磕頭道,「大人,我三人所說絕無半點虛言。」


    「我們知道,誣告主考官,是大罪,但我們三人真的良心不安啊,身為進士學子,參加殿試,是我們夢寐以求的。」


    「因為知道這次主考官有蘇先生,我們出自西州,本想登門拜訪,結果,蘇先生將我們暗中留下,給我們透露了這次殿試的試題內容。」


    「大人如若不信,這上麵的筆跡內容,隻要一核對,絕對能查出什麽。」


    「是嗎?來人,給本官核對筆跡。」


    鄭國公下令,兩位禁軍上前,將有泄題內容筆跡的布條給拿走。


    趁著這個間隙,王震山卻是忽然道,「哦,你們說,這泄題內容是蘇考官賜予你等,那老夫倒想問問,你們和蘇考官一無師生情分,二無生死之交,蘇考官憑什麽給你們泄題,要誣告也得找對人吧。」


    「迴大人,可能是因為賞識,又或者是因為同屬一州的鄉情吧。」三位西州進士猶豫道。


    「哼,賞識,據老夫所知,你們三人在諸多進士排名隻是中下等,對你們賞識?真當老夫眼瞎呢?至於顧念同州鄉情,怎麽人家蘇考官就這麽好心,沒有任何所圖,給你們付出,真把自己當個人物呢。」


    「我看,你們三人就是赤裸裸的誣告,來人,給老夫把這三人拖下去,狠狠的打,老夫倒要看看,是他們嘴硬,還是板子硬。」


    三位西州進士重重磕頭求饒,「饒命啊,王考官,這事我們真的不清楚怎麽迴事,如果各位考官不信,可以問問外人,甚至是翰林院的人,我們三人是真的被蘇考官留在房中。」


    「等我們出來,就多了這份莫名的考題。」


    「哦,既然如此,為什麽你們不直接上交,非得等到殿試結束?」王震山直接反問。


    「迴大人,畢竟這是殿試內容啊,要說我們沒有私心,絕對是假的,我們也想考取進士三甲啊。」


    「但最後真的踏入考場,隨著我們的提筆,內心的不安和羞愧愈發嚴重,我們知道自己這種作弊,是錯誤的,我們罪該萬死。」


    「但我們畢竟讀了聖賢書多年,還是有良心的,這次哪怕我們被取消此次殿試資格,但要對得起良心。」


    這三人說的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那感覺,仿佛這三人就是揭露殿試黑暗的勇士,至於蘇祁安則成了徹頭徹尾的大反派。


    三人的一番肺腑,蘇祁安隻是漠然看著,他想要看看,這後麵還會引出多大動靜。


    王震山對於三人的說辭,完全是嗤之以鼻,他好歹也是馳騁沙場多年的軍人,見過不知多少這種看似大義凜然,一副正氣的文人學子。


    可到最後,上了戰場,大多都尿了褲子,嚇的癱坐在地。


    相對於文人學子的唇槍舌劍,他更相信板子。


    王震山根本不為所動,沒有聽下去的意思,揮揮手,示意將三人帶下去。


    但這一舉動,被鄭國公給製止了。


    「鄭大人你這是什麽意思?」王震山不悅。


    鄭國公輕笑,「嗬嗬,王大人別著急嗎,雖然這三人所說,真實性有待商榷,但他們畢竟是進士功名,這時候在事情沒搞清楚前,打他們的板子,這可不好。」


    「有什麽不好的,依老夫看,他們三個就是惡意誣告,嘴裏說的話,可謂破綻百出,索性給幾十大板,絕對一口氣全部倒出來。」


    「王大人,這裏可不是西北戰場,對付粗人,沒問題,但這裏是文賢殿,科舉殿試的最高殿堂,直接打板子,以他們的身子骨,怕早就沒命了。」


    「王大人要急,也不急這一會,等到筆跡鑒定出來,再做懲罰不遲,我們不要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蘇考官,你說是不是。」鄭國公轉頭,笑嗬嗬的對蘇祁安道。


    「連鄭大人都這麽說了,蘇某還能說什麽呢,那就拭目以待吧。」


    筆跡的鑒定需要一些時間,這鑒定也不可能作假,這事事關重大,乃是由三公親自鑒定,論權威,無人敢質疑。


    而就在這般等待時,文賢殿發生的事,自然也是飛快傳到後方坐鎮大殿的眾人耳內。


    聽著王冼的匯報,蘇玄庸這次並沒有詢問身旁三位皇子皇女,反而目光一轉,看著下方眾人問道。


    「各位愛卿,對這事怎麽看。」


    「我相信蘇祁安不是這種人。」最先開口的是文宣。


    「嗬嗬,看來夫子對蘇祁安還是很有信心啊。」蘇玄庸笑著道。


    文宣點頭,沒有言語,開玩笑,蘇祁安畢竟是他翰林院的人,而且更是他的親傳,又被他親授,從外人看,他們早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這時候不挺蘇祁安,難道還落井下石不成?


    「老臣覺得,這事應該和蘇祁安沒關係,縱然有,我想陛下應該也有解決辦法。」第二位開口的是楚國公。


    蘇玄庸笑嗬嗬道,「你這個老狐狸啊,還是把事情推給寡人。」


    「陛下,依臣看,這事如果真和蘇祁安有關,被證實是其泄題者,還是要做出重罰,畢竟這人本有大才,倘若不做懲處,日後怕是更加狂傲,在想馴服,會很難,正好趁著這事,可以好好敲打。」


    「我等也和趙國公一般意見。」


    上當的蘇玄庸點點頭,「嗯,趙國公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那咱們就拭目以待吧。」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終於,一名內侍大監,手持三公鑒定的卷軸,緩緩走來。


    對著上方三人示意,卷軸打開,尖銳的聲音響起。


    「經鑒定,布條上的筆跡,雖有刻意為之,但和東山伯的字跡有八分相似,我等三人一致同意,此筆跡乃出東山伯之手。」


    聲音落下,頓時,全場嘩然,但他們並沒有刻意開口,隻是默默的注視台上三人,更準確說,是看著蘇祁安。


    畢竟,這場合,即便證據確鑿,有些話,也不是他們能夠當眾討論的。


    現在就看蘇祁安如何詭辯了。


    聽著鑒定結果,鄭國公並沒有著急下令,立刻把蘇祁安拿下,反而笑著道,「說說吧,蘇考官這怎麽迴事。」


    蘇祁安的臉色,從始至終都是相當平靜,哪怕所謂證據確鑿,蘇祁安也沒有絲毫變化。


    「嗬嗬,蘇某現在要是說,這筆跡並非出自我手,恐怕各位都不會信吧。」


    「既然這樣,那蘇某便換個問法吧。」


    蘇祁安不慌不忙,目光轉動,落在一旁的王晨身上,問道。


    「我有一事,倒想問問你。」


    「蘇


    考官盡管問,學生有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王晨臉上淡然,一副自信十足樣子。


    「這三位西州考生,說我給他們泄題,按理說,這事應該是絕密,我很好奇,你是怎麽知道的。」


    蘇祁安的問題,似乎早在王晨的意料之中,他點點頭,開口道。


    「迴蘇考官,他們雖然是西州考生,但在京都還是有些人脈的,最終找到了我的頭上,我王晨是什麽人?我想各位都清楚。」


    「雖然有些紈絝,這我承認,但對於科舉的舞弊,我是十分痛恨的,因此,這事無論真假,我都會替他們出頭。」


    「哦,這麽說,你倒是個心善的人啊。」


    「嗬嗬,多謝蘇考官誇獎,心善談不上,隻是看到不平之事,就想幫一把。」


    「是嘛,據我所知,這三位考生,在離開翰林院後,第一站去的可是趙國公府,這貌似和你剛才說的,有些出入啊。」


    對於蘇祁安的步步緊逼,王晨顯得很淡然,依然不緊不慢道。


    「這沒錯,他們本來是想找趙國公做主,畢竟,他們背景還是有些關係的,但在門口前,卻擔心此事拿捏不準,要是證實假的,怕會給趙國公引來麻煩,所以才找到了我。」


    「嘖嘖嘖,如此說來,你是很有擔當之人啊。」


    「學生本就是做一些不平之事,哪怕被確認是假的,我想以學生的拳拳之心,陛下會體諒我的,科舉嘛,終歸要有一些有誌之士去做先行者,隻要科舉能公平,學生便無憾了。」


    王晨的這番話,說的那叫一個感人,甚至比西州三位考生,說的還動容。


    王晨聲音落下不久,很快有陣陣的聲援,這一幕看的蘇祁安,也是相當感歎。


    這個王晨,要是出生在現代,不做演員真是可惜了,那口才,這演講,這表演天賦,真是渾然天成,都不帶假的。


    仿佛他就是正義的化身,為無數考生學子,舉著火把踏上荊棘密布道路的先行者。


    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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