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想不到,馮正這位經受蘇泰重重考驗,堪稱自己心腹之人,竟然會在最後時刻,對蘇泰捅刀,直接挾持了蘇泰。


    而他這麽做的原因就一個,隻是為了替死去數年的晉皇蘇哲報仇,這讓蘇泰相當不理解。


    明明有大好前程在等著他,偏偏在最後時刻反水,這種反水對馮正根本沒有任何意義,既無法洗脫他弑殺先主,牆頭草的樣子,也無法讓他全身而退,最終擺在他麵前的,還是死路一條。


    可以說,從馮正效忠投靠蘇泰之後,他倆就已經是綁在一條船上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怎麽看挾持了蘇泰,馮正一點好處都沒有,反而得利的是蘇祁安。


    這是蘇泰無論如何都想不通的,一個已死幾年的人,死了就死了,真殺了他,又有什麽意義呢,這是蠢貨嗎?


    蘇泰的不解,偏偏蘇祁安卻最懂,他抬頭看著城樓的馮正,朗聲道。


    “馮監,拋開你我對立的立場,你能忍辱負重數年,不惜毀了自己的前程,身敗名裂,隻為等今日,替晉皇報仇,就這點,本王對你佩服。”


    “起碼你對得起晉皇之恩,你也對得起與晉皇的主仆一場。”


    蘇祁安的開口,讓馮正一怔,他盯著蘇祁安,笑道,“嗬嗬嗬,沒想到這天下中,懂我之人,竟然會是永川王,真讓咱家感動啊。”


    “永川王,先主果然沒有看錯你,他早就認定你是真正的大才,隻可惜啊,你始終未能與先主走上同路。”


    “不過也無妨,今日臨了之前,能夠聽到永川王的這番話,咱家也沒有遺憾了。”


    “放心,今日之事,是咱家和趙皇之間大私人恩怨,並不會牽扯他人,永川王你能躲過趙皇的刺殺,又一次的死裏逃生,咱家這次倒有點相信,終結大涼亂世之人,非永川王莫屬了。”


    “馮監謬讚了,本王也不過是做了該做之事,與馮監的隱忍相比,本王更佩服馮監。”


    此時,被挾持的蘇泰,可謂怒火中燒,這二人竟然越過了他,把他直接當空氣,聽對話意思,怎麽還有種惺惺相惜之感?


    擱這裏鬧了?


    而且聽馮正之語,怎麽著是想拉他同歸於盡?這不是瘋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蘇泰也知道無法在勸說馮正,他也沒藏著掖著,冷聲道。


    “馮正,朕承認是低估了你,枉費朕如此信任你,結果到頭來你想殺了朕?哼哼,朕落在你手裏,是朕認栽。”


    “但你們別高興太早,就算朕死了,你們也根本無法終結大涼之亂,算算時間,最多一兩日,榮國軍隊就會傾巢而出,到時別說你了,哪怕是蘇祁安,也休想阻止榮人鐵騎南下。”


    “而那時的大涼,將愈發混亂,徹底分崩離析,還想天下太平,我呸,癡人說夢,如果你識時務,把朕放了,朕說不定還能在榮人麵前美言幾句,你們還能保命,否則,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蘇泰的放話,可不是吹牛,而是事實如此,割讓寧州這麽大的誘惑,榮人得到消息,絕對會傾巢而出。


    榮兵大軍而來,就憑蘇祁安這已經傷亡過半大六州軍團,根本抵擋不住,除非他們能迴頭,留他一命。


    說不定看在同族的份上,還能跟榮人求情,否則,他死了,馮正、蘇祁安也在劫難逃。


    蘇泰本以為自己大狠話,能夠說動二人,誰承想,馮正不緊不慢道。


    “說起榮人,忘了跟陛下匯報一事,陛下給榮兵傳信求援割地一事,被奴才的人給中途截獲了,但同時為了不讓榮人起疑,陛下的這封求援信奴才晚了幾日才發出。”


    “也就是在永川王抵達京都這段時間,這封信才傳出,現在算算時間,估計榮人才剛收到這信。”


    “但陛下想想,如今永川王兵臨城下,其他軍團又以包圍之勢夾擊寧州,在加上寧州本要放下防備,接應榮人之兵,都是奴才的人。”


    “奴才想問問,榮人收到這封求援信,會如何感想呢。”


    此話一出,蘇泰的臉色瞬間大變,他怎能不懂馮正的意思。


    別看求援信晚了幾日,但就是這幾日,卻足以讓榮人起疑心,在看著新涼的軍隊左右合圍之勢,怎麽看都像一個陷阱。


    榮人就算鐵了心要出兵,那也需要時間,不說集結,就這封信在草原王庭會引發多大大爭論,就這個時間,足以讓蘇祁安直接拿下寧州。


    “馮正,你是真的瘋了,朕對你不薄啊,你竟然這樣對朕!”


    “為了一個已死的人,你非得找死,難道你就這麽想死,你想死別拉朕下水啊。”


    蘇泰哪裏還有半點穩重,對著馮正就是破口大罵,如果不是他被挾持,他身邊的衛兵,早早的控製,說什麽也要將馮正碎屍萬段。


    他這麽好的精心布局,結果毀在了他最信任的馮正手裏,導致他的反擊功虧一簣,這如何不讓蘇泰暴怒。


    蘇泰的暴怒,馮正卻是很淡定,他沒有和蘇泰交流,反而看著城樓的蘇祁安,朗聲笑道。


    “永川王,先主說的沒錯,你是終結大涼內亂之人,對你咱家也是很佩服。”


    “咱家想做的事已經成了,至於接下來收拾爛攤子的事,就交給永川王處理了南部軍也好,寧州也罷,多少還是與永川王有些交情的,咱家相信永川王能夠妥善解決。”


    “最後,還請永川王能夠對他們好點,怎麽說他們也是大涼的子民,相信在永川王的帶領下,能夠發揮真正的實力。”


    “咱家怕是看不到永川王與榮人的交鋒了,說起來還真是可惜,但咱家相信永川王定能在戰場上,大殺四方,揚我大涼之威。”


    “馮...馮正你想幹嘛!你不要衝動,有話好好說。”


    被挾持的蘇泰,很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麽,臉色一變,直接打斷馮正的話,連忙道,想要馮正能夠冷靜下來。


    但馮正壓根就沒把蘇泰的話放在心上,待他說完類似交代後事一般的話後,方才偏過頭,笑吟吟的看著蘇泰道。


    “陛下,奴才該說的,不該說也說了,也算了卻了奴才的心願,接下來,陛下就和奴才一同上路吧。”


    “等等...馮正,給個機會,我們可以好好商量...”


    蘇泰此刻真的急的,但不等他說完,下一刻,馮正一把抓住蘇泰的肩膀,而後猛的一躍,連他帶蘇泰二人,直接從皇城樓上一躍而下。


    甭管蘇泰在臨死前,不住的大喊,最終在蘇祁安等人的注視下。


    砰的一聲!


    二人狠狠的砸向地麵,一股沉悶的聲音傳來,二人一動不動,躺在地上,能夠看到,在二人的身下,汩汩的鮮血緩緩滲出,最後染紅了整個地麵。


    此時,無論是城樓的南部軍還是城下的蘇祁安,皆是沉默著,那種沉默十分安靜,讓人感到一股窒息。


    片刻後,不知是誰,突然喊了一聲。


    “恭送馮帥、陛下,一路走好。”


    隨著有人帶頭,緊接著,此起彼伏的聲音接連響起,久久不散。


    蘇祁安臉色漠然,他緩緩上前,看著已經斷氣而亡的馮正、蘇泰二人,一語不發。


    他的臉色複雜,最終長歎一口氣。


    馮正裹挾蘇泰一同身死,在蘇祁安的意料之中,當馮正挾持蘇泰之時,就已經知道他是鐵了心要跟蘇泰同歸於盡。


    隻為了蘇哲在死前的承諾,就這承諾,讓馮正隱忍數年,不惜身敗名裂,隻為最後一躍。


    二人的死狀,也能看出馮正對蘇哲的忠心,他生怕這一躍,蘇泰會僥幸不死,在跳樓之際,對著他的胸膛瘋狂補刀。


    到最後跳下城樓,蘇泰的胸膛還插著一柄匕首,蘇泰死的不能再死了。


    這種死法,是蘇泰怎麽都想不到的,也不可能想到,沒想到不是死在蘇祁安的手裏,反而是死在他最信任的手下手中。


    隻能說種什麽因,得什麽果,蘇泰的死,早就注定的。


    反倒是馮正,蘇祁安還是覺得有些可惜,他與馮正之間的關係,算不得太好,但也沒到和蘇泰那般不死不休。


    無論是先皇時期,還是如今的各為其主,雙方不過是立場不同罷了,談不上恩怨深重。


    不說他臨死前,將南部軍托付了他,就生前與自己的出手,其實有好幾次,都有迴旋的餘地,更準確說是沒有下死手。


    無論是救下蘇閑時期,馮正的派兵追殺,還是後麵的南北國戰,馮正的南部軍,都沒有和鄒吾、庫克圖那般死磕。


    從某方麵來說,蘇祁安多少還受了馮正的一些恩情。


    馮正這人,可以說他心狠手辣,但起碼他沒有像蘇泰那般,徹底背叛大涼,甘心做榮人的狗,甘願割地隻為擊敗自己。


    蘇泰這種人,與馮正相比,就是是皇子,也是配不上皇子之實,落得這般下場,也是咎由自取。


    蘇祁安看著死去的二人,再度深吸一口氣,臉色恢複正常,無論二人生前如何,如今身死,一切的恩怨矛盾,皆是煙消雲散。


    不用說,對這二人還是會好生安葬,在交代二人後事後,蘇祁安目光閃動,現在在他麵前,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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