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說變就變的命令,讓劉闖頗為不解,倒不是對蘇康的質疑,而是不理解這麽做的目的,那之前他們花大把時間,用來安撫手下將領,同時已經做好服從準備的意思,現在看來不僅成了一場空,感覺還把人當猴耍。


    劉闖目光閃動,臉上寫滿了不解,但他不敢開口詢問,就默默的站在原地。


    劉闖的情緒變化,怎能逃過蘇康的眼光,對著身邊的周泰說著幾句,周泰退到一旁。


    劉闖見狀,打算行禮離去,但被蘇康叫住了,“劉闖,你等等,要是就這樣走了,怕是不好迴去跟自家兄弟交差吧。”


    劉闖抱拳道,“啟稟殿下,就算他們不解,但身為下屬,殿下叫做什麽就做什麽,本就是職責,不該問的不問,也是屬下的本分。”


    聽到這話,蘇康哈哈大笑道,“劉闖,知道本王最欣賞你的地方是哪裏嗎?就是知道如何做一個臣子的本分。”


    “如果本王不給你解解惑,你迴去後肯定會有些麻煩。”


    “實話跟你說,永川王的分兵意見,本就是本王的意思。”


    劉闖目光閃動,眼中的不解更深,如果一開始就想好分兵作戰,為何要他們如此大費周章花時間,去說服下麵的將領兵士?


    蘇康不緊不慢繼續道,“我們拿下蘇泰的地盤也有一段時間了,也算穩定下來了,但如今坐擁完整的三州中,也就除了越州軍不用本王擔心,而東、趙二州,他們或多或少還是有些想法的。”


    “特別還是隨著大規模的擴軍,從當初十幾萬的人馬,達到了四十萬之眾,其中一半的兵馬全是來自東、趙二州。”


    “拋開趙州,就人口最多的東州,他們對永川王是什麽看的,不用本王多說,你也清楚吧。”


    聽到這話,劉闖重重點頭,他本身就是一名軍人,常年和軍隊打交道,無論是拿下趙州前,還是趙州後,東州的軍隊,對蘇祁安十分敬重。


    特別是東州水師,經過之前的鐵血清洗,基本上算是蘇祁安的軍隊了。


    雖然以蘇康的聲望,威勢,自然有調動東州水師的實力,但這是在雙方合作,或許並未攻擊蘇祁安一方的情況下。


    一旦蘇康想發兵進攻蘇祁安,這東州兵怕很難調動,就算被調動,多半也是出兵不出力。


    這樣一支根本無法徹底掌控的軍隊,放在身邊,換做誰都不會安心。


    所以…


    劉闖還沒傻到什麽都不知的地步,他目光閃動,很快就想明白了,眼中帶著驚色看著蘇康,有些遲疑道。


    “所以,殿下就是想通過這種完全配合永川王的命令,最終還被一次次拒絕,來達到消耗東州軍對永川王的好感?”


    蘇康眼中帶著笑意,微微點頭,“還算有點腦子,說的沒錯。”


    “想想看,一個如此有誠意的越王,幾乎無條件的配合永川王,可結果卻是一次次的否定,一次次的拒絕,這要是讓下麵的人知道,會有怎樣的想法?”


    “自然會有些不滿,對永川王有些非議。”劉闖補充道。


    “可殿下,即便有這種非議,但在林監察使和吳都督等一眾高層把持下,怕也很難翻多大的浪花吧。”


    劉闖很快意識到這事存在一個巨大的漏洞,直接道。


    蘇康臉上依舊掛著笑容,繼續拋撒著手中的餌料,笑著道。


    “你說的沒錯,隻要那些高層把持不亂,下麵的非議再多,也翻不起多大的浪,但別忘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這句話可是永川王長長掛在嘴邊的。”


    “一次兩次的打壓,自然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可要是反反複複,多次的打壓,想想看,就算底層兵士在好脾氣,但總有一個限度吧。”


    “而你要做的事,就是將冒出來的一點由頭,慢慢將它發展壯大,逐漸傳播出去,等到合適時機一到,一旦爆發,嘖嘖嘖,那後果本王可是相當期待啊。”


    劉闖的目光中,也是帶著濃濃的興奮,原來這才是他的王,最終的目的。


    確實,任何的敬重,敬仰,都是一次次做出來慢慢積累的,而想毀掉對一個人的好感,尊敬,也是通過一點一點慢慢積累起來。


    別看東州軍被楚雄、吳定國等人把持,對蘇祁安還是很聽命的,但這次的擴軍,東山軍也擴充不少。


    這些人中,可不是誰都受了蘇祁安的好處,對蘇祁安最多也就是敬畏,要想讓他們唯蘇祁安命是從,根本不可能。


    而這就是他們出手的好機會,完全可以安插自己的人進去,在配合他們時不時在耳邊吹吹風,加之蘇祁安常年都在自己的三州之地,根本不可能對東州軍有照拂之意。


    也就楚雄、吳定國,樊崇、方敬之等高層會念及蘇祁安的好,可他們終究是高層,不能代表基層無數兵士。


    隻要他們能將基層兵士、軍官一點點的腐蝕,等時機成熟,越王的先皇子嗣身份,振臂高唿,反水的自然大有人在。


    那時候就是徹底將東山軍分化,接管之時,至於北邊的趙州,就更不用擔心了。


    他們是對蘇康有些不滿,但比起蘇康,蘇祁安才是最讓他們仇恨的。


    都不用怎麽大力的策劃,隻需要時不時的展示永川王強橫,霸道的一麵,這些歸於手下的趙州兵,對蘇祁安自然是更加敵視。


    隻要時機一到,出兵攻打,這些趙州兵必定是最先的馬前卒。


    所以,現在多無條件的配合蘇祁安,最後得到的迴報必定巨大。


    這要怪就怪蘇祁安野心太大,妄圖想著在蘇康的地盤,留下幾個人,便以為能遙控控製東州軍,著實太把自己當迴事了,如此一塊枕邊的肥肉,豈有不吃的道理。


    想通了這一切的劉闖,偏過頭,對著蘇康抱拳道,“不愧是殿下,屬下知道迴去該如何與手下將領去說這事了。”


    “請殿下瞧好吧,這事屬下定會辦的漂漂亮亮,不會讓殿下失望。”


    蘇康點頭,劉闖連忙轉身離去。


    待到劉闖走後,蘇康對著退後的周泰道,“對了,交州諜政司那邊進展到哪一步了?”


    “迴殿下,進展還算順利,已經與那位接觸了,但那位開出的條件太大,屬下覺得想要策反難度很大。”


    周泰的匯報,蘇康頗為平靜,仿佛這些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笑著道。


    “說說看,什麽要求?”


    “迴殿下,那位說如果想要全力相助,除了保證他的身份不暴露,同時,如果能解決蘇祁安後,三州之地他要得其二。”


    聽到這話,蘇康先是愣了一下,而後笑著道,“嘖嘖嘖,一個卑微的賤民,也敢開這麽大的口,胃口倒是不小。”


    “畢竟此人跟隨蘇祁安多年,說是元老也不為過,如今成了諜政司的高層,身份自然不可同日而語,如果不是通過安插在諜政司的探子匯報,發現此人私底下偷偷斂財,我們也無法和此人接觸了。”


    “如今的三司一院的高層中,能夠搭的上線的,也隻有此人了,其餘的人實在很難下手,對蘇祁安極其忠誠,要是提前接觸,可能會暴露我們的探子。”


    蘇康輕嗯一聲,他當然知道,想在蘇州城的三州策反一位高層,究竟有多難。


    周泰能夠與這人接觸,並且取得了聯係,私底下廢了很大的功夫,他們的辛苦,蘇康自然理解。


    他輕聲道,“繼續和此人接觸,至於他開出的條件,先不著急拒絕,目前來說,策不策反並非首要的事,先慢慢來,不著急。”


    “此人既然開這麽大的口,他的野心確實很大,如果我們晾著他,我想他應該比我們更著急。”


    “畢竟,我們手中有他斂財的證據,終究是個把柄,一旦公布,以永川王的為人,弄掉他還算輕的,這可以作為我們最後自保的底牌。”


    “而且此人野心勃勃,這段時間也沒有對我們不利的動作,說明有合作的意願,但既然要合作。需要他拿出合作的誠意。”


    “反正對此人,目前不太著急需要他的情報,如果真到需要的時候,答應他的條件也無妨。”


    周泰眉頭一挑,帶著驚色,他了解他的這位王,想要從他手中得到一點好處,都得付出很大的代價。


    策反此人,拿下蘇祁安,以兩州相送,根本不是他王的性子。


    但周泰反應很快,一下子就明白蘇康的意思,臉色平靜,點頭道。


    “請殿下放心,屬下知道怎麽做了。”


    “嗯,既然明白,就去吧。”


    周泰一番行禮後,轉身離去。


    他的王是承諾了拿下蘇祁安,可能繼續此人三州之二,但能不能守得住,就看此人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別以為混到了諜政司的高層,就真覺得可以和任何人談條件,說到底如果不是永川王賞識,此人一輩子都是卑賤下等的賤民。


    現在開的條件多大,有多大的野心欲望,到時蘇祁安真被拿下了,就憑一個隻會在暗地裏做一些見不得光的陰險家夥,也配和他們的王談條件?


    恐怕死都不知怎麽死的。


    也幸虧是對得上此人,要是換做他人,怕很難策反,想到這裏,周泰心裏還是很慶幸,一個小小的賤民終究是被權勢蒙蔽雙眼了,終究改變不了他從底層上來的根劣性,足以證明哪怕是蘇祁安,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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