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祁安的娓娓道來,讓想要開口反駁的二人,忽然平靜下來。


    就這樣默默的看著蘇祁安,而後蘇哲輕聲道,“這次該輪到我好奇了,你是怎麽發現的?”


    “一開始我也不確定,但從皇城逃離,一直到京都潛伏下來,一陣複盤,我總覺得有什麽不對的。”


    “總覺得冥冥中,好似我的身邊有什麽東西在阻礙著我們突圍,一路突圍,我身邊的人死傷不少,唯獨越王安然無恙,當然這可以說是幸運,也是為了保護他的安全。”


    “但每一次的成功突圍,你們的反應呢?沒有給我步步緊逼的感覺,反而有種成竹在胸的愜意,這絕非逼宮造反後,你們心態還能如此淡定。”


    “仿佛無論我們怎麽逃,都在你的掌控之中,這隻能說明一點,我的內部出了內應。”


    “但究竟是誰,我並不知道,所以借著這次赴約的機會,我早就部署,轉移了地方,你們所去不過是一場空罷了。”


    “畢竟,相比較相信一眾皇室貴族,我更相信自己人,這次轉移,也可以驗證誰才是內應,如果暴露了,那便是板上釘釘,如果沒有暴露,那隻能說我的猜測是錯的。”


    蘇哲眉頭一挑,顯然蘇祁安的謹慎,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他還是有幾分不解,繼續問道。


    “這次轉移你當做一次試探,那和越王有什麽關係?就不怕越王繼續潛伏,將你們的位置暴露出來?”


    “不會的,因為轉移地方,是在越王離城之後,京都封控解除,與其繼續待在京都,不如索性離開,憑越王手下的實力,想要離開京都,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畢竟,越王始終是王,要是真歸順了你,恐怕現在坐在我麵前的,隻有晉王你一人呢。”


    “我想你們之間的合作,應該沒那麽堅固,所謂的內應要麽不用,要麽隻能用一次,而越王潛伏這麽久,主要就是在離去前,給你們提供潛藏地點。”


    “而他便能心安理得率領眾人離開京都,迴歸越州,與你二人的合作,算是到此為止,可能在越王心裏,反正潛藏點已經提供了,至於能否抓到對方,就看兩位殿下的本事了,不知蘇某說的可對。”


    蘇祁安這番話,二王雖然沒言語,但基本上是猜中了十之八九。


    說的沒錯,和蘇康的合作,也就僅此而已,談不上歸順,一切都是為了各自的利益罷了。


    否則這次逼宮之事,也不可能如此順利,之所以合作越王,就是看在他和蘇祁安之間的關係緊密。


    不像他二人,就算再有誠意,蘇祁安始終是異常防備,這時候就需要一個知心底的人,打入內部。


    為他們能夠抓住蘇祁安,提供最後的保障。


    可沒想到,他們還是小看了蘇祁安的謹慎,哪怕麵對越王,有過當初的戰事友誼,他的心同樣藏著戒備。


    而且關於三人之間的關係,幾乎一語成讖,說起來隻要了解的,都能猜到三王之間不可能會長期合作。


    畢竟,都是涼皇之子,心裏都有強烈的野心,在麵對至高無上的皇權,能夠像現在這樣短暫合作,便是極致了。


    等到事情解決了,大涼三分天下,後麵才是各憑手段了。


    對於蘇康,蘇哲並非不想滅掉,可在了解過後,才發現他的實力不容小覷。


    別看身有腿疾,行動不便,常年被冷落,發配偏僻之州,看上去十分好拿捏。


    但在半年前,他們開始謀劃此事,蘇康主動找到他們要求合作。


    剛開始他們很不屑,但蘇康展露實力後,一下子讓他們震驚。


    除了自己的封地越州,在京都中,也安插了不少的人手,如果隻是這樣,還不足以讓二王看重。


    誰能想到,大涼朝堂中,六部官員有一半以上,都是蘇康的人。


    這點是二王沒想到的,他們想不到這位六弟,什麽時候不顯山不露水,便掌控了六部。


    要知道六部官員的地位,早就今時不同往日,自從可以上書不經過內閣,直達天聽,地位堪比一些二品國公。


    這些六部官員要是忽然給他們背後來一刀,想到這裏,二王眼神凝重,收起了對蘇康的輕視。


    蘇康敢在這時候暴露自己實力,就做好了他的人,不怕被一鍋端的底氣。


    所以權衡再三,二王選擇了和蘇康合作,但這種合作,和蘇祁安說的如出一轍,隻會出手一次,一次過後,互不相欠。


    至於後麵的事,全看各自本事。


    蘇祁安的推斷,哪怕是剛才大罵的蘇泰,都不得不服,看著蘇祁安的目光中,更是帶著幾分輕鬆。


    這樣危險的人,幸虧在他們的控製之中,至少目前看來,想要逃跑根本不可能,蘇泰的心裏,已經下定了決心,說什麽也不能讓蘇祁安活著走出這裏。


    相比較蘇泰的狠辣,蘇哲卻淡定的多,目光中再度浮現幾分欣賞神色,笑著道。


    “嘖嘖嘖,百首侯你真是一次次給本王帶來驚喜,你說說要是早日歸順本王,或者我們之間合作,這大涼不早就被拿下了,本王何必受人製衡,引用外力呢。”


    蘇哲這話,一點不背著一旁的榮國代表,仿佛當空氣一般,聽的榮國代表臉色變化,目光閃動。


    蘇祁安搖頭道,“蘇某與晉王始終不是同路人,勸晉王還是收起這份心思為好,而且對越王,晉王不也是留了一手嗎。”


    “估計在越王撤離京都的路上,晉王應該派出了足夠的人馬埋伏吧,拿下越王等一幹老將,這才是晉王真正的一網打盡吧。”


    “哈哈哈。”


    蘇哲沒有掩飾,反而一陣大笑,如同默認了此事。


    笑聲過後,不等蘇哲開口,蘇祁安輕聲道,“就蘇某對越王的了解,越王可不是什麽小白,能夠偽裝的連涼皇都能欺騙,勸殿下別大意了,到時候陰溝翻船,那就好笑呢。”


    “是嘛,看樣子百首侯對越王很看好啊,那咱們打個賭如何?就看這次如誰所願呢。”


    蘇哲突然來的興致,蘇祁安沒有拒絕,微微點頭。既然想打賭,那就玩玩,反正損失的並非他。


    在雙方等待消息時,蘇祁安像似想到什麽,輕聲道。


    “對了,蘇某有一事好奇,晉王是如何在鳳玲進攻時,提前一步將十皇子轉移,按理說鳳玲的襲擊是毫無預兆的,就算轉移,也不可能一點尾巴都不留,除非…”


    “除非在小十弟身邊,有本王安插的人。”蘇哲直接把話接了過去,慢悠悠道。


    話說到這份上,蘇祁安目光閃動,大概就猜到安插之人,輕聲說出了兩個字。


    “馮正?”


    蘇哲沒有迴答,但他的笑容卻是默認了這一切。


    蘇祁安露出了然之色,感歎道,“這個馮正,蘇某倒是小瞧他了,藏的還真深啊,沒想到是你的人。”


    “難怪你們敢如此毫無忌憚的動手逼宮謀反,整個皇城、京都基本上被他們掌控了,可憐涼皇一直蒙受你們的欺騙,一直到死也是如此,不知涼皇在天之靈,會有何種感想。”


    “嗬嗬,這便是父皇的命,我們不過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罷了,沒什麽好說的,這次動手本王還不是一樣承擔巨大風險,要是敗了,本王可沒機會和百首侯麵對麵交談了。”


    “沒辦法,皇權的誘惑,誰都無法抵抗,勝者王,敗者寇,沒什麽好說的。”


    蘇哲漠然的侃侃而談,臉上沒有半點愧疚,有的隻是對皇權的貪戀。


    蘇祁安沒有多說什麽,默默無言罷了。


    在他心裏,爭奪皇權,成為至高無上的存在,哪怕是蘇祁安,也有過這種念頭。


    畢竟是人,但正是人,所行之事總要有底線,上位可以,但得讓人信服,以逼宮造反弑君上位的,殺的還是自己的父皇,這樣的人,不配當君主。


    哪怕在蘇祁安前世的古代王朝,像這樣陰謀奪權殘忍弑君的,沒有一個好下場,不是外族入侵,就很快滅亡,最終受苦的還是無辜百姓。


    正所謂,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在蘇祁安內心暗暗感歎時,遠處一名屬下前來匯報。


    一共兩個消息,第一個根據蘇康提供的躲藏點,等到他們趕到,果然和蘇祁安說的一樣,人去樓空,不知所蹤,看整理的空蕩,起碼他們已經走了一個時辰左右。


    第二個消息則是埋伏越王等老將的消息,雖然他們埋伏在必經之路,但出現的並非越王,而是手下死士。


    為首的死士化妝成蘇康的樣子,騙過了他們所有人,而且個個悍不畏死發起自殺式襲擊,一番苦戰,最終鎮壓,但在激戰時,他們莫名受到一夥人的襲擊。


    雖然最終擊潰襲擊之人,但他們此戰損失慘重,起碼傷亡了三百多人,差不多達到三分之一,要知道出戰的都是禁軍。


    禁軍的兵力本身就不多,隻有五千人,死一批換做誰都很心疼。


    後來從襲擊之人留下的屍體中,找到了他們的身份,不是蘇祁安的手下直屬隊,也不是蘇鳳玲的鳳鸞衛,而是城中治安軍。


    但他們效忠的竟然是蘇康,這從一位領頭人身上搜出的一封信,便是佐證,看樣子就是故意留下的。


    這批治安軍,不知何時竟然被蘇康收買了,一直潛伏到現在,隻為如今的突襲。


    這便是蘇康的後手,也是他臨走前留給二王的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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