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大監的話,蘇玄庸心頭的火氣,明顯消散不少,他撇了撇嘴道。


    “話雖沒錯,但這個蘇祁安性子耿直的太過了吧,寡人好歹也是大涼皇帝,誰敢這麽和寡人衝撞,也就隻有他了。”


    “但凡換做其他人,寡人沒砍了他們的腦袋,就算好了。”


    蘇玄庸說著說著,依舊帶著怒氣,但身後的黑衣大監,卻是不緊不慢道。


    “可陛下不是其他人,對蘇祁安這般寬容大度,足以看出陛下的英明神武,百首侯之言確實過分,可正因有百首侯這樣的存在,才讓朝堂愈發海晏河清呢。”


    “這麽說,寡人還得感謝他不成?”蘇玄庸眉頭一挑,沒好氣道。


    “老奴不敢。”黑衣大監十分謙卑道。


    蘇玄庸靠在龍椅上,微皺的眉頭放鬆,手掌搭在龍榻,歎氣一聲,輕聲道。


    “哼,也就他敢這般直言,罷了罷了,誰讓他是鳳玲的夫君,大涼的駙馬爺呢,寡人難得和他計較。”


    “但還是那句話,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必須要讓他長長記性,否則,日後寡人還如何管理朝臣。”


    “陛下聖明。”黑衣大監連忙拱手,笑著道。


    神情逐漸平複的蘇玄庸,看著前方,輕聲道,“蘇祁安的話雖然傷人,但確實有道理,老夥計,最近這段時間,皇城內的治安,還得交給你,寡人才放心。”


    “等寡人的生日宴會結束後,再做調動,至於蘇祁安的國公,既然他執意不受,那就算了,那就等到西北戰事結束後,再做定奪,到時候看蘇祁安還有什麽話可說。”


    “哼,真以為西北二州沒了他,就不轉呢,寡人偏偏不信這個邪。”


    聽著蘇玄庸如同小孩子心性般的賭氣,黑衣大監隻是站在身後,臉上掛著笑容,微微點頭,一語不發。


    離開正宮的蘇祁安,在不像之前那般,可以隨意遊走在皇城內外。


    出了正宮,在一隊禁軍的監視下,迴到了蘇鳳玲的寢宮。


    按照蘇玄庸下的命令,在對蘇祁安的懲罰未下達時,蘇祁安禁足寢宮五日,無論是本人還是其他人,禁止探望。


    對這結果,蘇祁安很平靜,相比較其他人,他這算極好的,但凡蘇玄庸真下狠心,不說砍了蘇祁安的頭,起碼得狠狠打上幾十板子。


    暫時禁足,沒有其他任何責罰,算是相當不錯。


    剛迴寢宮,來迴踱步的蘇鳳玲,連忙來到蘇祁安身邊,上下打量,生怕蘇祁安有什麽皮外之傷。


    看著完好無損的蘇祁安,蘇鳳玲懸著的心,稍微放鬆,她拉著蘇祁安朝寢宮內走去,滿臉不解問道。


    “相公,你並非性子急切的人啊,為何在父皇的生日宴辰上如此衝撞,這實屬不應該啊。”


    蘇鳳玲的不解,蘇祁安輕聲迴應,“娘子,此事說來話長,夫君執意如此,並非為自己,而是替陛下和十皇子擔憂。”


    蘇鳳玲一怔,她不理解一個拒受封公之事,怎麽會牽扯到蘇玄庸、蘇閑的安危身上?


    要知道,這半年時間,蘇鳳玲在皇城也不是吃幹飯的,雖說上麵有蘇哲、蘇泰壓著,但皇城內的一些消息,她也很清楚。


    特別是蘇祁安半年前,臨走時給她留下的“安”小隊,有這支小隊在,不說皇城內所有地方,都是如履平地,但起碼有七八成的地界,都被摸的清楚。


    在這種安排下,蘇鳳玲根本就沒發現什麽可疑之處,特別還是針對蘇玄庸、蘇閑二人的。


    敢針對蘇玄庸,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從目前看蘇玄庸,她的父皇,在皇城內,起碼還是絕對的萬人之上。


    誰敢動蘇玄庸,無異於找死。


    可蘇祁安偏偏說出了這樣一番憂慮,著實讓蘇鳳玲不解。


    蘇祁安沒有藏著掖著,將自己的擔憂一一說出。


    雖然半年時間,他始終在邊疆,對朝中之事很難有什麽發現,可自從迴京後,因為常年在邊疆待著,身上有種武人的緊繃。


    現在的京都城,給人看去是相當和諧,友善的樣子,但在背後,就像一張無形的大網,就等著將蘇祁安給框進去,而後一網打盡。


    至於什麽時候動手,如何動手,蘇祁安並不知曉,但身為武人的敏銳直覺,不得不讓蘇祁安打起十二分精神。


    這次的衝撞,為的就是給蘇玄庸提一個醒,希望能夠得到重視,思來想去,隻有這種衝撞,才能讓蘇玄庸清醒過來。


    至於後果會怎樣,蘇祁安心裏已經有了準備,無論是剝奪爵位,又或是上刑打板子,蘇祁安都會受著,隻求蘇玄庸能夠醒悟。


    蘇祁安的這種直覺,蘇鳳玲還是會支持,畢竟,蘇祁安是她的相公,哪怕這種直覺沒有任何證據,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看著臉色鄭重的蘇祁安,蘇鳳玲認真道,“夫君,這事我會注意的,我也會派人探查,你放心,倘若父皇真的下重罰,我一定會阻止。”


    看著滿臉認真的蘇鳳玲,蘇祁安緊繃的心,稍微放鬆,而後一把摟住,小聲道。


    “哪能讓娘子替我受罪,放心吧,相公還沒到那般軟弱之地,有什麽事,相公會撐起來的,沒事的。”


    聽著這般寬慰,蘇鳳玲輕嗯一聲。


    這時候,蘇祁安像似想到什麽,忽然問道,“對了,娘子,怎麽沒有看到王嫣姑娘?”


    “這幾日,我也不知她的去向,好似她發現了一些什麽,在離去前給我留信,讓我不要擔心她的安危,一旦查明什麽,第一時間會返迴通知。”


    聽到這話,蘇祁安微微點頭,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王嫣一向來無影去無蹤,基本上都是單獨行動,以她的身手,蘇祁安還是很放心的,一般是不會忽然離去,突然消失,說明她一定有所發現。


    等到查明了什麽,要不了多久,應該就會迴來。


    被蘇玄庸禁足,雖然不能四處行走,但沒有限製在寢宮的自由,禁足的幾日,在寢宮和蘇鳳玲之間,也算是留下一段難得的清閑時光。


    而關於蘇玄庸對幾日前,蘇祁安衝撞的責罰,很快出台。


    暫不受蘇祁安封國公之位,禁足寢宮十日,罰俸半年,等西北戰事結束後,再做懲戒。


    這種責罰,說重不重,說輕不輕,算是在眾人的意料之中。


    前麵的禁足也好,還是罰俸半年,這多少顯得有些無足輕重,關鍵是最後一句,西北戰事結束,再做懲戒,看上去給人很重的感覺,實則等西北戰事結束,以蘇玄庸的心性,當日的怒氣,早就沒影了。


    至於懲戒,很可能最後就是無疾而終,不痛不癢的結束了。


    這種責罰,眾多朝臣心裏基本有數,還不能多說什麽,誰讓蘇祁安是蘇玄庸身邊的紅人近臣,又是駙馬爺。


    怎麽可能會從重處罰,真要從重,打的不是蘇祁安的臉,而是整個大涼皇室的臉麵。


    因此,最好的責罰,就是這種看上去很重,實則不痛不癢,一來給了蘇祁安一種懲戒,另外也給了眾朝臣一個提醒。


    不是人人都是蘇祁安,能夠獲得蘇玄庸的寬容,這就是一舉兩得,給了懲戒,又給了提醒。


    而且這種禁足,沒有那麽嚴苛,除了蘇祁安不能四處走動,至於其他人,比如一些皇室貴族,翰林院的大儒朝臣,倘若想探望的,也可以去探望。


    監視的禁軍,基本上睜一眼閉一眼,能夠讓監軍如此,說明了他們是得到一種默認。


    被禁足的十日時間,除了頭幾日,一些大臣不敢逾越,到後麵,隨著越王蘇康,十皇子蘇閑,以及翰林院的文宣等大儒帶頭。


    到後來,越來越多的朝中大臣,紛紛探望,以至於最後幾日,都不得不限製人數。


    這種禁足,反而給人一種相當熱鬧的感覺,比之前的四處走動,蘇祁安更忙碌不少。


    一晃,十日時間很快過去,蘇祁安的禁足也到此為止,但這並不代表著,蘇祁安就可無事了。


    在接觸禁足日當天,蘇祁安得到一個消息,蘇玄庸會在正宮,再一次召見朝中大臣,據說是商討有關西北二州的戰事。


    在蘇祁安禁足的十日,聽聞西北二州那邊,傳來了最新的軍報,聽聞貌似有大消息傳來。


    這次召見,除了一眾大臣,就連翰林院和幾位皇子都會出席。


    一般而言,朝堂議事,翰林院的大儒和皇子們,很少會參與,但這次的召見,足以說明情況的不一般。


    在這種場合下,蘇祁安身為大涼第一軍侯,按道理是要參加的。


    果不其然,在禁足令結束不久,一名內侍帶著蘇玄庸的旨意,要求蘇祁安進宮議事。


    這旨意,蘇祁安自然答應,畢竟他對西北二州的戰事,也很上心。


    “希望這次是個好消息,但願二州戰事能夠真的結束。”蘇祁安看著手中的聖旨,不由的輕喃著。


    和蘇鳳玲短暫的親密一番,蘇祁安在內侍的帶領下,再度朝著正宮走去。


    相比較上次的赴宴,這次之行,一路上,給蘇祁安一種緊繃之感,特別是沿途的兵士,不知為何,總有一種莫名的肅殺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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