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有什麽問題?莫非就憑這個,便懷疑到我等幾人身上?”


    孫亮明顯不服,即便被抓了,他也不信蘇祁安僅僅因為這件小事,便猜到他幾人是內鬼。


    孫亮的不服,蘇祁安笑著道,“你說的對,就人性上,也不一定非得按照本督軍所說,隻有揭發和隱瞞,很可能還有你說的那般,怕節外生枝,當場焚燒,也有可能,畢竟,人性是多麵的。”


    “你們應該發現了,在召見你們之前,看管的兵士提前撤離,這就是一個故意設下的圈套,沒有上當,而且很快聯想到召見你們的目的。”


    “你們知道,光憑一張來臨不明的紙條,在稍微鼓動眾人,根本定不了李忠的罪,反而很可能會挑起事端。”


    “而最終結果,如你們所想,本督軍隻能退一步,最終不了了之,解除你們的嫌疑。”


    “但本督軍還是那句話,你們太謹慎了,也太自信過頭了,以為解除了嫌疑,在所有人放鬆警惕時,便認為是逃離的最好時機,但你們不知道的是,本督軍從來不會按常理出牌。”


    “所以,太自信,太自以為是也不是一件好事,算人算計,終究把自己算進去了,蕭飛,孫亮你們還有何話可說。”


    這一番話,讓不服氣的蕭飛、孫亮等人一怔,目光複雜的看著蘇祁安,沉默一會後,大笑道。


    “哈哈哈,百首侯不愧是朝廷信任倚重的大才,本以為侯爺隻是撈撈軍功,有點小才,走個過場,現在看來,對人性的算計,屬下確實佩服的無話可說。”


    “屬下這次敗的不冤,蘇侯的算計,屬下佩服,不過,在臨死前,屬下要給蘇侯?都護以及各位同僚提個醒,千萬別覺得查出了內鬼,甘州便高枕無憂。”


    “你們根本不知道薩克圖的可怕,保得了一時平安,保不住一世平安,如果想保命,奉勸大人能夠早日歸順投降,否則,真等大軍壓境,在想後悔就晚了!”


    “我呸!蕭飛你個叛逆!虧你我同僚多年,好,我等著你的主人過境甘州,隻要他來,我一定砍下他的人頭,讓你知道,甘州不是誰都能踩上一腳的!”


    蘇祁安沒有說話,開口的是龍雄,他義憤填膺,帶著憤怒神色一頓怒斥。


    蕭飛、孫亮等人,沒有反駁,臉上露出笑嗬嗬的神色。


    既然已經暴露了,在逞口舌之快,沒有什麽意義,從做內鬼那天,蕭飛、孫亮等人就做好了死的準備。


    沒有過多廢話,蘇祁安揮了揮手,手下兵士直接把四人帶了下去,等待他們的結果隻有一個,那就是死。


    四人被拿下,帶走,最難受的莫過於龍雄,畢竟,蕭飛是龍泉的副將,而他是武威副將。


    武威、龍泉、天南,三座軍鎮,地處前線,也是都護城最重要的三座戰略要地,因此,三座軍鎮的副將,平時往來比較多。


    相互間,還算親密,可沒想到,就是多年共事,看起來最不可能是內鬼的蕭飛,竟然真的成了甘州最大的奸細。


    不僅是他,連帶著其他三位軍堡主,孫亮三人都是甘州的內鬼。


    孫亮三人,談不上多麽正直無私,但這麽多年下來,也是戰戰兢兢的,誰能想到,他們四人竟然會是內鬼。


    在都護城的求援下,蕭飛、孫亮二人,可是最先趕來的為數不多的援軍,如果不是當場被蘇祁安抓獲,誰也不相信,他們會充當薩克圖的內應。


    這讓性子耿直的龍雄,到現在都無法接受,不理解他們為什麽會反水。


    這時候,龍雄的耳邊,蘇祁安的聲音淡淡響起。


    “很簡單,畢竟,一個人常年在如此艱苦的地方,撐了這麽多年,整日的麵對漫天黃沙和無盡的孤寂,而朝廷發下來的糧草、錢銀,都被貪官給瓜分。”


    “在這種不公平下,一年兩年或許還能靠著內心的希望堅守,可要是五年、十年,乃至一輩子,誰又能保證自己的心不變呢。”


    “我能理解他們,但裏通外國,成了內鬼,終究軍法無情,將四人處死,也算給個警示。”


    “本督軍能做的,就是不禍及親屬家人,一人犯罪,不搞連坐,就讓他們自己以身贖罪吧。”


    丟下這句話,蘇祁安和王震山轉身就走,不過在離去前,蘇祁安像似想到什麽,腳步一滯,輕聲道。


    “本督軍既然來了這裏,別的不能保證,能夠保證的隻有一個,凡是到甘州官兵的錢糧還有克扣者,哪怕捅破天,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得拿命來賠!本督軍說到做到。”


    看著蘇祁安離去的背影,龍雄等一眾手下兵士,臉上有著濃濃的感動,這麽多年了,朝廷下來的大官不少,可敢像蘇祁安這般,替他們出頭的,隻有這一個。


    哪怕蘇祁安說的這番話,帶著幾分誇張,可能夠講出這番話,就比其他人強的太多了。


    眾人站在原地,久久未動,深唿一口氣,對著蘇祁安離去的背影,鄭重抱拳,此刻,他們的心裏,對這位朝廷派來的督軍,才算是真正的心服口服。


    一夜的時間過得很快,當天色蒙蒙亮,經過昨晚熱鬧的眾多副將、軍堡主,睡眼惺忪,搖搖晃晃的準備起身,和蘇祁安、王震山告別,而後離去時。


    一則有關蕭飛、孫亮四人半夜偷跑,當場被抓,是真正的內鬼消息傳出時,所有人都是愣在原地,眼睛睜的大大的。


    腦海中的酒意,瞬間消散,眾人清醒過來,皆是麵麵相覷,著急忙慌的穿好衣服,準備問個清楚。


    眾將領剛出門,門口便站著一隊迎接的兵士,簡單的問話後,便帶著眾人朝著城中菜市口而去。


    據說,是讓他們參加蕭飛、孫亮的問斬。


    眾人沒有言語,跟隨著兵士離開府邸,上了準備好的馬車,朝著菜市口而去。


    在途中,他們大概了解了昨晚發生的前因後果,了解過後,眾人一陣沉默,臉上寫滿了複雜神色。


    特別是李忠,哪怕到了菜市口,見到了依舊狂妄不已的蕭飛、孫亮四人,內心的震驚久久未平複。


    要知道,在這次召見的七日中,他兩次要被軍法從事,替他說話最多的,就是孫亮、蕭飛。


    孫亮的為人,他很清楚,一直都是兢兢業業的,從未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性子灑脫,是能結交的人。


    可就是這樣極其了解的,沒想到是薩克圖隱藏的內鬼。


    哪怕蕭飛、孫亮承認了他們的罪名,公開被問斬,事後李忠都是久久未迴過神來,有些發愣,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蕭飛、孫亮四人是內鬼一事,在天南城百姓口中,影響很大,誰也沒想到,最不可能是內鬼的將領,會是最大的內鬼。


    在將四人問斬後,為了給眾人一個警示,將四人的頭顱暴曬城樓十日。


    四人被問斬,免不了在城內討論的沸沸揚揚,但這些對其他將領沒有什麽關係。


    他們在目睹四人被問斬後,每個人都被蘇祁安單獨談話後,便各自返迴駐地了。


    這麽多人的談話中,李忠是最後一個,在問斬一事結束後,蘇祁安能夠看的出來他的魂不守舍和緊張。


    見到蘇祁安後,李忠在兵士的提醒下,迴過神來,連忙對著蘇祁安抱拳行禮,剛想開口說什麽,就被蘇祁安阻止了。


    蘇祁安笑著道,“李忠啊,本督軍知道你與孫亮的交情深,甚至有時候還資助過他的家屬…”


    “是屬下一時糊塗,未能識破隱藏的奸細,還望督軍大人諒解,屬下保證以後一定和賊人的家屬劃清界限,還請大人重新給屬下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蘇祁安話未說完,李忠內心一驚,連忙下跪肯定原諒。


    一股腦把自己隱藏的秘密全部說出來,生怕此事會被某些人拿來做文章,成了他人的把柄。


    隻是話未說完,就被蘇祁安阻止了,他擺了擺手,示意李忠起身,輕聲道。


    “李忠,你做的很好,本督軍為何要怪你?孫亮是細作,這事是他本人不對,他已經就地正法,和他的家屬有什麽關係呢。”


    “這次召見你來,除了是解除你心中的負責,本督軍還有一事要拜托你。”


    “蕭飛、孫亮四人鎮守邊境,每年的俸祿少的可憐,甚至連家人都養活不了,雖然做了錯事,但已經就地正法了,家屬就不要牽連了。”


    “你與他們交好,本督軍拿出一千兩,就交與你,轉交他們的家屬吧,也算是看在鎮守邊境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吧。”


    “他們的頭顱警示十日後,打造棺木,讓他們入土為安吧,這事也就交給你了。”


    “記住,在我這裏,功是功,過是過,犯罪了就得受罰,但過往的功績是不會抹銷的,你也不要有負擔,好好的做,之前用你引誘出內鬼,讓你委屈了,本侯再此向你鄭重表示道歉。”


    說著,蘇祁安就是鄭重一拜。


    這一舉動,把李忠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攙扶阻止,他的臉上寫滿了激動,不僅僅是蘇祁安解除了他的心理負擔。


    更多的,是對所有將領官兵,哪怕是犯了重罪的,也是公平處置,沒有半點私心,針對,這樣的官員,李忠從未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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