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開一語言畢,看著蘇祁安、謝蒼二人,可二人依舊麵無表情,無動於衷,郭開話鋒一轉,而後繼續道。


    “本州知道,自己這番話很突兀,但身為一州官員,除了要效忠當今陛下,更要為大涼日後未來找想。”


    “兩位侯爺在京都,和晉王、趙王接觸過,自然知曉二王秉性,說句難聽的,倘若皇位被趙王拿去,大涼絕對會走入至暗時刻。”


    ”與其投注趙王,不如輔佐晉王,助殿下一臂之力,還大涼百姓一個天下太平。”


    郭開說的那叫一個真誠,仿佛他就是一個憂慮大涼日後發展的忠誠,那情緒,那神色,頗為動容。


    “哦,州牧大人這番話,著實有些危險啊,要是傳到趙王口中,恐怕郭大人你性命不保啊。”


    看著郭開如此神態,謝蒼的聲音不緊不慢響起。


    郭開微笑著,沒有半點懼怕,笑著道,“嶺東侯爺好意,本州心領了,但身為大涼州牧,本州還是那句話,一日為大涼官,一日就得替百姓主持公道。”


    “哪怕趙王再此,本州依舊不會改變這態度,隻有輔佐晉王,大涼才有未來,兩位侯爺是陛下身邊紅人,自然不急選擇。”


    “但本州卻提醒一句,二王爭鬥,早晚會分出勝負,侯爺身居高位,想要避開鬥爭漩渦,能躲得了一時,但躲不過一世,選擇是早晚之事。”


    “如果侯爺能夠擇明主,不說日後地位如何,但我想晉王殿下,一定會給侯爺充分發展機會,不僅為還大涼百姓一個太平,更能施展自己的抱負,功成名就,流芳百世,這應該是侯爺的追求吧。”


    “郭大人所言,有些道理,但大人怎能斷定晉王就是我們想擇的明主?晉王就更合適皇位呢?”一直沉默不語的蘇祁安,目光閃動,直接道。


    看著發問,郭開內心一喜,他知道自己的說服產生效果,百首侯聽進去了。


    郭開連忙道,“這晉州的施政,就是最好的證明,如果侯爺不信,可以前往晉州任何一個地界,但凡有任何的不滿,官員欺男霸女,本州絕不在提勸說侯爺輔佐晉王一事。”


    郭開的聲音很自信,也很有底氣,這不是空口白話,而是事實。


    蘇哲的賢王之明,可不是做做樣子的,而是這麽多年,深耕執政才造就的局麵。


    一個人能偽善一時,但偽善不了一世,晉王府能籠絡如此眾多人才,絕大部分都是衝著他的賢明而來。


    至於蘇祁安和蘇哲在京都內,發生的矛盾,在郭開看來,不過是誤會一場。


    所做的打壓,陰謀,是針對蘇祁安能力的測試,蘇祁安能夠走到今天,不得有蘇哲測試的部分功勞?


    隻要蘇祁安肯歸心,輔佐,郭開甚至都能做保,一定化解二人的矛盾,相信蘇哲聽聞,也會鄭重向蘇祁安道歉。


    蘇祁安想禮賢下士,蘇哲一定做到他滿意為止。


    看著沉默緩緩踱步的蘇祁安,郭開認為此事已經成了一大半,接下來就等蘇祁安想通,答應就行。


    看著蘇祁安的背影,郭開心裏都開始憧憬,後麵如何化解晉王與他的矛盾。


    這事真成了,那就是大功一件,憑他的遊說,日後在晉王府,他的地位不得超越鄭源。


    想到這裏,郭開內心那就一個激動,就在郭開腦海幻想時,忽然,蘇祁安的聲音陡然響起。


    “郭大人的一番遊說,還真是苦口婆心啊,郭大人的忠心耿耿,本侯佩服,但在本侯眼裏,相比較趙王的無情、狠辣,晉王殿下卻顯得更加混蛋!”


    “什…什麽!”郭開一怔。


    愣愣的看著不知何時,站在前方露台的蘇祁安,他的心裏是不悅的,剛想開口反駁,蘇祁安的聲音再度響起。


    “本侯本來是不想拆穿郭大人所謂吹噓的政績,但沒辦法,郭大人如此不要臉皮,本侯那就撕破你們虛假的繁榮吧。”


    “郭大人說的對,在晉州,隻要提到晉王,上至官員,下至百姓,無比稱讚有加,怎麽看晉王都是一代賢王,太子的不二人選。”


    “但本侯想問問郭大人,咱們這位賢王重視的百姓中,可包括那些遠離縣城,分散偏僻的鄉村,吃了上頓沒下頓,眼巴巴的想要在縣城內有一席之地的勞苦大眾?也就是你們口中所說的賤民?”


    蘇祁安這話,讓郭開臉色變化,目光閃動,說道,“百首侯你在說什麽!本州聽不懂。”


    “聽不懂是吧?沒關係,本侯慢慢給你分析。”


    “別的縣城,多的不說,人口起碼有十來萬之眾,但在晉州,挺奇怪的,貌似隻有萬餘左右,本侯以為是地處邊境,人口稀少也很正常。”


    “但一連走了六七個縣,每個縣竟然都如此,這就很奇怪吧,而且更奇怪的是,這些城內百姓,甚至是城郊集市的走卒商販,沒有一個麵黃肌瘦的,人人都穿著還不錯的衣服。”


    “當然,郭大人完全可以說,這些都是歸功於晉王殿下的執政,這確實沒錯,一開始本侯也信了,也以為是自己錯怪晉王了。”


    “本想後麵有機會賠個罪啥的,但有件事本侯覺得挺奇怪的,踏入晉州地界,修建的官道竟然都靠近縣郊,”就好像把每個縣用官道相連了,這麽做確實方便,而且也能保證安全。”


    “但既然這麽安全,為何遠離官員以外的地界,會有大批的兵士巡邏,甚至布防眾多關卡,像似在防備什麽。”


    “如果是土匪,方位也不對呢,那地方都是遠離縣城的偏僻鄉村,是廣袤的平原,本侯想問問郭大人,動用這麽多兵士,修建眾多關卡,這到底是在防備誰呢。”


    蘇祁安說完,很明顯能夠感受到,剛才一派和諧的氣氛瞬間緊繃,滿臉笑容的郭開,一臉陰沉。


    看著蘇祁安的背影,他沉默一會,而後忍不住拍手鼓掌,陰冷的聲音伴隨著冷笑緩緩響起。


    “哼哼,不愧是百首侯,本州太低估你了,本以為隱藏很好,但還是被你發現了。”


    “你說的沒錯,在遠離縣郊,修建眾多關卡,調動大量兵士來迴巡視,防備的不是土匪,正是數量眾多的賤民。”


    郭開一邊說著,一邊走上前,來到蘇祁安的身邊。


    “本侯倒想知道,為何要這麽對待他們,難道這就是你們所謂大涼百姓的太平?這就是所謂的安居樂業?他們就不配?”


    “他們的確不配,不是沒有給過他們機會,但賤民就是賤民,身上的根劣性是改變不了的。”


    “大涼境內為何會爆發動蕩,不就是這些賤民造成的?給他們穿衣吃糧,最後呢,不還是不滿足,被人鼓動造反。”


    “這樣的人,拯救有用嗎?對付這些人,就得用狠,將他們全部圈禁起來,修建關卡,派兵看守,如果好生生活,便可抽一晚輩,來縣城生活,如果圖謀不軌,直接滅族。”


    “看看,最終不過短短幾年,晉州可還有內亂發生?生活在縣城的百姓,不人人安居樂業,而被控製的賤民們,看到這種幸福生活,更知道怎麽做,從而乖乖聽話,保持安定。”


    “這難道不是一種成功?隻有晉州才真正實現了積極向上的循環,也隻有晉州做到了沒有動蕩,這才是真正的施政。”


    郭開說這些話,沒有半點羞愧,反而相當得意,這就是他認為管理百姓的方式,最終的結果一目了然。


    隻有晉州是最穩定的,他為自己實施的執政,感到自豪。


    “將人分三六九等,圈禁九成的百姓,吸取他們身上的血,供養城內一成左右,聽話者,抽取其一晚輩,做質子囚禁縣城,如有反抗者,直接滅族,這手段確實夠混蛋的。”


    “百首侯,本州敬你身份,但倘若你在此胡言亂語,辱罵晉王,信否你走不出晉西縣!”郭開麵帶怒氣,絲毫不客氣對蘇祁安怒斥。


    郭開的威脅,蘇祁安根本不在意,他臉色漠然,目光從下方百姓麵前收迴,冷冷道。


    “怎麽,自己做了這種混賬事,還不允許罵一聲混蛋?”


    “晉州是晉王的封地,你們怎麽做,本侯管不了,但自欺欺人騙騙自己可以,但在本侯麵前,勸你收起這副嘴臉,像你們這種混蛋,本侯把話放這,道不同不相為謀。”


    “當然,如果郭大人想強留本侯,可以試試看,就看誰走不出此地。”


    說著,蘇祁安轉身就走,帶著謝蒼即將離開這座半露天平台時,他腳步一滯,偏過頭,輕聲道。


    “對了,送郭大人一句話,也順便轉告晉王,晉州的虛假繁榮,能維持一時,但絕對維持不住一世,做多了傷天害理的事,早晚會受到清算,多行不義必自斃,郭大人你好自為之。”


    話落,帶著謝蒼直接離開了五樓,不一會,縣府門口,蘇祁安、謝蒼二人騎著馬,從街道穿行。


    郭開目光閃動,就這樣看著,直到蘇祁安、謝蒼消失在視線中。


    在蘇祁安離開的片刻,手下也是衝了上來,他滿臉不解問道。


    “大人,為何不派人阻攔,如果真動手,我們還是有很大機會,把他二人攔下,就這樣放他們離開,”太丟晉州的臉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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