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祁安、謝蒼二人,在內侍的通報聲下,緩緩走進大殿,大殿內燈火通明,朝中六部官員,諸位國公分坐兩側。


    每個長桌前,早就擺滿了各種好酒好菜,在大臣的後方,沒有帶刀禁軍,而是端茶倒水伺候的婢女。


    上方,蘇玄庸坐在當中龍椅,蘇哲、蘇泰分坐兩邊,隨著蘇祁安、謝蒼進殿,殿內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注視著。


    臉上都是掛著濃濃笑意,蘇玄庸爽朗的聲音響起。


    “哈哈,東山侯、嶺東侯來的正好,快快入座,這次的東州戰事,祁安你果然沒有讓寡人失望,說半年就半年。”


    “不僅一舉平定侵擾東州多年戰亂,更是收複丟失多年的舟山島,打的扶桑水師近乎全軍覆沒,這一仗你打的好啊。”


    蘇玄庸聲音激動,誰都看的出來,他的開心,沿海兩州的騷亂,一直就是蘇玄庸的心病。


    如今心病已除,自然身心舒暢,龍顏大悅。


    蘇祁安、謝蒼二人入座,對於蘇玄庸的誇讚,二人連連拱手,說著一些場麵話,不過在二人聲音話落之際。


    兩邊的六部官員,放下手中酒杯,紛紛起身開口道。


    “陛下,東州之戰這一仗,打的不僅漂亮,更是名揚大涼國威,之前對東山侯,微臣有些冒犯,現在借著這場慶功宴,微臣要向東山侯賠禮道歉,是微臣太斤斤計較了,還望東山侯能夠諒解。”


    “沒錯,說起來,微臣對東山侯頗有微詞,現在看來,是微臣目光不長遠,差點斷送了大涼這般能臣。”


    “可不是,幸虧陛下力排眾議,頗有眼光,留下了東山侯,否則,我等必定造成大錯,在這裏,我等向東山侯請罪。”


    說著,六部官員走到蘇祁安麵前,舉杯賠罪。


    蘇祁安見狀沒有多說什麽,起身,拿起酒杯同樣迴禮,有了六部官員的帶頭,就連鄭源、趙成、司馬越,三位一品國公,紛紛起身,向蘇祁安表示歉意。


    對他們的舉動,蘇祁安一一迴禮,那場麵別提多融洽,蘇玄庸看著這幕,臉上的笑容更甚,開口道。


    “好!好!好,各位能夠識大體,化解恩怨,實在是我朝之信,寡人甚慰,以後希望各位大臣,能夠齊心協力,重鑄大涼輝煌。”


    “微臣,定當竭盡全力。”


    所有官員,連同蘇祁安在內,皆是抱拳開口。


    而後,在蘇玄庸的命令下,這場慶功宴正式開始,場中間舞姬扭動著曼妙的腰肢,兩邊的大臣,喝著美酒,吃著美食,殿內的氣氛讓人有種紙醉金迷的感覺。


    蘇祁安臉色平靜,看著眼前的一切,心裏有種莫名的悲涼,東州戰事付出超五萬的傷亡,換來的卻是朝中的歌舞升平。


    每個人臉上洋溢著沉醉的神色,就連蘇玄庸都是如此,蘇祁安低頭不語,到後來,甚至放下了手中酒杯。


    蘇祁安如此舉動,自然被蘇玄庸注意,他笑嗬嗬道。


    “怎麽了?莫非這些不適合蘇卿的胃口?”


    蘇祁安搖頭,對著蘇祁安抱拳行禮,而後道,“迴陛下,並非如此,隻是眼前的一幕,讓微臣想到了那些戰死的東州兵士,如果他們還在,就能看到當下太平了。”


    蘇祁安的話很輕,但殿內所有大臣都聽到了,一下子,原本熱鬧的嘈雜,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愣愣的看著蘇祁安。


    在殿中舞動身材的舞姬,隨著殿內安靜,都停了下來,一下子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蘇祁安這話聽上去沒啥毛病,但在這場合說,多少有些煞風景。


    誰都能看的出來,蘇玄庸笑嗬嗬的臉色,明顯凝固幾分,但很快恢複過來。


    殿內熱鬧的氣氛,短暫的出現一些凝固,但坐在旁邊的蘇哲、蘇泰二人卻是及時反應過來,先是揮退了殿內的舞姬,而後打著圓場道。


    “看的出來東山侯對手下兵士的體恤,東山侯說的對,如果那些陣亡的兵士能活著,看到如今的太平,心裏一定會寬慰不少。”


    “沒錯,東州之戰,確實有傷亡,但這一仗是必須要打的,因為是保衛家園,他們的犧牲,我們會記住的,來,各位舉起酒杯,為這一仗犧牲的將領士兵,舉杯敬他們!”


    在蘇哲、蘇泰的鼓動下,殿內群臣紛紛起身,舉起酒杯,而後往地麵一撒,以示敬重。


    在二人打圓場下,明顯能感受到殿內的尷尬在逐漸消失,就連蘇玄庸也是恢複正常。


    這時候,趙成、司馬越兩位國公起身,對著蘇玄庸道。


    “陛下,東山侯的體恤,讓老臣敬重,而我們舉辦的慶功宴,不就是為了表彰這一戰,那些付出巨大貢獻的前線將士嗎。”


    “那些戰士的將士,發放的撫恤已經到位,現在就剩兩位軍侯還未封賞,今晚的慶功宴,不就是為兩位軍侯舉辦嗎。”


    聽著二人講述,蘇玄庸微微點頭,看著蘇祁安、謝蒼道。


    “東山侯、嶺東侯聽封。”


    二人站在殿中央,半跪聽封。


    “東山之戰,兩位軍侯身先士卒,功勞巨大,賞嶺東侯一等侯府一座,白銀二十萬兩,恢複祖上國公待遇,雖為侯爵,等同二品公。”


    “微臣領旨。”謝蒼叩拜謝恩,誰都能感受到謝蒼聲音的激動。


    前麵的封賞,無論金銀府邸也好,都沒有後麵來的分量重。


    別看隻是等同二品公,但能夠恢複祖上榮光,享受祖上曾有的國公待遇,這是謝蒼一直想實現的抱負。


    名將謝玉,百年前曾立下赫赫戰功,能夠以武將之職,官職二品公,足以看出當時先皇的器重。


    當年的謝家,可是頗為風光,可惜,後代子嗣沒有跟上,不過短短百年,名震一時的謝家,落寞成不入流的伯爵。


    好在這一代,在謝蒼的努力下,一步步到了一等侯爵,但謝蒼心裏始終有個結,就是更進一步,成為二品公。


    別看侯爵和公爵之間隻有一步之遙,但就是這短短一步之遙,擋住了無數一等軍侯。


    按照大涼律法,每一位國公,哪怕是二品國公,都是有名額限製的,除非是天大之功,才能破格提拔。


    否則,否則隻能等前麵的國公走一個,才能空缺一個。


    如果隻是靠熬,或許沒什麽,慢慢耗時間就行,但這律法,是百年之前,隨著時間流逝,曆代先皇,對國公名額是嚴格限製,特別是武將出身的,更是忌憚不已。


    如今大涼三位一品公,十二位二品公中,以武將出身的,隻有一位,那位如今是耄耋之年,基本上在家頤養天年,根本沒有統兵能力。


    因此,在這雙重製衡下,想要更進一步,成為二品國公,還是以武將出身,幾乎不可能,如同一道天塹。


    而現在,謝蒼雖然依然是一等侯爵,但享受的待遇部分權利,和二品公無異,可以變相理解成候補國公。


    隻要邁入這一步,進入國公之列,是早晚的事,所以這種獲封,如何不讓謝蒼激動。


    謝蒼聽封後,蘇玄庸的聲音再度響起。


    “東山侯聽封,以一舉之力,蕩平東州戰事,功勞巨大其為首功,加之上次越州戰事,徹底平定沿海戰亂,功勞之大,乃不世之功。”


    “特破例提拔,封東山侯進二品國公之列,入內閣,賞銀百萬兩,國公府一座。”


    殿內所有大臣聽到這話,皆是紛紛鼓掌,那感覺如同實至名歸,沒有一人反對,不少人,甚至紛紛開口讚揚。


    可半跪在地的蘇祁安,卻是遲遲沒有聽封,一動不動,看著這幕,蘇玄庸以為蘇祁安是嚇愣了,才沒有反應。


    一旁的內侍對著蘇祁安小聲提醒著。


    在一眾掌聲和恭維聲中,蘇祁安抬頭,而後緩緩起身,開口道。


    “感謝陛下對微臣的厚愛,但聽封二品公,恕微臣無法接旨。”


    蘇祁安這話,再度讓全場鴉雀無聲,上方的蘇玄庸,含笑的表情一凝,眉頭微皺,沒有開口,目光深深的看著蘇祁安,想聽他抗旨的迴答。


    蘇祁安沒有猶豫,當即開口,“陛下是否忘了和微臣的約定,半年之約,微臣平定東州戰亂,不要任何賞賜,隻求陛下賜婚九公主。”


    聽到這話,蘇玄庸微皺的眉頭一鬆,輕笑道,“寡人還以為是什麽呢,原來在擔心這個?嗬嗬,放心,寡人說話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答應你的,肯定不會反悔。”


    “這次召見迴京,除了給你封賞,另外也是為你舉辦和九公主之間的大婚!”


    “封國公和九公主大婚,並不衝突,俗話說得好,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你小子一下子占了倆,寡人對你的承諾,你的心可以安定了吧。”


    “寡人對你可不薄,還不快快聽封。”


    蘇祁安站在原地,看著蘇玄庸,抱拳行禮,而後不緊不慢道,“感謝陛下的賜婚,對九公主微臣一定傾盡所有,但封二品公,微臣還是那句話,恕微臣不受。”


    隨著蘇祁安聲音落地,一下子,殿中原本輕鬆的氣氛,瞬間凝固,那種安靜,哪怕眾人的唿吸,都能夠聽到。


    一些人餘光打量著蘇玄庸,明顯能夠看到他臉上的冷淡,那種冷淡讓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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