秭歸郡城當晚發生的事,天剛亮,就以驚人的速度傳播開來。


    消息很快傳到州城,得知此事的一眾州府官員,當場愣住,久久未迴過神來,反複的詢問即便,在確定秭歸郡的官員,全部被蘇祁安給拿下,關押,眾人皆是慌了神。


    近一個月的地方巡視,一切都是好端端的,他們收到的消息,都是很融洽。


    蘇祁安並沒有為難地方八郡官員,甚至還有說有笑的,可誰知在即將結束地方巡視前。


    這個蘇祁安忽然殺了一個迴馬槍不說,更是變了臉色,借著所謂平民區遇襲的事,直接動手,將秭歸郡的官員全部拿下。


    傳迴的消息來看,蘇祁安並不打算息事寧人,反而要大張旗鼓的審判,甚至邀請州府官員可以陪同觀看。


    這邀請的意思,從某種意義來說,帶著幾分挑釁,是向州府宣戰。


    如果說,抓的隻是一郡的地方官員,州府官員還能保持平靜,坦然處之。


    但這次抓的人,除了地方官員,還牽扯著吳、蔣兩家為首的世家巨頭。


    這要是一語不發,任由這位監察使把事情鬧大,官員們的權威何在?日後還如此管理當地百姓。


    蘇祁安的手段,他們很清楚,最擅長的就是挑動地方民意,而後從中掀起波瀾,讓百姓不再畏懼官員。


    到時候蘇祁安獲得了當地百姓的巨大民意,等拍拍屁股一走,留給他們的是一地爛攤子。


    這可不是一件什麽好事,所以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州府官員立刻將此事匯報給周子斌、馮南二人。


    二人臉色漠然,而後召集其他州府官員商討。


    周子斌反應最快,很快做出指示,對蘇祁安的邀請,州府必定積極配合,會派出以州丞為首的州府官員,陪同審查。


    倘若發生地方官員違規,絕對不客氣,按照律法怎麽處罰,就怎麽來。


    並且通知其他幾郡的官員,立刻自查,如果有需要的,全力配合監察使行動。


    總之一句話,隻要監察使需要,州府全力配合。


    周子斌做的這個決定,不出在場官員意料,就算蘇祁安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但表麵功夫還是要做到位。


    至少明麵上,雙方還沒到撕破臉皮時候,州府官員更關心的,還是周子斌會做如何反擊。


    這個監察使隱忍了一個月,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帶著狠招,這口氣要是就這麽咽了,根本說不過去。


    可眾人的期待,終是落空,在和一眾官員吩咐完表麵命令後,至於後麵的反擊,周子斌沒有一句話表示,仿佛就這麽默默忍受了。


    這讓一眾官員頗為不解,有些官員幾次開口,明示暗示都有,但卻被周子斌製止了。


    明確表示,這事就這麽過去了,各位官員做好自己的事即可,其他事不用操心,而後揮手示意告退。


    州府官員就算有些無奈,但還是隻能按照命令行事,抱拳紛紛告退。


    房間內,除了周子斌外,留下的隻剩一個馮南。


    等到其他官員離開不久,馮南開口了。


    「大人,莫非你是懷疑他們當中出了一些紕漏?對他們不信任?」


    周子斌目光閃動,沉默一會,輕聲道,「是也是,不是也不是,這次蘇祁安給我們打的反擊,讓我想了很多。」


    「自從蘇祁安來了東州,特別是監斬一事以後,本州總覺得,我們所做之事,背後總有一雙無形的眼睛盯著我們。」


    「我們就像沒有什麽秘密可言,特別是蘇祁安昨晚的行動,我們竟然毫無預兆,直到他控製了秭歸郡城,抓了一眾官員,這消息才姍姍來遲。」看書菈


    「你知道的,秭歸郡丞可是我多年的心腹,論算計、謹慎在眾多官員中,是不錯的,可就是這樣,蘇祁安的行動,他竟然一點預兆都沒有。」


    「要說我們內部沒有傳信之人,我是不信的。」


    「那大人可有懷疑對象?」聽到周子斌這麽說,馮南也覺得有幾分道理,連忙問道。


    周子斌搖頭,輕聲道,「這事我還沒有頭緒,但隻要蘇祁安在東州一日,本州一定能揪出這個女幹細。」


    「州城的事,你不用擔心,這次你帶隊去秭歸郡,就是替本州看看,這個蘇祁安究竟想鬧出多大的事。」


    「記住一點,甭管他鬧的動靜多大,都不要上他的當,他不是要鬧,正好那些老家夥都在呢,到時候你可以這樣…」


    聽著周子斌的計劃,馮南微微點頭,眼中露出幾分異色。


    有了周子斌的安排,這次陪同審查,馮南心裏多了幾分底氣。


    與此同時,秭歸郡府內,蘇祁安坐在高堂上,身下都是清一色的東山軍。


    昨晚隨著東山軍出動,伴隨著當地兵士的投降,一眾官員的拿下,秭歸郡城直接歸蘇祁安的控製之下。


    東山軍的接管,並沒有想象的那般混亂,畢竟蘇祁安的出現,是解救了一眾百姓。


    對蘇祁安這位監察使,一眾百姓還是很尊敬的。


    特別是經曆了徙木立信,當晚又替他們主持公道,這些底層百姓的內心,對一眾官員的畏懼,減少了許多。


    更多的,是內心有幾分覺醒,雖然這種覺醒在手持刀斧的州兵眼裏,十分不夠看。


    但隻要內心產生變化,不在認為自己的生活,就是像牛馬一樣,被官員肆意打壓欺辱,內心有那麽一點點覺醒,這就夠了。


    才不枉費蘇祁安費了那麽大力氣,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在東州也有段時間了,別看蘇祁安平日裏,和一眾官員關係融洽,一路的遊山玩水,對基層民眾似乎並不關心。


    可實際上,在遊玩的同時,每到一處,蘇祁安早就派出大量的眼線,深入附近村落。


    一個月的遊玩下來,除了了解各郡官員、世家是什麽德行,對基層百姓的生活,也做了大量調查。


    不誇張的說,現在,論基層百姓的了解,哪怕是地方官員都不一定,比蘇祁安了解的多。


    在大量的走訪調查下,蘇祁安發現一個事實,就是當地的百姓因為常年被地方官員欺壓下。


    心態都已經變了,變的麻木,釋然,接受。別說反抗了,就心裏連這種想法都沒有。


    活的就像牛馬一樣,完全被當地官員、世家支配。


    哪怕給他們指明一條出路,他們隻會無動於衷,這種麻木讓人感到可怕,就是這種麻木,才會讓東州官員肆無忌憚。


    才會讓蘇祁安在大街上,公然看到麻木的家奴被毆打,城郊鄉村,沿途出現的被打死的百姓。


    因為這些在東州,被認為是很正常的事,就算蘇祁安是朝廷派來的監察使,如果地方百姓不反抗,沒有想法,他想拉他們脫離苦海,也沒有半點作用。


    巡視八郡近一個月,唯一能帶給他一點欣慰的是,在秭歸郡城,這裏生活的百姓,雖然也麻木,但心裏還是有一絲絲反抗欲望。


    隻不過這種欲望,需要有人在背後推一把,為了喚醒這些麻木百姓的反抗,蘇祁安才會在秭歸郡,費勁力氣做所謂的大善事。


    他很清楚,自己賞賜的糧食和地契,隨著他的離去,一定會被當地官員想盡方法搶走。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想看看在麵對屬於自己的東西,得到了最終被搶走的感覺,會不會讓這些百姓心裏產生變化


    。


    如果他們反抗,哪怕是最卑微的言語,蘇祁安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如果他們依舊麻木,沒有半點反抗意願。


    蘇祁安最多把他們解救目前的困苦,並不會處理秭歸郡的一眾官員,隻會做表麵敲打,而後揚長而去。


    蘇祁安能幫的,隻能幫一時,如果連自己都放棄自己,自己都不自救,就算把秭歸郡丞等一眾官員一網打盡,又如何?


    等他一走,到時候再調一批新的官員過來,繼續欺壓他們,結果還是一樣,沒有任何改變。


    所以,還不如丟給秭歸郡丞等原來的官員繼續欺壓,反而他們也麻木習慣了。


    好在最後的結果,蘇祁安還是比較滿意的,王五等人皆是紛紛反抗。


    特別是王五,徹底覺醒了,哪怕受了多重的傷,也是不管不顧,出聲質疑郡丞,就這足夠蘇祁安出手了。


    不僅要出手,而且會按照原來的計劃,開始他的好戲。


    大幕拉開,接下來就等著各位大人物悉數到場。


    秭歸郡城被控製,不出三日,整個東州都傳遍了,得知消息的其他官員,在州牧的命令下,迅速以最快的速度匯合,而後在馮南的帶領下,前往秭歸郡。


    因為他們知道,控製了秭歸郡的監察使,等的就是他們。


    要當著他們的麵,好好的對秭歸郡的官員審查一番。


    秭歸郡的審查隻是開始,以這位監察使的心思,怕是要不了多久,就會波及其他八郡。


    遊山玩水的一個月,終於露出了他的目的想法。


    隨著消息越傳越廣,秭歸郡城瞬間被一股肅殺氣息彌漫,街邊兩側,都是手持長戟的東山軍,遠遠看去,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街邊的商鋪早就關門了,所有百姓都是躲在家裏,透過房門縫隙打量著街邊,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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