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的沈陽,眉頭微皺,陽萊縣的劉師爺,他多少打過交道。


    此人很少會這般放言狠話,而且他的態度表明了,就是身後方縣令的指示。


    在結合此人又是外地人氏,這時候來陽萊縣,很可能就是方縣令所請的後手。


    畢竟,距離方縣令離任還有一年之期,以沈陽對他的了解,這位縣令絕對不是那種坐以待斃的人。


    就算退一萬步講,這人不是方縣令請的後手,但能讓劉師爺如此強硬姿態,此人絕對不是一般人。


    陽萊縣有一個鐵血縣令,就夠讓他頭疼的,這時候又冒出一位對他沈家,絲毫不在乎,甚至看不起的神秘大少。


    沈陽要是就這麽算了,那他就別在丹陽郡混了。


    沈陽目光閃動,盯著車外的一切,就在他準備下決心,和眼前的劉師爺真刀真槍的幹一場時,忽然,他緊握的手掌鬆開。


    衝上腦海的血氣,一下子消退幹淨,最終冷哼一聲。


    「劉師爺,今天這事算你狠,但小爺告訴你,這事沒完,得罪沈家,小爺會讓你知道得罪沈家的下場!」


    「我們走!」


    沈陽的這番話,是眾多手下都沒想到的,他們都以為接下來會爆發一場大戰,畢竟,他們這位爺,可不是吃虧的人。


    但沒想到,沈陽竟然服軟,選擇暫退,這多少有些讓他們摸不著頭腦。


    不解歸不解,但車夫和諸多黑衣護衛,第一時間收隊,站在沈陽馬車旁邊,護送離去。


    沈陽的退讓,劉師爺沒有為難,示意身邊捕快讓出一條路。


    目送沈陽車隊離去,劉師爺緊繃的內心,稍微輕鬆一些。


    老實說,如果雙方剛才真的打起來,他心裏也沒底,而且一旦動手,事態很可能會升級,到時候想製止都很難。


    而沈陽的及時退避,劉師爺大概能夠猜到一些。


    身為沈家三公子,身份在那裏擺著的,雙方擺出大戰的態勢,在如此進的距離,不一定能夠保證沈陽的安全。


    但凡要是在安全位置,這位沈小三爺絕對會招唿手下,玩命死戰。


    這也是劉師爺,唯一賭的沈陽不敢死戰的原因,好在這次他賭對了。


    雖然這次他暫時成了上風,但他明白,經過這麽一鬧,這位沈小三爺迴去後,一定會在丹陽郡城招唿人馬,卷土重來。


    可以說,雙方剛才的對峙,算是徹底撕破臉皮了,對這結果,劉師爺早就清楚,但他不得不這麽做。


    哪怕在給他一次機會,他還會這樣做,而且他相信,如果方縣令知道,肯定會全力支持他。


    沈陽車隊的離去,雙方爆發的衝突,算是勉強平息,圍觀百姓很自覺的各自散去。


    劉師爺看了一眼蘇祁安,冷聲道,「好了,跟我去衙門一趟吧。」


    坐在攤位上的蘇祁安,沒有任何猶豫,十分配合起身,而後連同童戰四人,在一眾捕快的帶領下,朝著陽萊縣衙而去。


    陸續離去的百姓,看著這幕,隻能微微搖頭,在他們看來,劉師爺剛才的出頭,並非是替這位年輕人撐腰。


    隻是為了挽迴陽萊縣令的麵子,陽萊縣令和沈小三爺的不對付,基本上是人盡皆知。


    沈家產業遍布東州,而這位沈小三爺負責的地方,就是整個丹陽郡。


    陽萊縣又是其七縣之一,平常免不了要打交道,而這位鐵血縣令可不管什麽沈小三爺。


    隻要對陽萊縣發展好,雙方還能做朋友,但恰恰這位桀驁狂妄的沈小三爺就不是這樣的人。


    雙方在這兩年,矛盾很深,基本上是明爭暗鬥,互不相讓。


    如


    果不是因為方縣令的任命是正規合法,而且隻要沒犯重大過失,三年期任滿,在東州是很常見的。


    所以,哪怕這位沈小三爺,如何整治方縣令,他的縣令位置,很難被動搖,這也是方縣令的底氣所在。


    雙方的矛盾日漸加劇,像這種撕破臉的事,雖然是頭一次,但隻要了解的,也能猜得到不過早晚。


    而這位外地世家大少,就算事出有因,但終究是觸犯了大涼律,把他帶走是很正常的。


    誰讓他們這位父母官,是一位嚴厲縣令呢,無論是誰,隻要觸犯律法,就要受到懲罰,這也算是吃一個教訓吧。


    蘇祁安、童戰五人在捕快的看守下,很快來到了陽萊縣衙。


    劉師爺臉色漠然,對著身邊的捕快說著幾句,而後獨自一人帶著蘇祁安、童戰五人走進大堂。


    剛走進縣衙大堂,大門立刻關上,而外麵過路的行人,看著這幕,也習以為常,一般是有身份背景的人,犯了事,他的審判可以不用公開。


    此時,縣衙大堂,空蕩蕩的,別說那位方縣令,就連衙役都沒看到一個。


    蘇祁安看著背對著他的劉師爺,臉上帶著幾分笑容,說道。


    「劉師爺,好久不見啊,沒想到我們竟在這裏,和你再見。」


    劉師爺轉身,臉上同樣有著淡淡的激動,他連忙抱拳道。


    「伯爺,不對,應該稱唿你為侯爺,為了避人耳目,不得已才做如此下策,還望侯爺諒解。」


    劉師爺的道歉,蘇祁安連連擺手,身旁的童戰也是笑著道。


    「劉師爺別這麽拘謹,先生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清楚,說起來我們也有好幾年沒見,沒想到在這裏見到,真是他鄉遇故知啊。」


    「可不是。」劉師爺重重點頭。


    「對了,劉師爺,你在這裏,那還不請我們的老朋友方縣令與我一見。」


    蘇祁安看著神色激動的劉師爺,笑著道。


    在進陽萊縣時,對這座縣城的發展規劃,就讓蘇祁安感到一些熟悉,但一時想不起來。


    而那位方縣令,很自然的讓蘇祁安想到了一位老朋友,當年在嶺北縣任職的方敬之。


    但整個大涼縣令何其之多,姓方的縣令,不止方敬之一人。


    蘇祁安隻知道當初方敬之調任東州,但不知道具***置,而且這麽幾年過去了,誰知道方敬之還在不在東州。


    一時對這位方縣令並不敢認,直到見到劉師爺後,他幾乎百分百確認,陽萊縣的鐵血縣令,就是當年嶺北縣的方敬之。


    否則,蘇祁安也不會這麽痛快和劉師爺一起離去。


    要知道劉師爺不僅是方敬之的幕僚,更是他的軍師,當時方敬之調任,隨行的就隻有劉師爺。


    足以看出,二人關係密切。


    被蘇祁安這麽一點,劉師爺連連點頭,放下和蘇祁安的敘舊,剛準備轉身去叫,方敬之的身影,從坐堂右邊的幕簾內走了出來。


    看著眼前熟悉的人,方敬之快步上前,剛想行禮,但被蘇祁安阻止,一把握著他的手。


    「方縣令,好久不見啊,行禮的事就免了,我們也算老朋友了,能在這裏見到老朋友,真是緣分啊。」


    方敬之臉色激動,雖然他一早就得到劉師爺的消息,可真見到蘇祁安後,還是免不了激動。


    他和蘇祁安的關係,不說多麽親密,但在當年那個環境下,雙方的合作是很愉快的。


    而且雙方的接觸中,他被蘇祁安的理念感染,可以說是蘇祁安的忠實追隨者。


    加上這麽幾年過去,雙方變化都很大,現在迴頭看,當年的那份情意,就顯得十分珍貴。


    蘇祁安打量著方敬之,他明顯覺得方敬之比前幾年蒼老不少,本身方敬之也就四十來歲。


    但現在看他,兩側黑發明顯斑白,他的臉龐有些粗獷,像似飽受風霜,感覺就像六七十歲的人。


    但一雙眼睛,卻比從前更加銳利,精氣神很足,隱隱能夠感受到些許殺氣。


    「這幾年,方敬之也經曆他難以想象的苦難。」蘇祁安內心感歎著。


    「方縣令,是我對不住你,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千裏迢迢調任到這裏,受這份罪。」


    蘇祁安的歉意,方敬之卻是連忙搖頭,笑著道。


    「蘇先生,你無須自責,我的調離和你關係不大,就算沒有你,我早晚也會離開嶺北縣。」


    「來東州,確實經曆了很多,但我卻覺得很值得,在東州這幾年的縣令生涯,比我在嶺北縣二十多年來,覺得還要充足,我感覺找迴了當年初入官場的年輕誌向。」看書菈


    「說起來,我還要謝謝先生你呢,先生的話我一直記在心裏,寧願在絢爛的璀璨中綻放,也不願一輩子庸庸碌碌。」


    方敬之說的很真誠,蘇祁安甚至能夠感受到他言語的激情。


    方敬之的變化,比他想象的還要大,就方敬之這種精氣神,根本就不是久跡官場的老油條,反而是充滿強烈朝氣的年輕人,完全一掃當年的死氣沉沉。


    蘇祁安臉上的感歎,方敬之看在眼裏,他笑著道。


    「哈哈,這一切多虧了先生,如果不是先生的一語驚醒夢中人,我現在才知道,重新找到自己年輕時的目標,究竟多美好。」


    「說起來,先生這幾年變化也很大啊,大到哪怕遠在東州的我,都震驚先生的發展。」


    「坐擁交州,平定內亂,遠赴越州,平息海患,反攻西州,擊敗唐豐,後進京封侯,舌戰朝臣,更憑一己之力,挫敗扶桑王子的和親…」


    「嘖嘖嘖,這樁樁件件,讓方某真的自慚形穢,先生的實力,真的是我等不及,隻能仰望追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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