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出來,就像戳到周泰的痛處,他看著二人,歎氣一聲,說道。


    「二位有所不知,當今陛下僅存的三位皇子中,唯獨六皇子最不受待見,倘若六殿下真得到陛下喜愛,也不會將越州這貧瘠之地,發給六殿下做封地了。」


    「越州看似是六殿下的封地,可實際上能管轄的地方很小,隻有一郡左右,說句難聽的,如果不是六殿下是皇子身份,項嚴和我的前任州丞,早就對殿下驅逐了。」


    「哎,殿下就是心善,一忍再忍。」周泰這話裏話外,都透露著對六皇子打抱不平。


    蘇祁安輕聲道,「周大人如此站在六殿下這邊,就不怕項嚴找你麻煩?」


    周泰卻不以為然,笑著道,「今天下官找兩位侯爺談話,也不怕侯爺笑話,下官在越州本是一介小小的縣令。」


    「如果不是遇到六殿下,下官也不可能做到代州丞的位置,六殿下對我有知遇之恩。」


    「我成了代州丞,項嚴對付我是早晚的事,我的生死沒有所謂,隻求一事,兩位侯爺能夠在關鍵時刻,助六殿下一臂之力,能保護六殿下,那下官就死而無憾了。」


    周泰的話中帶著幾分灑脫,那是真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情感。


    一旁的謝蒼被感染了,對著周泰道,「放心吧,周大人,這次我和蘇兄前來,就是為了助六殿下一臂之力,這次越州剿海盜,就看本侯了。」


    「隻要有本侯在越州一天,就由不得項嚴如此猖狂。」


    相比較謝蒼的肯定的態度,蘇祁安的臉色卻是平靜許多。


    一個六皇子,在南州牧和越州代州丞最終,竟然有兩個版本,無論是顧華也好,還是眼前這位代州丞,蘇祁安都看不出他們所說有假。


    但越是這樣,越說明這位六殿下很可疑,唯一能信任的一句話,還真是,隻有自己去了解,才能知道這位六殿下究竟是怎樣的人。


    蘇祁安的淡然,自然被周泰看在眼裏,他對著蘇祁安拱了供手,認真道,「這種請求,確實是下官有些唐突了,一來就想讓蘇侯爺信任,確實有些不妥,請蘇侯爺見諒。」


    「下官相信,蘇侯爺心裏有杆秤,等到了越州,沿途所見,見到了一些人,蘇侯爺應該會有判斷。」


    蘇祁安點點頭,沒有在這話題上繼續糾纏,直接岔開了話題,「周大人,看你手下的樣子,貌似經曆了一場血戰啊。」


    被蘇祁安這麽一說,周泰沉吟一會,如實告知,「下官不瞞蘇侯爺,在來時接應蘇侯爺路上,我們遭到了伏擊,雖然打退了,但還是傷了幾個士兵。」


    「什麽人這麽大膽,竟敢在這時候伏擊越州官員?」謝蒼問道。


    周泰搖搖頭,「這事下官也不知,但能知道的,伏擊我們的人,絕對不是什麽土匪,他們行動訓練有素,應該是殺手。」


    「能夠如此精準埋伏我們,而且下官的行蹤隻有少數人知道,能有這能力的,怕是…」


    說到這,周泰沒有繼續說下去了,但他的意思,卻是不言而喻。


    多半是指向戰時越州最高掌權者項嚴,周泰的猜測,蘇祁安、謝蒼二人都沒有接口。


    周泰也很識趣的,沒有在這個話題糾纏,反而跟蘇祁安、謝蒼他們介紹著,入境越州的一些情況。


    越州在土地耕種的資源上,自然比不了南、交二州,但越州並非一無是處。


    在陸地上,越州沒有什麽太多好說的,可在水路上,這是越州的強項。


    越州境內的水路,光能通過像這種大型運輸船的的航道,就有七八條,其他的一些小型漁船的水道,就更多了,起碼有十幾條。


    說越州是水道之州,都不為過,唯一能夠


    它強的,也隻有北邊的東州了。


    正因為境內擁有如此豐富的水路資源,越州的產業基本上,都是以水產為生。


    依靠這些水道,越州百姓日子過得還算不錯,隻是隨著海盜的日益來犯,越州百姓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隨著進入越州境內,蘇祁安他們甚至在前方的航道水麵,看到一些漂浮的屍體。


    這讓蘇祁安有些震驚,這些浮屍,一看就知道是當地的老漁夫,能出現在這裏,足以說明越州的戰事很危急。


    說明了,越州的一些航道,有些已經在海盜的手裏。


    這是個很不好的信號,一旦一些重要航道、水道落入海盜手裏,那對越州可以形成一種圍困,逼迫越州兵決戰。


    他們的要的,應該是逼迫越州水師軍隊決戰,這些海盜戰鬥力可不弱,而且本身是海盜,水性極好,手裏同樣有不弱越州水師軍隊的大型船隻。


    在某些方麵,已經可以和越州水兵正麵對戰了。


    要說這些海盜為何手裏有如此家夥什,就不得不感謝曆代越州牧的支援了。


    這些越州牧,打仗一個個跟豬腦一樣,不懂章法,戰術安排瞻前顧後,猶猶豫豫,如果不是越州各郡建造的城牆堅固,恐怕越州早就崩盤了。


    在這群豬腦子一般的指揮下,對麵的海盜是越打越大,甚至後來越州軍民中,都流傳一句話,越州牧是海盜的運輸大隊長,海盜缺什麽,越州牧就送什麽。


    在這種對戰下,可不就把對麵海盜給喂飽了,從現在看來,不設越州牧,或許還真是一個正確決策。


    看著江麵上,逐漸多起來的漂浮屍體,蘇祁安臉色不是很好,他知道,現在越州沒有失手,多半是靠著越州水師在這裏撐著,一旦越州水師被打垮,拿下越州,是指日可待。


    蘇祁安對著身邊的周泰說著什麽,隨即返迴了船艙。


    現在事情比較緊急,蘇祁安得根據眼前狀況,做戰前安排。ap.


    而周泰帶著人,迅速接管為首的運輸船,命令加快速度,抵達越州城。


    越州城在第七郡和八郡中間,也是目前越州戰事,建立的指揮部。


    越州的高層官員、將領,甚至是六殿下,如今都匯聚在越州城。


    隨著命令下達,緩緩行駛的運輸船,立刻加快速度,朝著越州城而去。


    好在越州城是在七郡和八郡中間,距離他們不遠,約莫用了半日功夫,一路順江而下,終於在天黑前,抵達了越州城。


    遠遠看去,越州城很大,如同一座匍匐的雄獅,看上去,給人一種厚重威嚴感覺。


    這還不是最讓人關注的,越州城四周,並不是什麽一望無盡的平原,也不是什麽層層建立的堡壘,而是三條龐大水道。


    水道環繞,將越州城給包圍,據周泰介紹,這三條水道,是人工打造,耗時十年,舉半個越州百姓之力,才建造而成。


    遠遠看去,有種別樣的美感,但這三條水道,可不是讓人參觀的風景,而是保護越州城的三條防線。


    每條水道寬十五丈,水深十丈,在水底,有著提前設置的層層潛伏陷阱。


    每條水道,根據間隔,修建了數量不等的水寨。


    這些水寨,就是越州城前沿防線,也是越州城的眼睛。


    相互間巡防一段範圍,彼此間形成無死角的觀察哨。


    這些水寨,不僅僅是充當前沿觀察,寨子裏配備了大量的箭矢,以及巡邏船隻。


    在這等嚴密防守下,可以說,一隻蒼蠅都不可能飛的過去。


    這還隻是城外的防守,而越州城本身,就是最強的防守城池。


    蘇


    祁安僅僅隻是打量幾眼,就能看出倘若想攻下重重防禦的越州城,死傷起碼要達到五六萬。


    而且這還得保證城內守軍隻有一萬人,如果是相同兵力,根本不可能拿的下,哪怕是蘇祁安想要拿下,也很困難。


    這種堪比銅牆鐵壁的防禦重城,蘇祁安走過那麽多地方,也沒有哪一座邊城要塞,能比得了越州城。


    打造這種銅牆鐵壁的越州城,不用想,背後耗費的人力、物力、財力,就不是蘇祁安可以想象的。


    最重要的一點,城池固若金湯,可付出代價的,是居住在城外的百姓。


    看著河道遠處,原來的那片地,應該是一些小村落,現在為了保衛越州需要,全部被大刀闊斧的改造。


    至於被遷徙的百姓,被安置在何處,不用想,就知道他們下場如何。


    能夠漠然看著江麵上漂浮的屍體,而無動於衷,還能指望越州的官兵,會對這些底層賤民,心生憐憫?


    沒有被拉去當壯丁,服苦役,就算是幸運了。


    蘇祁安他們的大船太大,不能通過河道進入越州城,隻能停靠在不遠處的一座碼頭,步行一段路。


    由河道小船,一點一點的分批將人運過去,對於這種運兵方式,蘇祁安不是很讚同,將所有的兵力,都匯聚在城內,隻會更加擁擠。


    真要出了什麽事,這麽多兵堵在越州城,那才要命了。


    雖然越州城固若金湯,基本上沒有任何後顧之憂,蘇祁安這想法在外人看到,多少有些杞人憂天。


    但蘇祁安行軍打仗這麽久,一直奉行的就是,沒有永遠的一勞永逸的堅固城池,也沒有永遠的占據絕對上風。


    戰場作戰,任何一點小改變,都可能對整個戰場,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都有可能扭轉整個戰場局麵。


    隻有隨時跟著形勢變化走,料敵於先,才能做到真正的不敗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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