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康的這句話,蘇祁安並不覺得是在誆騙自己。


    李康這人和唐豐一樣,雖然都有野心,占據一州,但相比較唐豐的謹小慎微,李康卻帶著幾分狠色。


    他敢留下這句話,足以證明李康有必死之心,起碼也要拖蘇祁安下水,就這麽走了,不是他的風格。


    即便李康真的跑了,這州府,蘇祁安也得去一趟,隻有占領了州府,交州城才真正被拿下,交州最大的內亂,才算結束。


    在經過一番肉搏後,房間內的心腹,基本上被斬殺殆盡,但蘇勇等二十來名老兵,傷亡也大。


    能夠動彈的,隻剩下七八人,這番血戰下來,李康的手下也並非全是白癡。


    房間內的肉搏血拚結束,外麵,卻是戰亂不止。


    都不用走出去,站在房間,都能感受到外麵激戰的慘烈。


    震天般的廝殺聲響徹城內,各種兵器碰撞的聲音,此起彼伏,更有甚者,一些箭矢刺破房間窗戶射了進來。


    好在蘇勇等人頗為謹慎,從始至終都是緊繃神色,箭矢射來的瞬間,一刀將射來的箭矢給砍成兩段。


    趁著間隙,迅速掩護蘇祁安躲在房間一角,剩下的七八人,從死去護衛身上,扒掉身上的鎧甲,做了一個簡易的盾牌。


    圍成一圈,將蘇祁安保護起來,好在外麵的激戰,並未持續多久,隨著房門一腳被喘開。


    本來緊繃的眾人,看著出現的人影,心裏鬆了一口氣。


    這些人正是一團的兵士,他們身上渾身是血,看上去明顯經曆了一場慘烈的大戰。


    當他們的目光落在蘇勇幾人身上,為首的幾名營長,招唿一聲,快步上前


    看到被保護好的蘇祁安完好無事,幾名營長心裏頓時鬆了一口氣,連忙道。


    「侯爺,按照計劃,城牆的州兵,已經被我們解決了,四方城門,已經攻破兩扇,剩下的最多不超過一炷香,就能拿下。」


    蘇祁安看著渾身是血的手下,點點頭,問道,「一團傷亡怎樣。」


    「迴侯爺,一團傷亡一千,但還是有戰鬥力的,剩下的人,已經接管了州城正麵城牆,城外的大軍,進城後,開始圍剿負隅頑抗的州兵。」


    「看局勢,他們節節敗退,已經退到州城的內城,外圍被我們拿下,突破州府隻是時間問題。」


    聽到匯報,蘇祁安輕嗯了一聲,臉上雖然沒有什麽太大情緒變化,但心裏卻比較痛心。


    能夠留守在州城的州兵,果然不是一般人,東山軍戰力最強的第一團,在麵對把守正城門約莫兩千多人的州兵前,傷亡達到了驚人的一千。


    從這裏足以說明,留守州城一萬名的州兵,實力很強。


    如果換做二團、三團,甚至是民兵,傷亡搞不好達到一比一。


    雖然東山軍在一年時間,積極訓練,並不代表手下的兵,就是無敵的。


    東山軍很強,同樣的,占據交州多年的李康,手下的精銳也不是吃素。


    蘇祁安能做的,就是持續不斷的加強訓練,有句話說的好,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蘇祁安對著幾名營長囑咐道,「照顧好受傷的兵士,讓他們第一時間撤出州城,圍剿殘餘州兵,就交給後續大軍。」


    「陣亡的兄弟們,一定要做到一個不落,全部找到,收攏一起,把他們帶迴去,好好安葬。」


    「請侯爺放心,屬下一定竭力完成。」


    在得到蘇祁安的命令後,幾名營長轉身離開,帶著各自營內的兵士,開始執行任務。


    照顧傷兵,收攏陣亡的兵士,把他們一個不落的全都帶迴去,這是東山軍的主旨,是每個加入東山軍新兵


    ,要學的第一課。


    東山軍的兵士之間,說白了,就是一個大家庭,每個人不僅是戰友,更是兄弟。


    蘇祁安對待每個兵士,都是一視同仁,有功者獎賞,有錯者,按照兵士委員會製定的條例處罰。


    陣亡的兵士,不僅會被收攏,更是會安排在一塊地方,統一安葬,這片被劃出來的地方,叫東山軍英雄兵士陵園。


    能夠被安葬在陵園的兵士,都會被賦予英雄稱號。


    每年都會定期組織當地百姓孩童參觀,並且講解他們陣亡前的英勇事跡。


    在每個建立的私塾、學堂,就有很重要的一課,專門介紹這些陣亡的英雄。


    正是因為從上到下,從老到幼的教育,宣傳,讓生活在青城郡的所有百姓,對這些陣亡的英雄都十分尊敬。


    因此,加入東山軍,成為其中一員,基本上是刻在當地百姓骨子裏的。


    正因為得到百姓的支持,東山軍才能有如此強大的戰力,哪怕是死了,他們都心甘情願。


    他們當中,有不少老兵油子,在加入東山軍前,也有過其他軍隊的服役經曆。


    但從未有一支軍隊,能像東山軍一樣,不僅擁有鐵一般的紀律,更是得到當地百姓的愛戴,哪怕是死了,身後事都被處理的無上光榮。


    被稱作英雄,這放在之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之前的他們,不是被稱作兵痞,就是老兵油子。


    沒想到,他們也能有得到尊重的時候,而且死了,也沒有被人遺忘,反而更加尊重。


    這樣的軍隊,他們自己都恨不得玩命去戰鬥,不給東山軍抹黑。


    在這種氛圍下,東山軍無論是招募新兵,還是爆發的戰鬥力,都是一絕,蘇祁安和他們之間的感情,隻會越來越深。


    這些人不僅是蘇祁安的手下,更是他的兄弟,但這就是戰爭,隻要打仗,就沒有不死人的,一切都是為了以後更加安穩的日子。


    收拾好心情後,在蘇勇的保護下,蘇祁安走出了房間。


    此時的正門城牆上,滿地都是死屍,一些留守安排下來的土著們,打掃著眼前的戰場。


    和幾名營長說的一樣,正門已經被徹底接管,攻城的隊伍已經進了城,正朝著城內步步緊逼。


    七萬的大軍,可不是鬧的玩的,特別是兩個方向的城門被拿下,起碼有四萬的軍隊擁入進城。


    城內把守的州兵,實力再強,終究隻有萬人,在和一團的戰鬥中,損失了兩千多人。


    現在,在步步緊逼的情況下,城內的精銳州兵,已經不足七千。


    如果繼續按照分城防守,這七千人,被吃掉是早晚的事,因此,在兩個方向的城門攻破後,精銳州兵十分果斷的放棄剩下兩個城門。


    全麵收縮,依靠內城建立的大量防禦,竭力抵抗。


    這種抵抗終究是徒勞的,進城的七萬大軍合圍一處,在付出五千人的傷亡,終於將內城攻破。


    如今整個州城,隻剩下州府附近不足一百五十丈的範圍,還在州兵手裏,其餘地方,全部被攻克。


    這些負隅頑抗的州兵,不愧是李康的心腹,哪怕打到還剩三四千人,少了一半的兵力下,依舊死戰反抗。


    對於這些拒不投降的州兵,負責指揮的黃文彥,沒有慣著他們,直接上重弩車、投石車猛攻。


    這種強烈猛攻的情況下,隻剩下州府這座占地三百丈的孤島還在堅守,攻城的大軍,如同潮水般,瞬間合圍。


    接下來,隻要繼續猛攻,最多兩刻鍾時間,州城被拿下,是板上釘釘。


    就在大軍強壓州城,準備徹底結束交州之亂時,李康的聲音陡然響起。


    和他從暗門溜走前,說的話一樣,想要他投降,不是不可以,讓蘇祁安現身,他隻和蘇祁安談話。


    而且這次談話,他並不要求蘇祁安進州府,隻要能夠看到他,他就會投降。


    李康的這種要求,讓黃文彥有些捉摸不定,別說他,就連平時和李康打交道的三位元老,幾名郡守,都頗為疑惑。


    從表麵看,李康沒有任何所謂埋伏的意思,即便有,以他如今的兵力,和現在的境地,有什麽能力搞埋伏。


    仿佛他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見蘇祁安,見到後,就會投降。


    這才是他們最不理解的,真要見麵,在剛才已經見了,這次又是搞什麽幺蛾子。


    可要是能夠活捉李康,讓他投降,這誘惑也很大,不僅能減少傷亡,主要還能讓蘇祁安正大光明合法上位交州。


    因此,李康的提議,確實讓眾人有些異動,就在眾人準備商量著,如何最大程度安排人員,保護蘇祁安。


    蘇祁安就這麽明晃晃的帶著蘇勇幾人,來到了州府前。


    看著蘇祁安到來,眾人很快反應過來,首先蘇祁安的位置,距離州府起碼要有五十丈。


    同時,他的身邊,有一大群盾牌手,迅速圍了起來,保護他的安全。


    在這種嚴密保護下,想搞射殺,根本不存在。


    蘇祁安看著遠處站在州府頂樓的李康,輕聲道,「李康,本侯已來,完成你的承諾,投降吧,這也是為了你好。」


    此時的李康,哪怕麵對如今堪稱絕境之地,臉上依舊掛著笑容,根本沒把圍城的大軍放在眼裏。


    環視一周,目光落在蘇祁安身上,他大笑出聲,「蘇侯爺,能將鴻門宴扭轉成裏應外合,本州配合,你是個人才。」


    「但本州坐鎮交州十三年,想要本州死,你不是第一個,但說這話的人,最終全都死在本州麵前。」


    「所以,不到最後一刻,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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