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暗之中,充斥著濃重的血腥味道。遠處傳來淒絕的慘唿之聲,聽得人心裏發毛。突然,不遠處火光一現,在這轉瞬即逝的光亮中,她瞧見自己身在一個陰暗幽深的地道中,腳下全是濃稠腥臭的紅血,有若地府血池。


    似曾相識的景象,令她皺起了英氣的雙眉。此時光華消逝,四周再度陷入昏暗。她摸索著地道的牆壁,小心地向前邁開步子。也不知走了多久,腥臭血氣越發濃重,前方忽出現一點火光,似乎是一個出口。


    她立刻上前查探,可這一望,卻讓她驚得愣住——


    那是一個血池洞窟,其中立著一個龐然黑影。那張著血盆大口、露出滿嘴尖牙、雙目赤紅的怪物,正是比猛虎可怖百倍的妖魔——檮杌。此時的它,正用一雙腥紅血眼,瞪視著麵前的兩個人。


    前方那個書生打扮、手持丹朱鐵筆、身形清臒的人,正是畢飛。而被他掩在身後的人,則是一張更為熟悉的麵容——正是她自己。


    一時之間,陸靈隻覺腦中紛雜一片。對了,她想起來了,這裏是赤雲樓的地道。赤雲樓弟子將神獸妖魔囚禁地下,割下皮肉、取其膽汁入藥,沒日沒夜地折磨。即便是恨妖魔入骨的她,卻也看不下去這殘忍的酷刑。她挺身而出,想要製止對方,卻被對手用卑鄙的手段製服,險些受辱。那時,是畢飛畢師兄出現,解了她燃眉之急。而後,他們被赤雲樓那幾個無恥小人設計,落入了圈套之中。這地下洞窟正豢養著與饕餮、窮奇、混沌並稱“四大兇獸”的妖魔?檮杌,麵對這兇殘魔獸,一場血戰已被拉開——


    檮杌舉起虎爪,驟然躍起,那如刀鋒般的尖銳利爪,徑直朝畢飛的麵門撲去。而此時的畢飛腿傷極重,皮肉翻出,鮮血橫流,簡直無法移動半分。見此情景,陸靈心急如焚,她想也不想地撲了上去:


    “小心!”


    陸靈拔出背後的半月戟,照著檮杌的後背猛擊過去。可這有分天劈海之勢的聚力一擊,竟是從檮杌的體內穿了過去。這讓陸靈登時傻了眼,此時此刻的她,簡直像是幽靈幻影一般,在這戰局之中起不到半分作用。


    而就在這時,檮杌轟然暴起的這一擊,也已經逼近了畢飛。這位為人謙和、從來都對人留有後路的文士術者,此時卻祭出了決絕的一招:


    “冰凜幽煌!”


    畢飛朗聲念誦,霎時間,他手中的丹朱鐵筆,騰入虛空,兀自旋轉不休。天降霜雪,冰華凝結,鑄成一道冰牆。與此同時,鐵筆筆尖掀起一道墨色印記,如蛟龍出水一般,徑直撲向冰壁。瞬間,冰壁上燃起藍色幽火,猶若青龍在疾速遊走,延綿數十尺。幽龍所到之處,冰麵盡碎,冰片連同幽火一同飛旋爆裂!


    “孽畜!還想受冰火之刑嗎!”


    伴隨著一聲清吒,畢飛這雷霆一擊,果然令檮杌有所遲疑。平日裏溫文爾雅的術者,眼下卻是挺直脊梁,不動如山,沉穩威嚴。可就在這一刹,洞窟上方卻傳來憤怒又惡毒的聲音:“姓畢的,我倒看你能撐到幾時!”


    數道熾火符,被兜頭擲入洞窟之中,直撲而下。此時的畢飛,明知應該閃躲,卻不能逃避半分。因為一旦他露出愜意,檮杌必上前攻擊,將他與背後的陸靈二人撕成碎片。


    “轟!”


    熾火符應聲爆裂,正炸開在畢飛身側。數道烈焰爆彈,直將他炸成了一個血人,額上、麵上、肩上,處處血痕,簡直像是從地獄血池中撈出來的一樣。


    “住手!”


    陸靈恨聲唿喝,她直衝上前,將半月戟舞得密不透風,恨不能將那檮杌碎屍萬段。可她卻是個虛無幻影,她的每一擊,每一斬,都是撲了一個空,絲毫傷不到妖魔半分。陸靈從未有過這般無力的心情,怒火在她的胸膛裏熊熊燃起,她恨那傷了畢飛的小人,恨那猙獰可怖的魔物,更恨這個什麽都做不到的自己!


    此時的畢飛全身浴血,重傷之下簡直連站都站不穩,全憑著一口氣兀自強撐。而那暴怒的檮杌發出一聲狂怒的嚎叫,弓起了虎背抬起了虎爪,如一道黑色疾風向畢飛猛衝而去!


    “不——”


    胸中似有什麽東西爆裂了,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了陸靈的心髒,令她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唿喊。


    憤怒、悲傷、不甘……複雜的情緒糾結心田,將她的胸膛撐得滿當當的,極致的傷慟與迸發的怒火糾纏不休,沸反盈天,心中似乎有一頭惡獸要咬破皮肉,衝破胸膛。她猛地睜開眼,卻見朦朧月光,靜靜地映入木窗。


    夜涼如水,月光如霜。靜夜之中,唯有她急切的喘息,久久不能平靜。衣衫早已被冷汗浸濕,陸靈抬手撫去額角的汗珠,卻蕩不盡心中那錐心的痛楚。


    是夢。


    這個認知,讓她微微放下心來,但是下一刻,她的心髒又像是被誰揪緊了一般,因為她明白,這不僅僅是夢,夢中的一切,都是真真正正發生過的——


    是畢飛擋在她的身前,甚至不惜使出“萬靈歸燼”的絕招咒法,險些與檮杌同歸於盡。是他以一己之身,將角端劇毒之水收入體內,救了她,救了小竹和歸海鳴,救了赤雲樓上百弟子的性命。當時若不是有獬豸出手相助,畢飛早已……不敢再想,陸靈慌忙甩了甩頭,將那不祥的念頭拋出腦外。


    此時被驚醒,陸靈已毫無睡意,滿心滿腦的,隻有夢中慘烈的景象。隻要憶起畢飛浴血重傷的模樣,她的心就沉了下去,像是掉入了一個深不可測的無底洞,空空落落的。她又憶起前不久畢飛耗費修為,以“化生訣”為玄冰葫蘆增添修為的那一幕,當時他麵露疲態,不知眼下可好些了……


    躊躇猶豫絕非陸靈的風格。心有掛念,她幹脆直起身,隨手披了件外衫,然後就推開房門,快步走到了隔壁院落中。她原本隻想在門外聽一聽,看他是否已熟睡歇息,可沒想到的是,剛踏入院中,便見對麵的木窗中燭火搖曳,將那清臒的身影,映在了窗紙之上。


    “畢師兄,你怎麽還沒休息啊。”陸靈急道,語氣中帶上了一絲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埋怨。


    聽見她的聲音,窗前的人影停下了提筆書寫的動作。須臾之後,木門被推開,月光映出畢飛越發清瘦的身形,也將他的麵容映得格外蒼白。


    “陸師妹,發生何事?”畢飛柔聲詢問。


    “沒啥,就是想看看你睡了沒。”陸靈心直口快,想也不想地迴答。


    這個答案讓畢飛先是一怔,隨即也將對方的擔心猜出了幾分,他淺淺地揚起唇角:“師妹且放心,我並無大礙……”


    “臉色這麽糟,還說沒大礙?”陸靈截斷他的話頭,皺著眉頭望他,“最近咱們一直東奔西走的,今天你又消耗了那麽多靈力,還不好好睡一覺補補,還在瞎寫什麽呢?你看你的臉色跟鬼一樣,嘴唇都是紫的。”


    越是仔細打量畢飛,就覺得他的狀態越糟糕。陸靈心弦一顫,隻覺得心底隱隱浮現一絲不安。她當下加快步子,湊到畢飛身前,剛想近距離地觀察對方情勢。沒想到畢飛卻是退開了一步,尷尬地輕咳一聲:


    “咳,陸師妹,這更深露重的,明日再聊可好?”


    “怎麽,你嫌我吵你了?”陸靈撇了撇嘴。


    “當然不會,”畢飛迴答,見陸靈依舊不解的模樣,他隻好將話挑得更明白些,“男女授受不親,你我又是身在別派,如此夤夜相會,若要讓旁人瞧見,人多嘴雜,少不得一番閑話。我身為男子無須介懷,怕就怕損了師妹你的名聲。”


    聽了他這句,陸靈剛剛心中那一點小糾結,頓時煙消雲散了,立刻笑道:“原來你擔心這個,我還以為你嫌我煩呢。咱們渡罪穀的武者,成天南征北戰,平日與同門師兄弟同吃同住,露宿野地都是常有的事兒。畢師兄,也就你讀書多,才成天守禮講儀的,咱們都糙慣了,哪兒那麽多顧忌?”


    聽她之言,畢飛也便不再堅持。隻是這深更半夜,總不好招待她進屋坐,陸靈雖不在意旁人閑話,但若真有什麽閑言碎語,總是對她姑娘家不好。微一思忖,畢飛便從屋裏搬出兩張圓凳,放在庭院的樹下,賞明月,沐清風,倒也悠閑自在。


    涼風習習,忽送來星點銀光,宛若落雪,飄入院內。陸靈先是一愣,連忙仰頭望天,卻見夜幕沉沉,弦月當空,哪裏有半點下雪的架勢?而那星星點點、宛若雪片的銀色光華,卻是從隔壁院落飄來的。陸靈剛想前去查看,卻聽畢飛又是一聲尷尬的輕咳:“咳,陸師妹,非禮勿視啊……”


    還不等他說完,陸靈已是縮迴了腦袋。方才她從院牆花窗上輕輕一瞥,便看見隔壁院中小竹與歸海鳴立於月下的身影,她這才明白畢飛所說的“非禮勿視”是什麽,不由地咋了咋舌,笑著感慨:“哇,想不到那長蛇,倒還懂點氣氛嘛!”


    畢飛微微一笑,不予置評,他抬首仰望那星點銀光,有若九霄星辰,被清風送來,也縈繞在二人身側。在他為數不多的日子裏,能瞧見如此良辰美景,能知曉他兩位摯友成雙成對,他作為朋友,作為這一路苦難的見證人,亦是為他們喜悅開懷。


    “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畢飛柔聲道,他的笑容真誠溫和,有若和煦春風。


    誰想到他這一句,卻令陸靈猛然變了臉色,隻見她雙眉一斂,竟是掩不住的憂慮和惆悵。畢飛微一思索,也將緣由猜出幾分:“陸師妹,你是想起了言姑娘與蕭公子?”


    “嗯……”陸靈低低地應了一聲,鬱結已久的心底話,忍不住向麵前的人傾訴:“我簡直是個混蛋!當初我一心想拆散若詩和蕭行之,隻因他是妖靈化身,就認為他十惡不赦,一定是欺騙若詩。結果呢?他對若詩盡心盡力,關懷備至,為了護她連命都不要。這感情,還要怎麽證明?這麽簡單的事情,我當初偏偏看不明白,還去追他們,逼他們分手……”


    見她越說越是自責,畢飛柔聲勸慰:“陸師妹,過去的事,便讓他過去了罷。其一,你是受門派之命,奉命捉拿。再者,言姑娘與蕭公子的悲劇,並非因你造成,而是應龍尊者奪取風淩角,才使得他們天人永隔,與你無關。”


    他的勸慰,確實讓陸靈好受了一些,她悵然歎息:“我早該明白的,蕭行之是人也好,妖靈也好,隻要他和若詩兩情相悅,他們開心就好了啊。我好後悔,管他什麽門戶種族,就算背出門派又怎麽樣?我隻想他們開開心心在一起,隻要人活著,比什麽都好。”


    “隻要人活著,比什麽都好”,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戳中了畢飛的心底,蕩起了顫動的漣漪。他本想笑對人生,走完僅剩的這十來天,可他亦是明白,他的心底還有太多太多的遺憾,太多太多沒有做完的事情。他不能與摯友並肩而戰,封印應龍,他不能看見赤雲樓一掃邪風,重振昔日榮光……是啊,隻要人活著,比什麽都好,隻有人活著,才有無限的可能。


    陸靈並不知道畢飛將不久於人世的消息,她哪知自己無心之言,竟在對方心底掀起軒然大波。此時的她,陷入了舊日迴憶之中。在蕭行之飛廉的身份尚未暴露之時,那個被她視作妹妹的女孩,曾向她談起心中掛念之人:


    “陸姐,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我隻知聽見他的聲音就能安心,若他一日不來,便要掛念惦記,擔心他是否安然。若聽見他哪裏不適,我就提心吊膽,整顆心都像揪了起來。”


    “有這麽玄乎嗎?”當時的陸靈,簡直要抖落一身雞皮疙瘩,隻覺得言若詩所說之事玄之又玄,真是莫名其妙。


    “是真的,”言若詩輕柔地笑了起來,“陸姐,終有一天,你一定會遇見那個令你惦記掛念的人。他病,你會傷心難過,他好,你會開心快意。你會因他或悲或喜,不等你自己察覺,你自然會被他牽動心緒的。”


    那時的陸靈,並不相信言若詩的這番話,自然也沒往心裏去。但對方當時的神情,卻是陸靈久久無法忘懷的。雙目皆盲的言若詩,那本該波瀾不驚的眼眸裏,卻綻放著異樣的神彩,就像是看見了人世間最絢爛的霞光,整個麵容都紅潤起來,唇邊揚起盈盈笑意。


    這樣熾烈的情感,陸靈不能明白,她也從未心心念念地掛念過什麽男人,更別提為之或悲或喜,心緒難寧了。想到這裏,陸靈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角,剛想與畢飛繼續先前的話題,卻見對方沉默不語,若有所思的模樣。


    月色如水,映出畢飛蒼白的麵色和青紫的唇瓣,哪裏像平日裏那健康清朗的樣子,顯是重傷未愈,又消耗了太多靈力。陸靈心裏一抽,隻覺得心底一陣酸澀,她趕忙拉住畢飛的胳膊,扶他起來:


    “別聊了,你還是趕緊去睡吧,瞧你那樣子,糟糕得一塌糊塗,我看著心裏都難受……”


    話剛到嘴邊,陸靈自己就給愣住了。他經曆險境身受重傷,她的心簡直就像是掉進了滾水裏一樣,每一刻都是煎熬。他身體抱恙、麵有倦容,她便擔心難受,一定要看一看才放心。就連做夢都是他的身影,噩夢驚醒都是擔心他的安危,如果這都不算掛念惦記,什麽才是?


    ——你會因他或悲或喜,不等你自己察覺,你自然會被他牽動心緒。


    言若詩言妹子的話,似是響起在耳邊。陸靈怔怔地望向畢飛,原來她的心裏早已惦記上這個人,這個善良溫和的,平日裏隨和好相處,關鍵之時又決絕堅強靠得住的畢師兄。


    猛然察覺自己的心意,陸靈怔了片刻,隨即打定了主意:喜歡就喜歡了,有什麽好糾結的,說出來就是了。


    “喂,畢師兄,我發現我中意你,我追你好不好?”


    直白的詢問,打破了這寧靜的夜晚。緊接著“哐當”一聲,那是畢飛一個不留神,從凳子上摔下來的聲音。


    畢飛萬萬沒想到,陸靈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登時驚了,哪怕麵臨生死關頭都麵不改色的他,現在卻是露出了驚詫又茫然的神色,傻不愣愣地望向陸靈。


    “我有這麽可怕嗎,你一副見了鬼似的表情。”陸靈不滿地嘀咕著,一邊伸出雙手,將不慎滑倒的畢飛扶了起來。待他坐穩了,她又毫不遲疑地拋來一個燙手的問題:“畢師兄,那個啥,你對我有意思嗎?”


    直白,太直白了。陸靈這個人向來直爽率性,什麽羞怯什麽矜持,從來都不是她要考慮的事情。可畢飛卻像是被這直白的問題驚嚇到了,整個人都支支吾吾地答不出話來。


    這遲疑的態度,就已經是一種答案了。陸靈原本期待的神色,此時微微黯淡下去。但緊接著,她卻是毫不氣餒地開了口:“也不奇怪,師兄弟們都說我是男人婆,沒有女人味,你對我沒意思也正常。畢師兄,我雖畫不了容妝下不了廚房,但我背得了幹糧上得了戰場,咱們的征程還長著呢,說不準將來你會改變主意的。”


    說著說著,陸靈竟自賣自誇起來。可她這一句“將來”,卻又是戳中了畢飛,讓他的一顆心沉了下去。


    畢飛並非無情之人。在赤雲樓中,身為首席弟子的他,也曾收到過師妹的暗示,皆被他婉言阻絕。他自知身有殘缺,是個跛腿的瘸子,不想拖累人姑娘家,所以從不曾去思考兒女情長。而眼下的他,更是一個半條腿跨進棺材的將死之人,他哪裏還剩下什麽將來,又如何做得出未來的許諾?


    思及此處,先前聽聞陸靈情意時的驚訝與無措,漸漸平靜下來。畢飛淡淡一笑,他抱起雙拳,衝陸靈輕輕一禮:“多謝師妹青眼有加。隻是畢某從未奢望兒女情長,怕是師妹錯付了。”


    溫和的婉拒,陸靈又怎會聽不出來?但放棄絕不是陸靈的風格:“以前從未奢望,不代表今後不能考慮下啊。”


    “師妹,畢某身有殘疾,實在不是良人之選。”畢飛苦笑道。


    “我不怕,你腿腳不好,大不了我背你走,”陸靈迴得斬釘截鐵,“殘疾怕什麽,隻要心不殘,就是良人之選。世上有那麽多好手好腳、一顆心卻又髒又殘的人,看上那種人,才是倒了八輩子的大黴呢。”


    可他偏偏就是心殘了啊。苦澀的弧度在唇邊泛開,畢飛不由自嘲而笑:隻剩下十來日陽壽的他,拿什麽去給人希望?


    “師妹,是畢某無緣,還請你另覓他人罷。”


    向來說話留有餘、幾乎從不讓人難堪的畢飛,此時卻不得不道出直白而強硬的拒絕。


    心裏像給人重重敲了一悶棍,敲得陸靈胸口憋氣。定了定神,她還想繼續爭辯,但瞧見畢飛那蒼白的麵色,這位剛強不屈的姑娘,卻登時心軟了。她將辯駁的話語吞了迴去,轉而道:“算了,今兒個不說了。畢師兄,你早點歇息吧。”


    清冷月光,映照出空空落落的庭院,樹下已無對坐暢談之人。眼見陸靈失落的背影跨出院門,畢飛緩緩闔上木窗,滿心的慚愧與歉意,隻能化為一句無人聽見的低語,和一聲無奈的歎息:


    “師妹,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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