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黑霧在高架橋之上湧動,高架橋兩側的燈光開始發出電流聲的滋滋雜音,一盞一盞接連熄滅,黑霧像是一頭巨大的怪獸,無聲吞吃著光的存在,世界在黑霧的侵襲下都陷入漆黑。


    傾盆暴雨之下,空中竟然響起了嘎嘎的聲音,燕尋仰頭望去,這才看見那是一隻漆黑的渡鴉。


    黑霧不斷侵吞著高架橋,在黑霧籠罩之下的領域仿佛就是另外一個世界,有全新的空間從黑霧之中如同畫卷似的鋪開。


    燕尋看著眼前翻騰不休的黑霧,沐浴在水的介質當中,他遠比其他人更加深刻的感受到眼前的存在。


    煉金術七大王國的成就之一,名為【空間開辟】的顯現,一片尼伯龍根在燕尋麵前緩緩展開。


    尼伯龍根在北歐神話中被稱作死人之國,在混血種人類的記載中對尼伯龍根其實隻有寥寥幾筆,主要還是因為沒有一位煉金術師能夠真正抵達這樣的境界。


    人們對尼伯龍根的想象十分豐富,認為這個世界裏麵的一切都是被煉金術殺死的物質,這也與人們對煉金術的印象不謀而合,以煉金術將其殺死再賦予新的生命。


    欲煉出黃金,必先殺死白銀,欲煉出利劍,必先殺死鋼鐵。而死人之國尼伯龍根裏,遍地都是死去的物質,傳說從裏麵還能煉成賢者之石,所以煉金術師們無限向往它。


    瓦格納在歌劇《尼伯龍根的指環》中說,侏儒竊取了尼伯龍根的黃金,鑄造的戒指具有統治世界的魔力,和煉金術師們說的很像。


    燕尋如今已經可以算是混血種中的煉金術大師,但他光是看見眼前的尼伯龍根展現的過程,就隱隱感受到煉金術的進度條開始鬆動。


    高架橋上的指示牌在磅礴的雨幕中顯得一陣模糊,燕尋依稀能看見上麵寫的像是“000號高架橋”之類的字樣。


    那不是人類使用的文字,而是一種怪異的文字符號,是人類尚且未能破譯的龍類語言,但是燕尋看見了一眼就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高架橋像是懸浮在無盡虛空中的唯一通道,通天的神道盡頭站著山一樣魁偉的八足駿馬,駿馬的身上也披掛著沉重的甲胄,每次嘶叫之後麵具上的金屬鼻孔裏就噴吐出雷光的細屑。


    馬背上的身影也是全身暗金色的甲胄,斑駁的甲葉和殘破的風氅沐浴在暴雨中,大雨還未觸及對方的身影就升騰成了霧氣,有驚人的力量在那身軀裏湧動。


    這位尊神在神話中記載著的名字是奧丁,騎著八足的天馬降臨在燕尋麵前。


    燕尋凝望著高架橋上的身影,委實說遙遙望著對方的時候讓燕尋不由得想到以前沉迷遊戲受苦過無數次的大樹守衛,隻不過眼前的奧丁身上散發出來的壓迫力遠比大樹守衛更為驚怖,幾百個大樹守衛加起來都不如祂的身影。


    翻騰的黑霧裏湧現出一道又一道的漆黑身影,這些漆黑身影身形怪異,有的勉強保持著人形,有的身上具備著龍類的特征,嘶吼著朝燕尋湧來。


    燕尋揮動天叢雲,將這些身影斬殺在半路,被斬破的身影像是水一樣融化在地麵上的積水當中,又與周圍的黑霧融為一體,像是怎麽也殺不絕。


    在這千軍萬馬的圍攻之下,要麽以絕對的力量殺出重圍,要麽就隻能被潮水淹沒。


    燕尋將長刀揮出圓弧,斬開了周圍的黑影,抬手一翻,聖骸握在手中。


    “你們不就是想要見識見識這個東西嗎?”


    聖骸嵌合在腰帶上,位於聖骸核心的那枚金色獨眼突然綻放光芒,這截蠍子一樣的聖骸脊骨突然像是活了過來一樣,與腰帶互相結合成一體。


    細密的針刺從腰帶之中延伸出來,刺入了燕尋的脊椎,神經接駁,白王聖杯於此刻迎來了聖骸的力量!


    蒼白的鱗片像是虛影,又像是實質性的角質層浮現在燕尋的身上,分不清那是雨霧中朦朧的錯覺還是燕尋在眾人眼中蛻變成了龍軀。


    細密的絲線猛然從鱗片裏延伸而出,刺入一道又一道的黑影,將這些黑影汲取殆盡,無數的絲線將燕尋包裹起來,形成了一枚巨大的繭。


    下一刻繭從中崩裂,絲線自然降解消失,全身覆蓋著龍鱗般甲胄的騎士也邁步而出。


    當燕尋一步踏下,濃鬱的黑霧也從他身邊散去,一座神城從燕尋的腳下緩緩鋪開,在黑霧籠罩的世界裏,又有一個全新的空間被營造而出!


    以高天原作為藍本而構建出來的尼伯龍根,亦或者可以將其稱作【夜之食原】,完全重現出那座太古時期的龍族城邦,高塔般的銅柱在燕尋身後屹立而起!


    夜之食原隨著燕尋的腳步極速向外擴張,和朝著這邊不斷侵吞而來的黑霧互相碰撞,夜之食原與黑霧的邊界相撞之下迸發出了雷鳴般的轟響,撕裂了厚重的雲幕。


    瑰麗的古城於此展開,甚至和黑霧中的世界分庭抗禮,黑霧的世界以水作為介質,這座虛空升起的高天原就以精神作為依托,根植在所有人的精神領域裏。


    燕尋雙手向後,握緊了新生的翼骨,發力將其拔了出來,雙手素振,手中便多出了兩柄全新的武裝!


    而僅僅隻是片刻之間,燕尋身後就又有一雙翼骨生長出來,雙翼張開,將燕尋的身影構成一個神性的十字。


    天之從雲、夜之食原、聖骸十字,屬於白王聖骸的遺產在此刻被燕尋毫無保留的展現出來,其威勢甚至壓過了那位現身的奧丁!


    燕尋和奧丁遙遙對視,無聲的僵持之下,磅礴的雨勢也不由得開始減小,黑霧正在逐漸退散,高天原的疆域隨著黑霧的退散而不斷向外鋪開。


    最終當霧氣散去,那位奧丁的身影也消失不見,如果不是高架橋上留下了不少被天叢雲斬出來的痕跡,燕尋還以為這一切都是錯覺。


    身上的甲胄從實質性的存在逐漸變成虛影,最終化作一抹流光散去,留下一襲純白的大衣罩在燕尋身上。


    “今晚就這麽結束了?不如早點迴去哭一場睡覺吧!”


    在源氏重工大廈裏抱頭鼠竄的諸多混血種愣愣的看著這一幕,今夜的經曆完全重塑了他們的世界觀。


    從源氏兄弟現身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完全不是同一個層級的存在,緊接著又是耶夢加得的出現,以及那名為奧丁的披甲神人,最後燕尋這位蛇岐八家的新生之皇手持聖骸,展現出將世界都籠罩進去的古城。


    一輪又一輪的連番打擊讓他們懷疑自己是不是個假的混血種,大夥都低著頭不敢看向源氏兄弟那邊的方向,灰溜溜的迴去了。


    這場試探確實很成功,將燕尋等人的存在試探了出來,隻是試探效果未免有點太好了,他們有不少人到現在都還在懷疑人生。


    許多人一直到迴了酒店之後還是渾渾噩噩的,沉浸在先前的景象中,甚至還有人感覺自己置身於那座名為高天原的古城裏,這倒不是他們的錯覺,隻是燕尋第一次使用這個尼伯龍根,收尾的時候可能沒收好。


    不過最多也就是渾渾噩噩迷惘一會兒也就好了,也就是有點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現實世界還是在高天原裏而已,所以燕尋也沒多太在意,實在不行就到精神病院住兩天。


    在人群當中貴公子小怪獸找到了殺胚小怪獸,凱撒看見楚子航拎著那極具標誌性的【村雨】,然後四處張望,尋找諾諾在人群中的哪裏。


    他們這支小隊在先前的混亂中分散開來了,凱撒和楚子航聯手抵禦源稚生的攻勢,但是諾諾卻不知去了哪裏。


    凱撒和楚子航在人群中尋找著諾諾,兩人都看見一道紅發的背影,正想張口喊諾諾的名字,卻突然停了下來。


    因為那道身影身上沒有穿著小怪獸睡衣,而是穿著一身巫女服,而且和諾諾之間的氣質也不太一樣,就是這個紅發的背影乍一看之下確實很像。


    此刻那個紅發巫女正在被人群簇擁著,混血種家族的成員都發現了這裏多出來一個原本不在隊伍當中的人,上前逼問:“你是哪個家族的?”


    “這一次的行動隊伍成員裏似乎沒有見過你啊,而且你這看起來不就是……”


    眾人互相對視一眼,這個女孩看著不就是那個卡塞爾出身的專員嗎!


    大夥剛在源氏重工那邊吃了個癟,現在看著卡塞爾出來的人更是心生煩躁。


    紅發的巫女掏出手機,低著頭用青蔥指尖在屏幕上敲著字:“上杉家。”


    “什麽莫名其妙的上杉家,你是上杉家的不在蛇岐八家裏待著?我問你你到底是哪個家族的?啞巴了?不會說話?”


    “離家出走。”


    眾人看著不由得樂了,隻是凱撒和楚子航兩人感覺這狀況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因為那個女孩看著真和諾諾不太一樣。


    雖然諾諾在進行【側寫】的時候也能夠改變自身的氣質,變得完全像是任何一個人,但這種模樣不像是諾諾正在側寫,而是真的……上杉家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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