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還真被你覺醒了領域啊!”玄幕喃喃地道。


    靈植化形修成人,便自帶著領域,若是綿延子嗣,後輩有極高的概率會繼承相應的領域,但隨著一代一代血脈之力的稀釋,覺醒領域的概率也相應的越來越低。


    在玄靈界內,不可能有靈植化形,這裏的天道法則不允許。


    所以莫鬼鬼身上覺醒的血脈之力,必定是在此界開辟之初,從靈界帶下來的,那麽算下來,應當已經過了十萬年。


    不管是何種高階的靈植,這麽多年下來,攜帶的血脈之力也必然會稀薄的不能再稀薄。且玄靈界內,靈植血脈的修煉,幾乎是空白的,也就是說,一切的修煉都要靠她自己摸索,無論功法還是道法。


    可即便這種情況下,莫鬼鬼依舊能自主覺醒了血脈之力,且在一百五十年內進階了元嬰大圓滿。


    這足以證明了,莫鬼鬼身上的天賦與氣運,都相當出色。


    照理來講,她的血脈指引加上本身為單木靈根,應當早就可以覺醒基礎的木之領域,可既然遲遲沒有消息,必然是她能夠覺醒更高階的領域。


    領域的高階和低階之分,在於‘勢’。


    基礎的八大領域,對應五種基礎靈根與三種變異靈根。若領域對修士自身僅有相應靈氣效果的加持,便是低階的領域,隻有最基礎的加成。


    而在基礎加成之上,若是領域之內附加各種各樣的效果,便能被稱為高階領域。


    這種效果,通常與修士本身所帶的‘勢’密切相關,每個人都不盡相同,效果也五花八門。


    如修士本身更重殺伐,領域之內便可能帶著殺伐之氣。


    若修士為體修或者土靈根重防禦,領域也可能增加防禦的效果,更側重於守護之力。


    還有更高階的天道法則,空間、時間、光明或者黑暗等,也有可能在領域內附加相關效果,諸如領域內含有淨化之力,詛咒之力,亦或還能影響修士的神誌。


    當然,領域的高階和低階,並非是一成不變的。


    靈界曾有風靈根的修士,領域內有移速加成,借此感悟速度的極致,從而領悟出了空間的法則,在領域內可以達到瞬間移動的效果。


    總的來講,覺醒領域仍舊是少部分修士能達到的。


    莫鬼鬼本身的‘勢’,對於領域的加成來講,或許法則太過於深奧,才遲遲沒能覺醒。


    如今在星辰之力牽引下,本身潛能激發到最大,也許真的能成功。


    “覺醒之時,處於半封閉的狀態,異瞳的防禦最為薄弱,”玄牧想了想,召喚出問心境在她麵前,“讓我來看看,你心中的執念,究竟是什麽!”


    盤坐在地上的莫鬼鬼無知無覺,似是陷入了某段記憶,眉頭緊鎖。


    麵前的問心境內,緩緩形成一名女子的身影,眉眼間和莫鬼鬼有些相似之處,卻帶著化不開的愁緒。她正站在書桌前,執筆寫著什麽,將寫完的信紙放在一個納寶囊中。


    隨後,她來到了床上,看起來有些虛弱,緩緩閉上了眼睛。


    莫鬼鬼的身影出現在房中,看起來稍顯稚嫩,她跑過去抱住那女子,卻發現床上的人已經沒了氣息。


    記憶至此,戛然而止。


    剛剛出現的女子複又重新出現,她手裏拿著丹藥,卻沒有吃下去,藏在納寶囊內,對著年紀還小的莫鬼鬼強顏歡笑,又在莫鬼鬼離去後麵露苦澀。


    這一次,莫鬼鬼的身影出現的更早一些,卻還是沒能救下那女子。


    問心境內就這樣一遍遍地,重複著這段記憶,每一次,關於那女子的行為舉止,都愈發的清晰,對於她走向死亡的過程,也愈發明了。


    而莫鬼鬼,卻始終都不能救下她。


    大殿內的木之靈氣越發濃鬱,隱約可以感受到一絲絲的生機之力,玄牧看著屬於莫鬼鬼心底的執念,這才明白,原來屬於她的‘勢’,是生死。


    星辰之力的牽引下,莫鬼鬼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記憶,情感上的痛苦使得她身體微微有些顫抖。


    畫麵裏,莫鬼鬼又一次跪在床邊,握住那女子的手。


    許是剛剛去世的人,身體還帶著餘溫,莫鬼鬼將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壓抑不住心內的悲傷,哭出聲來,她拚命地將自己的靈氣渡給躺在床上的女子。


    而大殿內,莫鬼鬼雙手緊握,身上的靈氣擴散到大殿的每個角落,靈氣的消耗使她臉色逐漸蒼白。


    星辰之力在她的周身急速流轉,散發著月白色的光芒。


    沉浸在記憶中的莫鬼鬼,耗盡體內所有的靈氣,維持著母親體內的生機,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


    救!


    我一定要救她!


    靈氣從她的體內傾瀉而出,終於到了一個臨界點,一陣悶哼過後,從她口中吐出一口鮮血,問心境的畫麵隨著消失。


    緊接著從她的體內,散發出濃鬱的生機之力,自動修複她的傷勢。


    “木之領域,主——治療···與生機,”玄牧的口中緩緩落下這幾個字,隨即長歎了一口氣,“平日裏隻要修複傷勢即可,切莫動用這一絲生機之力。”


    莫鬼鬼的領域,可以用來治療,修複傷勢,已經是頂級的效果。


    可玄牧沒感受錯的話,其中又確實蘊含了一絲生機之力,向死而生,乃是逆天改命,若是動用,她自身會發生什麽,誰也無法預料。


    “還請前輩替我保守這個秘密,”莫鬼鬼呆愣一瞬後,清醒過來。


    生,是許多修士畢生所追求的,若是被人知道她的領域內含有生機之力,相當於多了一次生命,必定會引來無數禍端。


    “出了這大殿,我便什麽都不記得,”玄牧道。


    “多謝前輩,”莫鬼鬼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不僅為幫助她覺醒領域,還為能保守生機之力的秘密,雖然她也無法確認前輩是否能做到。


    “不必多禮,”玄牧注視著莫鬼鬼,心緒也有些複雜“剛剛最後一刻,你的記憶中,可有複活你的母親?”


    莫鬼鬼聽到這話,抬起頭,與他對視了一眼。


    她並未問出口,玄牧是如何得知她的記憶,隻別開臉,還有些虛弱地道,“不知道,我不記得了。”


    “身懷異瞳的修士,竟然說她不記得了,那這世間的修士,豈不都是癡呆了,”玄牧到底起了愛才之心,開口道,“你的異瞳,應當完全形成沒多久吧,最近可有發現自己的變化?”


    “前輩指的是什麽?”莫鬼鬼吃下迴靈丹,恢複自己的靈力。


    “異瞳,過目不忘,與修士、還有你此前明瞳的過目不忘,根本不是一個概念,”玄牧緩緩開口,“尋常修士在觀察一幅畫,一段文字,一處場景,都有其側重之處。”


    “也就是說,我們常說的記住了,也不過是記住想要記住的東西,偶爾有那麽一點特別之處,比如特殊的香味,會無意識的存放在記憶中,在後來迴想時,方有恍然大悟之感。”


    “而異瞳,才是真正的,目之所及,皆不能忘!”


    “就像我剛才說的,一幅畫,常人會記住這是什麽畫,畫中究竟畫了些什麽,是何人所畫,而異瞳卻可以記住畫中的任何細節,比如一處草叢有多少片葉子,一條河裏有多少石子,或者畫中有幾處的磨損。”


    “一段文字,尋常人會記住文字的內容,用何紙張,異瞳卻能分毫不差的記憶每個字的筆墨濃淡,文字大小。”


    “一處場景內,我們也許可以記住在場的人或者事,而異瞳,每個人的穿著打扮,何時何地有某種小動作,甚至一些無意識摸頭,都能數的清次數。”


    “那麽你呢,身為真正擁有異瞳的修士,在徹底修成異瞳後,你又想起了什麽?”


    聽到這話,莫鬼鬼沉默下來,低下頭沒有說話。


    近些年,尤其是在閉關的時候,有空閑的時間便會迴想起母親,想起她臨死前,自己見到她的時候。


    莫鬼鬼記起了她在自己進來之後,強顏歡笑的臉,整個笑容在腦海裏慢放,有那麽一瞬間,莫鬼鬼能看到她臉上的愁容。紙簍裏,還有被揉成一團的紙,是她幾次寫的遺書。桌子上的丹藥瓶子,裏麵的數量分明一顆沒少,母親卻說她剛剛吃過。


    諸如此類的細節數不勝數,一遍遍在莫鬼鬼的腦海裏浮現,有時她會懷疑,若是當時能夠再細心一些,是不是就能夠救迴母親。


    “我們常說,時間會撫慰一切,是因為在尋常人的腦子裏,悲痛等負麵的記憶,會被選擇性的遺忘,也許偶爾會想起來,傷感一次,過後便又會刺激到,將其壓在最深處,這也是機體自我保護機製的一種。”


    玄牧也不在意她是否迴答,繼續說道。


    “可對於異瞳修士來講,所有的記憶都被平等的印刻在腦海中,或許你自己都未曾發現,你內心深處的執念,是你的母親,你一直為沒能發現她的自殺而自責,所以事關她的每一處細節,都會不自覺地想起來。”


    “領域,與修士本身的執念有關,也正因如此,此次你覺醒的領域,是守護,是治愈,也是生機!”


    “可你要知道,修士的一生,會經曆無數的生離死別,被你放在心中,或者說想要護在羽翼下的修士,隨時都有可能麵臨死亡,你救不了所有人,而他們死亡的畫麵,卻會一直被你記住。”


    莫鬼鬼的天賦,無疑是相當出色的,玄牧的愛才之心,讓他多說了這番話,除了他,恐怕再無人能發現莫鬼鬼心中所想。


    玄牧不想她一直處於痛苦之中,難保不會成了心魔。


    “我想你剛剛最後看到的,應當還是你母親的死吧,這是既定的事實,無法再改變,任何人都不行。”


    “所以,我今日要教你的,是學會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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