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真君操控的靈寶,不出三天,便由南域趕到了北域,長春穀位於北域的偏南位置,莫鬼鬼很快又重新迴到長春城。


    早有穀內的修士等候在城門口,見到三人過來,趕忙迎了過去,沒有多說什麽,直接往城內走去。一進到這裏,就能感受到長春城內的氛圍和銅陵城內一般,充斥著緊張感。


    “自從沉吟的事情出來,長春穀內外就低沉著,穀主因為使用秘法,最近身體很不好,”過來迎接的修士金丹期,在前方引路。


    “譚楚瑟抓到了嗎?”莫鬼鬼跟在他的後麵。


    “沒有,給沉吟下了毒之後,她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百花穀也在找她,帶著許多聖品良藥過來,可惜什麽用都沒有,”金丹修士的口中顯而易見的怨懟,對著譚家,當然也不是不能理解。


    “沉吟是在哪裏被下的毒?”趁著趕過去的路上,莫鬼鬼仔細詢問道,“中毒多久後才被發現的?”


    “在匤圍城,譚楚瑟給她下了毒之後,就借口走了,當時沉吟身體並無異樣,所以沒人攔著她,等三日後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再找她已經找不到了,”金丹修士咬牙切齒道。


    匤圍城?莫鬼鬼微微皺著眉。


    匤圍城位於南域九江上遊,就是月牙灣以北的不遠處,同樣是臨近未名海的城鎮,四周環繞著高山,是一處著名的易守難攻的地方。


    “那距她中毒到現在,經過了多久?”莫鬼鬼隨著他進入穀內。


    “十五天,”金丹帶著她來到一處山峰,一進到這裏便覺得靈氣充裕,“中毒三天的時候發現不對勁,兩天後穀主就趕過去了,用秘法保住她的性命,帶迴了長春穀,直到現在。”


    “真的···沒有解藥嗎?”站在守衛森嚴的房門前,莫鬼鬼猶豫著問道。


    “目前初步估計有一百零八種毒物結合,但不同種毒物結合在一起還會掩蓋住其他藥材的味道,穀主說其中還融入了時間的奧義,除了製作者,根本無解,”金丹修士站定,麵色沉痛,“我就不進去了。”


    莫鬼鬼走到門口,隱約聽到了裏麵的聲音,輕輕打開了門。透過人群中的縫隙,見到了躺在床上的人。


    身穿著雪白的中衣,鬆鬆垮垮的披在身上,一頭雪白的頭發,亂糟糟的散在頭上,透過淩亂的發絲,下麵是一張滿是皺紋的臉,麵如蠟色,皮包著骨頭,可以看清麵部骨骼的輪廓。


    她的眼睛已然渾濁不清,眼皮耷拉著,沒有焦距的望向床頂,手被韓易水真君握著,上麵遍布著老人斑,粗糙的不像是修士。


    若不是屬於韓沉吟的氣息在那裏,決計辨認不出。


    “父親,您···別再使用秘法了,沒有用的,我這樣活著,還有什麽意義?”床上的人聲音嘶啞,如同凡間將死的婦人一般,說完話之後狠狠的喘了一口氣,胸腔內發出‘嘶嘶’的雜音。


    “沉吟,你再堅持一下好不好?”


    韓易水真君的手顫抖著,沒有握著她的那隻手緊緊攥著,青筋暴起,卻控製著另外一隻手的力道,避免傷害到她。


    上一次見到韓易水的時候,他看上去就像是剛剛步入中年,意氣風發,一雙眼睛內充滿了野心,可如今跪在床邊的他,頭發裏竟摻雜了一半的白發,嘴邊還有長時間沒修理的胡茬,不修邊幅。


    他再不是什麽長春穀的穀主,就是一位疼惜自己女兒的父親,悲痛欲絕。


    “可我的身上好疼啊,疼的都快感知不到你了,”韓沉吟的眼角流出淚水,滲入發間,“我的丹田一點點的被腐蝕掉,現在眼睛也看不到,身體想動也動不了,我真的不想這樣下去···”


    聽到這話,莫鬼鬼的鼻子忽然湧出一股酸意,苦顏真君和蔣盈香剛好在身前,為她讓了路。


    “誰啊?”韓沉吟似是聽到了腳步聲,臉微微的側過來,詫異這個時候誰會打擾父親,隨即想到了什麽,嘴角似是露出了笑容,“鬼鬼···是你嗎?”


    韓易水自然見到了她過來,跪坐在地上,一直在眼內打轉的淚水終於落下,他的女兒,真的要離開了嗎?


    剛出生的時候,她隻有小小的一團,還不足手臂長,安靜的躺在懷裏,眼睛似是這世上最純淨的琉璃一般,這麽多年,一點點看著她長大,出落得如花似玉,讓人想把這世上最好的東西送給她。


    為什麽會到如今的地步呢?


    明明,他已經覺得譚楚瑟動機不純,已經調查了許多,卻因為沉吟的求情,一時心軟,都是他的錯,若沒有將她養成不諳世事的性子,若他能強硬的讓二人分開,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韓易水伸手,想要扇自己一巴掌,可又怕韓沉吟聽到聲音,緩緩的放下,頹然的閉上眼睛,眼淚無聲地落下。


    “是我,我來看你了,”莫鬼鬼接過她的手。


    “我等你很久了,”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韓沉吟臉上的笑容帶著解脫,“早說過不要叫你的,可父親不聽,其實有什麽關係呢?就算能入輪迴,我也不是原來的那個我了。”


    “你是要叫我的,我們是朋友,這點小忙我怎麽能不幫呢?”


    來的路上,莫鬼鬼一直在想,若是她心存怨念,該如何化解一部分,可真的見到了她的人,擔心的一切都拋在了腦後,隻想要助她入輪迴。


    “怎麽能是小忙呢?我都聽到苦顏真君和父親的談話了,你的曲子···”韓沉吟說的斷斷續續,“不全,很可能會對神魂造成傷害。”


    “嗯,曲子是不全,但核心的部分卻還在,少的一部分名為淨化,”莫鬼鬼拉著她的手,慢慢的解釋,“是為了淨化魂魄中的怨念,所以呢,你現在有什麽遺憾,一定要說出來,好不好?”


    “我···沒什麽遺憾,隻是不能再侍奉父親左右了,您要多收幾個徒弟,替我照顧您,好不好?”韓沉吟輕聲的詢問。


    聽到這話,韓易水在旁邊咬著牙,不漏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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