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那些陳年往事,因為故事裏最熟悉的人恐怕是西涼皇和皇後,容若心中沒有特別大的起伏。


    赫連羽也並不會因此覺得容若冷漠,他心中更心疼容若多年在外漂泊,無人可依,無親可靠。


    在西京第一次見到容若的麵容時,赫連羽心中震驚不可謂不大。


    從西涼到北狄再到大昭,赫連羽這麽些年裏找遍了,可就是沒有一點容若的消息。


    去年大昭太後壽誕,赫連羽之所以主動請纓也是因為收到暗衛消息,打探到那位帶著容若離開的奶娘曾經在大昭的線索。


    可惜的是,等赫連羽的人找過去,那位奶娘早就死了,線索又斷了。


    不過皇天不負有心人,赫連羽沒有想到,在他幾乎不抱希望時,容若自己來到了清王府。


    對於失而複得的妹妹,赫連羽滿心喜悅加上難以言表的憐惜,恨不得把世上所有都捧在她眼前,故而聲音都越發的柔和。


    “易車乙除了是孤鶩山莊的莊主外,他還精通毒術,那位暴斃的王妃是不是真的得病死了沒人知道,不過易靜能順利成為皇後,必然有他的功勞。”


    赫連羽看著容若,目光溫柔:“你見過他,在**的時候,不過那個時候他並沒有認出來你,也幸好你那時不是現在的容貌。”


    容若蹙眉:“**……”


    她的腦海中浮浮沉沉似是有那麽點記憶,可是那個身形頎長,總是一身玄色衣袍的人,為何想起就會讓她心口狂跳。


    容若壓了壓心髒的位置:“我不記得了。”


    “皇後之所以那麽恨我們的母親,因為她的長子死了,她怪罪在母親身上。”


    那個時候,皇後震驚於水兒的出現,更加怨恨皇帝滿門心思都放在水兒身上,一點也不顧忌他們多年的夫妻感情。


    可是皇上心裏還埋怨要不是皇後,他怎麽能連這麽多年找錯了人都不知道,能夠忍著不處置皇後的欺瞞已經是他僅剩下的一點耐心,最主要的也是因為這種事傳出去,簡直笑掉人大牙,而皇後也不是輕易能換的,容易引起朝內不平。


    甚至西涼皇都想好了如何一步步的把原該就屬於水兒風光的從皇後那邊拿走,但沒等到他行動,皇後的兒子,也就是他的長子死了。


    失去一個兒子,對西涼皇來說也很痛苦,看著皇後哭倒在床,西涼皇到底多了一份惻隱之心。


    沒想到的是,皇後把兒子的死怪罪在水兒身上,因為那日小皇子闖入過水兒的阿蘭宮,之後就被發現死在了阿蘭宮外的池塘裏。


    皇後相信水兒恨她,所以要用這種方式懲罰她。


    但有西涼皇在,皇後連阿蘭宮都進不去,更別說對付水兒。


    這麽過一兩年之後,水兒和洛王‘私奔’的事鬧了出來,皇上震怒,派了無數人出去尋找,還是一無所獲。


    後麵又過了五六年,好像一切都恢複了平靜,皇後還是皇後,西涼皇整日更忙於朝政,人也變的嚴肅陰沉起來,不苟言笑,更有皇帝威嚴。


    皇後再經曆了喪子之痛後慢慢走出來,她恨水兒,可是以一個兒子的代價能夠讓那女人從此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皇後接受了。


    人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更何況易靜終究因為水兒才得到皇後尊崇。


    誰知,西涼皇這麽多年其實一直沒有放棄過尋找水兒,也不辜負他的一番苦心,水兒和洛王的消息讓他找到了。


    那個時候,水兒和洛王不知道在逃避什麽,他們來到了西京外的行宮,西涼皇見到他們時,還和幾年前一樣,水兒幾乎沒有變過。


    西涼皇以為他會恨她,可是等到見麵了,西涼皇還是問她要不要迴來,他可以既往不咎,讓她成為西涼國最尊貴女人的諾言依舊有效。


    水兒其實是受了傷的,要不然洛王也不會帶她來到西京行宮,他們也不知道,西涼皇會執著這麽多年。


    在又一次混亂的廝殺中,西涼皇搶走了水兒和洛王的兒子,也就是當時已經四五歲大的赫連羽。


    “之後你在西涼皇身邊長大,而他們沒有出現過。”聽完後,容若問道。


    赫連羽笑了笑:“也不算,我和父親一直有聯係。”


    “那為何……”容若不懂,難道赫連羽就不會怪罪他們自己跑了丟下他?


    赫連羽看透了容若的目光,解釋道:“其實迴行宮的時候,父親就知道皇上會找過來,這是他和母親早就商量好的。”


    “為了把你留在西涼皇身邊,他們就不怕皇上會為難你。”


    “不。”赫連羽手指拿著杯子,半垂眼瞼,眉眼猶如被水墨浸染,輕晃晃蕩開纏綿漣漪,“父親了解皇上。”


    “是誰在追殺他們?”容若又問道。


    赫連羽抬眸,水墨晃開,眼底一片澄澈,“你是不是對手裏那本從易車乙那邊抄錄的醫書感覺很熟悉?”


    容若一愣,不知赫連羽怎麽話題轉到這裏來,她仔細想了下,記憶模模糊糊,可是一本古卷卻清晰的浮現在腦海裏。


    至於醫書……


    容若實在想不出形狀來。


    “母親學醫,所以你是遺傳了母親的,寶兒。”赫連羽揚起唇角,煙雲輕攏,滿身清華。


    這一聲寶兒再次讓容若沒來由的窘了一下,嘴角抽了抽:“你說易車乙是學的毒術,怎麽還對醫術涉獵頗深?”


    “醫毒不分家。”赫連羽喜歡容若這般的生動麵容,讓他迴想起那個曾經明媚了他整個童年的女子,雖然現在……


    “易車乙的醫書就是從母親那邊偷走的,所以上麵的印章你或許會熟悉,和你手中古卷相仿。”


    容若瞳仁微顫:“我的古卷……”就算記憶模糊,可是容若始終謹記著,似乎心中總有個聲音暗中告誡,這是她的秘密。


    “古卷,也是母親的,她留給了你。”


    赫連羽輕飄飄的一句話,讓容若心底再次掀起巨大的風浪。


    “可……”容若五根手指頭的指甲扣著腦袋,她擰緊眉頭:“古卷和火鳳是不是有什麽聯係?”


    她的眼前好像有兩個畫麵,靜靜躺著的古卷,浴火燃燒的鳳凰……


    互相交替,來迴閃動。


    赫連羽起身,把容若攏在懷中,拇指的指腹壓在她的額際,來迴輕輕的揉壓:“不急,你本來不該這麽快接受這些東西,不過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容若動了動眼皮子,想要抬頭,不過讓赫連羽壓著動不了腦袋,她不懂,什麽叫時間不多了?


    “寶兒,你先告訴哥哥,你還記得**的事嗎?”


    容若眼眸動了動,嘴唇開合道:“**,記不清楚,腦子裏很亂。”


    “嗯,你聽我說。”赫連羽柔和的聲音加上按壓的動作,讓容若漸漸放鬆下來,耳邊是他淳淳話語聲,鼻間都是淡淡冷香,叫人安心。


    那位曾經出現在**的紅衣女子,她叫天心,因為被人追殺,所以把東西留在了那犴族的族長手裏,之後遇到了年輕時候的易車乙,並且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叫他偷偷取走了一部分雀藏蠱。


    後來天心在靈蘭西州遭遇圍攻,他托孤給方趁疏的女嬰,便是水兒。


    大概是這一脈的命運,長大後的水兒依舊不能擺脫,身負著無法說出去的秘密,經曆著四處漂泊的不安歲月。


    如果說水兒在西涼那兩年是最不得自由的日子,也是她一生中唯一清淨的歲月,她在枯燥的日子中花費了很長的時間研究手中的古卷,也一直在苦苦思索如何擺脫被命運烙下的枷鎖。


    所以不是西涼皇囚禁了水兒,而是她選擇暫時留下。


    一次巧合,水兒結識了楊禦史家的小姐楊結令,並且發現楊禦史的夫人居然是**人。


    按照四國和**的關係,這種事情如果傳出去楊禦史怕是名聲毀盡還要被問罪,所以平常時候楊結令絕不敢在外展示出一丁點會蠱毒的手法。


    可那天也是正巧,楊結令以為這裏偏僻沒人,就取了蠱毒在手中把玩,不知這一切都被水兒看在眼中。


    兩人就此成為了好友,西涼皇因為見到水兒終於願意和人交流,見到楊結令也會心情愉悅展顏露笑,所以召楊結令常常入宮陪伴水兒。


    後來楊禦史看重簡明結親,之後楊結令才少了入宮的次數。


    “蠱毒。”容若腦門上一跳,腦海裏跳出了幾條蟲子不說,還有巨大的蜘蛛,呆萌的小青蛇,以及迷路找不到方向的紫色大蠍子……


    怎麽說呢?


    不止是一點都不恐怖,反而有些蠢萌?


    “**人擅蠱,就和骨子裏天生的一樣,楊結令從小就和各種蟲子親近,在別人看來她性格古怪,不學琴棋書畫,偏愛和蟲子為伍。”


    這樣的楊結令自是沒有什麽閨蜜姐妹,倒是與水兒難得的性情相合,結為摯友。


    “楊家大小姐,不就是那位簡首輔的原配?”容若反應慢了一拍,才想明白這中間的聯係。


    赫連羽頷首:“成親三年,她在迴家探親的路上和年僅兩歲的幼女遇到匪首,馬車墜崖,連母女的屍首都沒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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