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之柔見紫衣少年和那個女子撞上,嘴角扯開一絲陰險的笑,期待那邊兩人給她表演一出狗咬狗的戲碼。


    她沒看錯,這個紫衣少年就是塊腐爛的豬皮,誰黏上了誰倒黴。


    但是下一刻,叫簡之柔大出意外,因為女子隻是淡淡的看了紫衣少年一眼,說了聲什麽別人聽不見,但是紫衣少年湊過去,笑嘻嘻的那句話大家都聽見了。


    “還是這位姑娘人美心善,比那位什麽小醫仙大小姐強多了。”


    簡之柔狠狠的抓了一把手指,手裏的草藥揉搓成一團,撚出幾滴綠色的汁水。


    “這位選手注意,草藥隻能望和聞,你這樣算作弊,若再有下次,直接出局。”旁邊當做裁判的老者皺眉道。


    簡之柔一愣,紫衣少年正好看過來,“阿噗!”幸災樂禍的聲音有些大,兩根食指抵著鼻子做扇風狀:“略略略,什麽小醫仙,連草藥都不認識,我都懷疑你會不會治死人。”


    簡之柔的臉陰沉的都能滴水了,不過紫衣少年那邊,老者自然也是很公正的訓斥了一聲,但他臉皮厚,仍舊嬉皮笑臉的。


    容若深深看了紫衣少年一眼:“時辰快到了。”


    “呃……”紫衣少年眨眨眼,咧嘴:“我還一個字沒寫。”


    “我隻是告訴你時辰到了。”說完,容若抖了一下自己的那張紙,上麵密密麻麻已經寫滿了墨色字體。


    紫衣少年嘿嘿笑道:“你有一個寫錯了……”說著身體往前一傾,手一抓,抓空了。


    容若偏過身,合起紙張:“慢寫,我先交卷了。”


    紫衣少年:“……”


    最後耷拉著腦袋盯著白紙,半晌後搓了搓手指,在大家以為他就會交白卷時,居然提筆寫了起來,還一口氣寫了半張紙都不帶停,倒不像是辨認草藥而是抄書了。


    ‘叮叮叮——’三聲,大家全都抬起頭看過去。


    “看啊,她第一個交卷的,寫的真快啊。”


    “快有什麽用,要看數量和質量。”


    “我看沒問題吧,要不然她怎麽不等等再交。”


    “也許可能認不出了吧,耗著也沒用。”


    老者搖了鈴鐺之後看向容若,“離結束還有半個多時辰,你確認交卷了?”


    容若淡淡頷首:“是,勞煩杜主藥。”


    此老者不是別人,正是杏林署主藥,類同大昭的太醫院院正。


    老者眼中有些不認同,年紀輕輕心高氣傲可以理解,但是過於自負以至於出錯那就得不償失,特別是醫者一道,更需謙虛謹慎的態度,否則一旦錯了,禍害的是人命一條。


    老者在心裏搖搖頭,擺手讓容若去旁邊考完試後的歇息點,容若對著頷首施禮,身姿淡然的走了過去。


    其他人隻看了一眼,就繼續忙自己的,但是隱隱中,因為容若的交卷,似乎氣氛變的有些緊張起來。


    老者沉眉肅穆,視線掃過一圈道:“醫者一道,關乎心境,心平則氣和,急躁莽撞不可取,急功好利不可取,對天尚且心存敬意,然天地之間,唯人為貴,人之所貴,莫過於生。至精至微,至意深心。”


    下麵人全都拱手作禮,心有所感,不禁從心而發:“是。”


    容若挑了挑眉頭,沒說什麽的轉過頭,偏著頭,眼瞼微微下垂,像是在沉思。


    老者見容若這般樣子,覺得也算是孺子可教,至少聽進去了,也沒再說什麽,讓大家繼續比賽,他則拿起了容若剛寫好的那份東西。


    其實容若隻是在想昨晚和戰如歌說的話。


    戰如歌跟她說,以她的能力想要奪魁而出很簡單,她需要做的是,進入宮中後接近皇太子妃,並且取得對方的信任後查一樣東西。


    這樣做之後,容若獲得的迴報是,清王府的人脈會暗中幫她查找慕北辰線索。


    沒人容若否決的餘地,更何況這本也是她自己想要做的事。


    等待是一件非常焦灼的事情,特別是在沒有任何消息之中,簡直度日如年,好似一顆心被放在了油鍋上麵的架子上,明明沒有被熱油煎炸,可是那飄飄忽忽的熱氣左右衝擊,反而忐忑。


    不過容若也好奇一件事,從一開始戰如歌就沒有提過武安侯一句,甚至也不關心大昭的那場風雲動蕩中,戰家人能不能全身而退。


    問起時,戰如歌怔了一下,然後說了一句:“父親是大昭皇陛下的人,和那些權利爭鬥從未有過關係。”


    陰空下,偶爾來一陣大風,把街道邊的樹吹的颯颯作歡,樹葉落在容若前麵的地上,她抬了抬眼珠子,剛好聽到老者激動的有些變調的聲音,在那邊唿喚別的杏林署的同仁。


    等大家一起看完那份卷子,再看向容若,眼中的神色都變了,有些肅然起敬的味道。


    不過容若始終淡定的坐在一邊,好像被人矚目的那個不是她。


    杜主藥感慨的搖頭歎道:“不是她傲慢,是老朽眼拙啊。”


    能辨認這裏所有的草藥,其實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因為裏麵有兩三種連他們杏林署的大夫也不是每個都認識。


    但這是第一步,接下來的問藥診脈才是關鍵。


    因而杜主藥看容若的眼神都有些火熱,就好像毛頭小子看心上人一樣,讓容若有些哭笑不得。


    時辰一到,不管是放棄了的,還是想再拖延一下,都叫侍衛隊統一把卷子給收走了。


    簡之柔提前一刻鍾左右交的卷,本來她想再仔細辨別一下其中的兩味藥材,有些吃不準,可是一想到容若提前那麽早,一衝動就上交了去,心中想著,她從小師從名醫,怎麽可能比不過一個野路子。


    懷揣著這份自信,她有些急切的等待著杜主藥宣布成績。


    在經過了現場批閱後,杜主藥拿著一份冊子站到了最前麵宣讀:


    “第一百名:滇西盧達理,答對一百零六種藥材。”


    “第九十九名:木家木柳蔭,答對一百零九種藥材。”


    “第九十八名……”


    從最後一名錄取的開始念起,讓其他人的又是提著心,又是帶著希望。


    隻有兩個可能,要麽成績比目前念到的都要好排在前列,要麽直接落敗。


    參加比賽的大夫們每個都眼巴巴的抬頭等待著,被念到名字的自是滿臉喜色,還有的哪個都屏息靜氣,就怕漏聽了。


    一路宣讀過來,幾家歡喜幾家愁。


    圍觀群眾更加期待的是之後,因為接下來要進行的第二階段,是從現場抽取一百個身患疾病的人,當場問診開藥,來考這些大夫的臨場反應,及醫術積累。


    因為沒有提前做功課的機會,每個人的體質不同,就算是同一種病,也會發生不一樣的變化,需要不同的藥來對症下藥。


    還有一個問題,這裏麵可能有癱瘓多年的頑疾,也有骨折等外傷,或者輕如頭疼腦熱的風寒……


    抽簽決定,也有運氣的成分在裏麵。


    這時候,杜主藥已經念到了前十名,名次越靠前,說明起碼在用藥認藥這方麵,是有非常得心應手,很老道。


    從另一個方麵來說,今天的魁首基本上就是這幾人中間產生。


    現在念到的前十名中,兩個已經年歲有些大,還有幾個也是中年人之列,最年輕的當屬那個婦人,不過看著也有三十多歲。


    “那個是林家的林幺娘,他們家從祖上三代起就是行醫的,難怪名次這麽靠前。”


    “排名第五,以她現在這般年紀,確實是不錯的成績了。”


    需知其他排在她前麵的,可都至少比她大一輪左右。


    “第三名:簡府簡之柔,答對兩百一十五種藥材。”


    “謔——”人群裏當場發出一聲倒抽氣的聲音。


    “這總共也就兩百二十種藥材吧?”


    “可不咋地,這娘們還真挺厲害。”


    “是啊是啊,不愧是有小醫仙之稱呢,這個年紀,比林幺娘都出色很多啊。”


    被人稱道的簡之柔抬了抬下巴,眼中似有炫耀的看了眼那個仍舊掛著不正經笑容的紫衣少年,眼底閃過一抹不屑。


    隻是等她將視線轉到容若那邊,忽然心裏沒來由的咯噔一下。


    這個女人的成績還沒出來!


    簡之柔狐疑的看著容若,雖然看不清樣貌,可但從眼睛來看,這個女人的年紀和自己差不了多少,她總不會比自己還認的多。


    這個想法剛出來,杜主藥已經念到了第二名——


    “……孤鶩山莊易知畫,答對兩百一十五種半藥材。”


    紫衣少年歪歪頭,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剛要說話,人群裏噴笑一聲。


    “一枝花,哈哈哈哈,真是一枝好標致的花。”


    這笑起來,大家都忍不住了,再看少年唇紅齒白,可不就是一枝漂亮的海棠花嘛,這家裏人的取名字還真是有意思。


    紫衣少年抱拳,也不惱,反而嬉笑著揚眉道:“多謝大家誇獎啊。”


    隻有簡之柔臉上的表情僵硬了,心裏反複想起一道聲音:“怎麽可能,絕對不可能。”


    杜主藥揚揚手讓大家肅靜,正要繼續開口,簡之柔上前一步:“杜主藥,我可否看看這人的卷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策江山:嫡若驚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懶貓布丁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懶貓布丁並收藏策江山:嫡若驚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