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天低,秋風涼寂。


    衣衫被打的獵獵作響,漫無邊際的暗夜裏,悄無聲息,唯有那道冷峭的聲音在空氣裏炸響,擲地有聲。


    “你在想什麽,做什麽,跟我無關。”容若冷目以對,心裏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一點好感也沒有。


    光想著那日曾經對她做的,身體寒毛就要豎起來。


    男人卻不為所動,輕笑道:“你聽我說了之後再否決也無妨。”


    容若看著他,眼神中帶著可見的戒備。


    “燕珣的毒,很難解吧?”男人就這麽輕鬆的丟出了這句話。


    容若腦海中一根弦好像驟然崩掉,眼中射出一道銳利逼人的鋒芒:“你什麽意思?”


    “還有慕北辰。”男人好整以暇的,好像一切盡在掌握,起碼在容若麵前,他有這般的自信。


    猶如把容若當做了一個任憑他拿捏的玩偶,不管怎麽掙紮,都逃不出他的手心。


    容若心口一抖,好像秋風抖落樹上最後一片落葉,抿著嘴角,雙目鎖緊男人的方向,猜測著他的目的。


    男人說這些,顯然並非一時興趣,或者試探,因為他接下來說道:“雲遮花影醉,除非天下聖藥,否則無毒可解,就算得了**千年銀甲鱷,也不過暫時壓製而已。”


    容若垂下眼睛,蓋住了裏麵的波濤洶湧,他怎麽會知道?


    他會說出**一行,容若不會奇怪,畢竟在那犴族有過正麵接觸,可是此前黑衣人並不知道她假扮棉槿的事,更不知道她和慕北辰在烏衣教禁地發生的一切啊。


    這個人比她想象的還要令她感覺恐怖。


    “你不用怕我,我告訴你這些,不過是向你傳達一件事。”男人閑適的語氣像是在討論天氣如何,“我有解藥。”


    解藥兩個字出口,容若猛的抬起頭,暗色遮蓋的眼中瞬間閃爍出明亮的光。


    男人輕嗤道:“真是叫人不高興啊,你對慕北辰的心意,比我想象的還要深刻。”


    “你不可能有解藥,天下聖藥早就不存在於世,就如**沒有聖潭鱗麒一樣,其他的也早就泯滅在長長歲月之中。”


    男人看透了容若一般,不疾不徐道:“你不用故意試探,你可以不相信,如果你希望慕北辰死的話。”


    容若手指掐緊了,指甲陷在手心裏,掐的手心發疼,她在猶豫,因為她看不透這個男人是否在說真話。


    可是她又動搖了,**雖然沒有聖潭鱗麒,不是還有千年銀甲鱷魚嗎,那麽其他的聖藥的,興許……


    白天的時候她問過墨小墨,雖然墨小墨沒有同意她那番自說自話,可也從小孩言語裏問出來,藥王穀大體是沒有妖穀鈴心草的。


    那麽,隻剩下幻海藍焰、血玉靈芝和獸靈珠。


    可是傳說中,獸靈珠是獸族人的寶物,早在古國消失的時候,獸族人跟著銷聲匿跡,再也沒有了獸族人的蹤跡和傳說。


    所以唯二的幻海藍焰和血玉靈芝如果也不存在,換句話說,慕北辰可能就無藥可救了。


    醫術之博大,深遠,容若一直覺得可以找到別的方法,隻是她目前還不知。


    原來有兩三年的時間給她尋找,但現在沒有時間了。


    毒已經被催發,這次已經沒有能夠抑製的方法,除非有解藥。


    “要不要賭一把?”男人注視著容若的臉,好像能看透她的內心,“賭我沒有解藥,你可以等上十天半月,他不會因為毒發身……”


    容若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截斷了他的話,不想從他嘴裏聽到那個亡字,澄澈的目光像是湖水,清棱棱的,冷冷的,帶著嘲弄道:“你想要什麽?別告訴我,你大半夜的就為了來做好人好事。”


    “你。”


    “什麽?”容若一怔,沒反應過來。


    男人帶著挑逗的語氣,從喉嚨裏滾過一聲輕笑:“我要你,聽明白了?”


    容若眉頭輕蹙,她從第一次接觸這個男人,他就在說著奇怪的話,她當然不會以為他是愛上她了,可是她身上又有什麽值得對方惦記的東西。


    或許,正如流水所說,她有什麽自己不自知,可是對方非要拿到的也不一定。


    “我知道你需要考慮,不過,我可以給你一點甜頭。”男人手腕一動,從指尖彈射了一樣什麽出去。


    容若掌心的皮膚被不輕不重的撞了一下,低頭一看,是一顆赤紅至黑的藥丸,大概有她的小指甲大小。


    “你別告訴我,這個藥丸就是什麽幻海藍焰,血玉靈芝。”


    男人道:“自然不是,不過隻是小小一顆能解風寂的解藥。”


    這口氣,該死的欠扁。


    “不信?”男人尾音勾長了,慢慢道:“放心,在你麵前,我自是從未騙過。”


    容若撇嘴,心說我和你很熟嗎。


    “風寂之毒,最難在於它隻能由製毒之人配製解藥。”


    男人明白過來,“你需知道,既然有人能拿出風寂,當然也有解藥。”


    容若花了一會兒相同問題所在:“北狄人手裏的風寂毒,就是你給他們的?”


    “怎麽?小丫頭不高興了?”男人笑著,似乎帶著一種寵溺。


    這種想法讓容若自己惡寒了一下,抖掉一層雞皮疙瘩:“我為什麽要相信你。”


    最大的原因是,說是要得到她,可為何這個人如此費盡周折,難道是此前兩次擄人沒有成功,改變了策略,準備打動她讓她自己主動獻身?


    容若想想,這人要不是狂妄至極,就是腦子壞掉了,可看著分明是個清醒的。


    所以,容若想不通,他到底想要什麽。


    “你自己可以分辨是否解藥,三日後,我在這裏等你。”


    容若疑惑道:“如果是真的,你就不怕我不來了。”她又不傻,還送上門二次。


    “你當然會來,因為血玉靈芝,就在我手中。”


    “要說你特意招我前來送解藥的,說出去恐怕世上都沒有第二個人相信。”


    男人深深的凝視了容若一眼,道:“記住,三天後,多一天我都不會等候,到時候你準備替慕北辰收屍吧。”


    ……


    容若花了一天的時間,把自己關在了營帳內,她從藥丸裏剝離了一部分經過反複的試驗,最終確認解藥是真的。


    因此,容若更加百思不得其解,卻在心中暗暗確認,那個男人不會平白送一顆解藥上門,除非之後有著更大謀算。


    就好像黃鼠狼給雞拜年。


    第二天從營帳內出來,一臉衰敗的容若頭一眼看到的就是慕北辰,風清月朗,矜貴自重。


    這個男人,無論何時,都那麽優雅,很少見到他狼狽的時候。


    “沒睡醒容易犯蠢,先去吃早膳。”慕北辰一開口,總是能叫容若隨時隨地暴躁。


    容若磨磨蹭蹭的跟在後麵,猶豫中喚道:“慕北辰……”


    慕北辰迴頭,清冷的眸色像是冷月出水,長睫半斂,一貫的冷臉,眉間像是染了一層霜雪,“說話。”


    容若用牙齒咬了咬嘴裏的肉,抬頭扯開一抹笑容道:“走不動了,不然你背我吧。”


    慕北辰目光在她臉上停頓了一下,在容若以為他會扭頭就走時,突然就朝著她走過來。


    呃……


    容若還有點小激動,慕北辰都沒背過她呢。


    不過……


    很顯然,事情並非如容若想象的進行下去,因為慕北辰一個用力,直接把她扛在了肩頭。


    哦~~真是該死的丟人呢。


    容若被一扛給扛到了吃飯的地方,路過的人見到了無不憋著笑,引發一路注目禮。


    這迴算是丟人丟到了姥姥家,為此,容若氣憤的多吃了兩碗飯。


    外麵,慕北辰抬手招來段衣:“查一下容若最近見過誰?”


    段衣一愣:“容姑娘……她不是一直在軍營內。”


    慕北辰沒有多說什麽,他哪裏看不出容若之前好似有什麽話要說,可是臨到出口,就改變了話題。


    到了晚間,容若和慕北辰來到了沉深的營帳內,開門見山說道:“燕將軍的毒再拖下去不妥,今晚我準備給他解毒。”


    沉深看著火光中傾城絕色的女子,那雙眼睛像是有星辰點綴,明燦如琉璃,他聽見這話,心神一個震動,帶著期盼道:“姑娘可是有十足把握。”


    “沒有,我會盡力。”容若沒有說自己手中有解藥,她無法解釋解藥從何而來,可是她能用自己一貫擁有的醫術,解釋一切叫人疑惑之處。


    沉深猶豫了,盡力的意思背後,可能是救不迴來。


    “幾成?”


    容若半垂眸,遮住眼中華光:“三四成。”幾率越低,才越符合這個毒本身帶給大家的那種難解的感覺。


    可是,對於沉深來說,這個幾率比起之前來,卻是大大的增加了,因為楊老軍醫的說法是,救無可救。


    “好!”沉深也不是那種猶豫不決的人,他知道燕珣的毒再拖下去無益,那麽不如破釜沉舟。


    容若正色道:“我會把燕將軍救迴來。”


    這一刻,沉深隻覺得這個女子身上散發著無窮的光芒,像是天神普照人間,她那一抹篤定,突然的讓他的心安定下來,就有種冥冥中的聲音在告訴他,相信她,她可以辦到。


    沉深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份鄭重:“我相信你。”


    臨進去前,慕北辰靠在容若耳邊道:“有什麽話,出來告訴我。”


    容若長睫一顫,遮住了眼中情緒,轉身進了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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