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軍營


    “不好了!”安靜的燕珣軍帳外,一腳準備跨入的沉深突然聽到楊老軍醫大叫一聲,連忙衝了進去。


    這一看,沉深雙眼瞳仁倏然緊縮。


    就見昏迷多日的燕珣忽然大口大口的往外吐著黑血,削瘦了許多的身體一震,整個往後一倒,沒有動靜了。


    沉深雙腳像是被絆住了,一時動不了,隻好看向楊老軍醫。


    “墨小友試圖用一種古老的方子給燕將軍解毒,可是按照目前看來,似乎……”燕老將軍沉重的歎口氣,本來他以為可以見證奇跡,隻是還是不行。


    沉深轉頭,墨小墨青澀的臉龐雪白,嘴角抿的緊緊的,他手忙腳亂的在給燕珣施針,清秀的小眉頭擠成兩個小山,顯然遇到了很大的困難。


    楊老軍醫倒是幫忙,可是他完全弄不懂墨小墨想幹啥。


    軍帳內氣氛一時冷沉。


    直到燕珣氣息一點點低弱下去,臉上出現一塊塊紫色斑點,像是會移動,古怪至極,而墨小墨滿腦袋都是汗水,他的眼**現了一種急切,明明手中的動作已經很快了,但是總覺得不夠。


    沉深都感覺到了這種急促感,就好像墨小墨是在和勾魂的黑白使者賽跑,誰慢了一步,就徹底失敗。


    也就是這個時候,沉深的背後傳來一道清悅女聲:“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遇到點是就著急忙慌的。”


    沉深愕然,他精神緊繃之下,居然沒注意有人進入!


    要是來的是刺客,沉深幾條命都不夠的。


    轉過頭時,沉深感覺一個人越過他去,他伸手剛要抓,手指並攏卻發現抓了個空,再次驚詫。


    倒是楊老軍醫驚唿一聲:“見過靜王爺。”


    沉深倏然抬頭,果然見一身玄色,氣勢斐然的慕北辰站在他前方,靠近燕珣床榻的地方,手中攬著一個年輕女子。


    女子瓊鼻朱唇,眉眼彎彎,眼眸極黑,反而澄澈,帶著一種玩世不恭的態度,眨眼間,又如貓瞳狡黠。


    那張臉,就算沉深這般軍中粗漢都品的出來,極美,傾城絕色。


    沉深腦中頓時閃出了無數個問號,靜王是怎麽憑空冒出的,明明他派了無數人都沒有消息,怎麽一迴來,懷中還抱了個絕世美人。


    不是說靜王清心寡欲,對女色沒興趣,所以這般年紀了,連個妾室都不曾安置。


    在沉深迷茫中,女子從慕北辰懷抱**來,走到墨小墨旁邊,笑眯眯的伸手戳了小孩腦門一下,挑眉道:“醫術不到家啊。”


    楊老軍醫驚訝的嘴巴都合不攏,這女子是誰,出口這般輕狂。


    雖然他見到墨小墨這個年紀時,也很有點不相信,可是親眼看到了他的手段,倒是感慨這孩子雖小,不過醫術比他見過的都精湛。


    若是女子見到墨小墨的時候不是此刻,她這麽說楊老軍醫完全不意外,畢竟他之前也是這麽想的,可是現在墨小墨一手給燕珣施針,一手診脈下藥,別的不說,光一根根銀針像落雪一樣的出手速度,女子還說這句話,未免太過猖狂。


    且墨小墨這個孩子性子古怪的很,明明小不點一個,非要裝作老成,這迴被女子戳腦門,肯定是要生氣的了。


    可是再次叫楊老軍醫詫異的是,墨小墨抬頭看了眼,抿著唇不說話,可是卻讓開了位置。


    “不行了?求我呀。”女子還很是得意張揚的笑道。


    楊老軍醫認為,女子就算有些真貨,做人實在骨頭太輕,不適合醫者一道。


    墨小墨抬了抬眼睛,卻看向慕北辰,聲音細細的喊了聲:“師爹。”


    “噗——”容若這迴真的噴了,睜大了眼睛:“你叫他什麽?”


    墨小墨垂下頭,雙手捏著衣角,像是做錯事的孩子。


    容若轉頭:“你一路上都對他做什麽了?”


    某王爺負手而立,淡淡道:“教他做人的道理,首先要尊師重道。”


    容若嘴角抽了抽,莫名有些同情小孩,忽然眼睛一眨,道:“叫聲師父來聽聽。”


    墨小墨虛虛抬眸看了她一眼,維持住了他自己的驕傲:“你自己說是我師姐。”


    容若扶額,這什麽亂七八糟的關係,叫她師姐,慕北辰是師爹,還有比這個更亂的嗎?


    隻是她不知道,墨小墨自己合計了一下,叫慕北辰師姐夫,呃……一想那冰塊臉就有點抖,倒是和他那個黑心肝的師爹很像,嗯,就這麽叫好了。


    (東海看海的某師父打了個噴嚏,揉著鼻子道:“臭小子是不是想我了。”旁邊某男幽幽的看了他一眼:“你還記得有個徒弟呢?”)


    “那個……要不然先替燕將軍看看?”真不是楊老軍醫要插嘴,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哪有人放著病人不管,自己個兒在哪裏聊的開心的!


    楊老軍醫心裏,進一步認為容若真不是個當大夫的料。


    容若揉了一下手腕,看向楊老軍醫:“耽誤不了,一時半刻死不掉。”


    這種不嚴謹的態度,楊老軍醫再次暗暗鄙視了一下!


    “小二墨留下,其他人都暫時迴避。”容若抽出放銀針的布包,頭也不抬道。


    楊老軍醫的胡子抖了抖,哼哼哼,這個態度,怎麽能學好醫術!


    沉深一抬眸,對上慕北辰冷冰冰的目光,“呃……王爺請外麵坐,末將有些話和王爺相商。”


    慕北辰對著他點點頭,兩人先後出去,走的倒是幹脆,留下一個楊老軍醫在容若似笑非笑的眼神下,隻好收拾東西往外走。


    “小二墨,你剛才的針法呢有個大問題……”楊老軍醫拖慢了步伐,就聽著女子正兒八經教導著:“別把人當人,當死人來醫治,隻要有點反應,就是進步了,懂了沒?”


    楊老軍醫嘴唇一個哆嗦,氣的臉都黑了,剛想要迴頭,讓沉深抓著直接離開。


    “沉副將,這女子明明是瞎胡鬧,怎容得她亂來!”


    沉深沒有迴答他的話,反而對著慕北辰抱拳道:“楊老軍醫無心妄言,隻是過於擔心燕將軍才失了輕重,還請靜王不要介懷。”


    慕北辰黑眸深邃:“沉副將好像不擔心?”


    沉深帶著歉意的笑笑,他剛才也懷疑了一下,隻是腦子一轉,忽然想起一件事:“容姑娘神醫之名末將也聽過一二,能得神醫出手,末將還要替燕將軍感謝靜王。”


    見慕北辰沒有否認,沉深心裏緩緩舒出一口氣。


    隻因沉深見到慕北辰和那女子相處,忽然想到之前從京城傳來的一個傳聞,說一向冷心冷情的靜王找了個民間的未婚妻,別人都當那女子是個貪慕富貴,不知道用什麽狐媚術蠱惑的靜王,結果女子一出手,救下太子,給淳王洗清冤屈,神醫之名從此名揚京城。


    楊老軍醫徹底懵了,那個語氣輕狂的不得了,徒有美色的小丫頭,居然是有神醫之稱那個靜王未婚妻?


    在楊老軍醫渾渾噩噩,完全不能接受的離開後,軍帳外間隻留下了慕北辰和沉深二人。


    沉深簡略講了一下羅公公來此的目的之後,問道:“王爺,羅公公之事,您怎麽看?”


    “沉副將不是都替本王迴複了。”慕北辰輕飄飄道。


    沉深臉上肌肉抽搐了下,要不是慕北辰不知道這事,他都懷疑慕北辰是不是故意的。


    “京中過後勢必還會派人前來。”沉深常年在軍中,沒有親自接觸朝中風起雲湧,可是他深諳用兵之道。


    兵者詭道,正如人心,一變對萬變,也能琢磨出京城那邊出了什麽事。


    那位傳說中謀害太後畏罪自盡的靜王未婚妻不止沒有死,還來到了西北,沉深迴過味來,這中間發生的事怕是沒那麽簡單。


    沉深承了靜王兩口子的情,因而才會特意提醒一句。


    慕北辰一貫沒有表情的臉看不出什麽,口吻也是疏淡清冷的,“本王知道。”


    沉深沒有多問,更沒有替西北軍承諾什麽,這本就不是他所能承諾得起,西北軍也最好不要摻和任何皇家間的明爭暗鬥。


    自然,沉深也問了一下慕北辰事情經過,在聽到江城確實失蹤,基本上是沒有存活希望後,有些遺憾。


    撇開江城駙馬爺的身份,他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醫者。


    “王爺可是抓到人了?”聽到西北軍中有人心思不軌,沉深眼中閃過一抹沉凝。


    這麽看,那人的目標很明確了,陷害慕北辰,栽贓給西北軍,引發西北軍和皇族的矛盾,從而達到削減西北軍的目的。


    沉深有一點想不通,若是皇帝派的人,為什麽要對慕北辰出手,就算不喜,他不也是皇帝親生的兒子嗎?


    要是容若聽見了他的心聲,必然冷哼一聲,還真不是親生的。


    慕北辰幽眸沉邃:“本王稍後會把人交給沉副將,待沉副將審問出結果後,告知本王一聲。”這意思,他不會參與這個事中,一切都交給西北軍來處置。


    沉深沒料到慕北辰會這樣做,不由得肅然道:“請靜王相信,末將一定會給靜王一個交代。”


    慕北辰頷首,並沒有特別的情緒,好像那個被暗害的人不是他一樣,令沉深有些看不透這個年輕俊美的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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