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室靜謐的時候,這一相笑聲未免有些突兀。


    袁慶腦子裏一口氣想了很多,就怕慕北辰一個不高興翻臉,那麽他所有的籌碼倚仗就完全沒有用武之地。


    京城誰人不知,靜王冷心冷麵,殘酷無情。


    可是出乎袁慶預料之外,慕北辰隻淡淡看了那位女子一眼,沒有什麽語氣起伏的說了句:“羨慕?”


    袁慶眼底顯出一片愕然。


    認定了世上男人不外如此,連傳聞中不近女色的靜王也是這般,前頭還傳聞對那個姓容的未婚妻寵愛有加,現在身邊又換了位女子,果然傳聞當不得真。


    容若看著袁慶臉上變化無常的神情,手撐著下顎,當做沒看見,隻笑嘻嘻道:“這倒不是,放了誰身邊有一位傾城絕色後,絕對不會想過清粥小菜的日子。”


    袁慶猛然間感覺到一股子寒氣自上邊傳來,他倒吸一口氣,這個女子未免太過猖狂,就不怕靜王生氣……


    就在他這麽想時,那女子又開口了,“王爺您老一直看著我幹什麽,我又不能當盤菜。”


    袁慶已經無法言語,隻覺得這個女子真是膽大包天。


    “袁慶?”


    “……什麽?”


    “說你呢。”女子點出一根手指,素手纖細,在燈光下透出瑩潤的白皙度,嘴角自帶幾分笑,眼眸黑而亮,星光點綴,流轉出幾分狡黠,“我家王爺可沒什麽耐心,你要想說就現在說,否則就別說了。”


    說著,女子還打了個哈欠,當真猖狂至極。


    袁慶眉頭皺起來,對他來說,這件事是唯一可以保她平安的籌碼,在沒有得到靜王首肯前,他……


    隻是不等袁慶想完,容若懶洋洋的轉了個方向:“他好像沒想好,不如我們先去吃個晚飯再來?”


    慕北辰眼皮子一撩:“王府餓著你了?”


    容若嘴角一抽,這倒沒有,不過她今天不是讓楚風騙出去,完了直接去了牢房,迴來打算吃飯來著,又被拉到這裏。


    連軸轉了一圈,而且解毒猶如剝皮抽骨之痛,她傷了不少元氣,得補迴來。


    “人家還在長身體呢。”


    “咳。”是白羽,實在受不了,為了掩飾要笑,隻好咳嗽一聲。


    容若挑了挑眉頭:“白羽你有意見啊?”


    “屬下不敢。”迴答的那個溜。


    容若撇撇嘴:“有也憋迴去。”


    白羽摸了一把臉,好不容易端住了他高冷的俊臉。


    綠雀斜斜睨他一眼,沒什麽表情,可是被看的白羽表示總覺得被看穿了。


    慕北辰清棱棱的黑眸上下掃了一下,毒舌道:“不用長了,再長也長不了腦子。”


    容若磨牙,暗中比了個中指,哪天不壓倒慕北辰讓他唱征服,她就跟他姓。


    對於容若突然綠幽幽的目光,慕北辰直接忽略過,看向袁慶:“剛才她說的都聽見了?不想說,永遠都別說了。”


    比起容若笑語晏晏的口氣,好似沒有什麽信服力,慕北辰淡漠的語氣像是一柄劍,直接紮在了袁慶心口,讓他頓時冷汗沉沉,後背脊爬上一陣涼意。


    他聽出來了,言外之意,想要用這個和慕北辰談條件或者威脅那就錯了,他寧願不知,但你會馬上就死。


    袁慶眼底閃過一抹恐懼,倒不是為自己,他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磕了個頭,唇色都發白了,“王爺,那些事真的和雪瑩無關,卑職懇請您,饒她一命。”也不說送出宮了,活著就不錯。


    袁慶隻以為瑾貴妃事情敗露後,通過她查到自己身上,然後自然而然以前殺嬤嬤的事就被曝光出來,從而連累寧常在,卻不知瑾貴妃要寧常在做的比起他那些更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容若手指頭壓著眉尾骨,心說慕北辰真是奸詐,明知袁慶一直被人關著,不知外麵發生的事,隻叫他聽到了一星半點,不就是為了從他嘴裏撈出點什麽,現在裝什麽大尾巴狼。


    慕北辰這樣的人,若是真不想聽,哪裏會特意把袁慶弄過來。


    袁慶說完抬頭,接觸到慕北辰幽邃冷沉的眸光,一個激靈,再不敢拖拖拉拉的,直接道:“王爺可是聽過靈蘭西州?”


    ……


    集賢書院


    方趁疏看著某個坐如鍾的老頭兒,搖頭歎道:“燕老將軍,您就是在我這坐到明年,我知道的也就這些了啊。”


    燕正道虎著臉道:“老子不信,這什麽妖法,還能把人吸走?”


    “唉……”方趁疏老眼閃過一抹滄桑,“這件事我都想了幾十年了,可是真真切切,人就是憑空沒了。”


    “我後來在那裏特意停留了一段時間,再也沒有任何蛛絲馬跡,就仿佛是老頭兒我做了一場夢。”


    燕正道眯著老眼:“難道說,那娘們還真有些邪門的東西,教給北狄了?哎喲!”


    方趁疏讓燕正道一驚一乍嚇了一跳,“燕老將軍,您這是?”


    “老子得去西北一趟,否則燕珣那小子受了北狄人的妖法……不行,連夜就啟程。”


    方趁疏一個錯手,都沒拽住他,看著燕正道風風火火就衝了出去。


    迴過頭來,方趁疏歎了口氣,重新坐到椅子上,半瞌眼睛,天雖不熱,可手中握了把蒲扇,偶爾扇一下。


    腦子裏想起五十多年前發生的事,一如昨日發生。


    美豔無雙的神秘女子,嗷嗷大哭的嬰兒,還有那一曲驚天地泣鬼神的曲子……


    所有一切,像是一陣風忽如而來,卷起了迷霧,再忽然散開,曾經發生的就成了海市蜃樓,真真假假,迷辨不清。


    ……


    靜王府後一閣裏,袁慶也在說這事。


    “你說的這些本王都知道。”


    關於天心和那個嬰兒,慕北辰早就從方趁疏那邊聽過一次,後來經曆**的事後,他和容若懷疑天心就是出現在那犴族的紅衣女子,為此迴京後又讓暗衛查過,隻不過線索寥寥,查不出什麽。


    當初三國派了一萬多人追蹤十幾個人,知道這個事的人或許會覺得小題大做,可是後來恰恰是十幾個人滅了那一萬多的軍隊。


    說滅也不是很合適,隻是追蹤到沙漠裏,那些人全都消失了而已。


    袁慶額頭的汗水讓頭發粘在上麵,年輕的臉龐因為被關了許久顯出幾分白,眼瞼下一片青黑,以及眼中的紅血絲,顯示他這段時間過的非常不好。


    “王爺應該知道,卑職家是袁家旁支,與明威將軍係出同根。”袁慶斂著氣息,盡量讓自己條理清楚,“這個事原本不該卑職知道,是卑職無意中聽來。”


    袁家比起其他家族來說,血緣關係比較親厚,所以就算是旁係子弟,袁慶和嫡係的袁家人關係比較親昵,幼時常常在一起讀書習武。


    那日一個黃昏,袁慶同往常一樣到了袁府,不過因為肚子疼找了個最近的茅廁,等他出來一看,結果是袁將軍的書房。


    時間差不多是明威將軍剛從靈蘭西州迴來,他正和人在書房談事情,自然不會防著有毛頭小子無意中闖入。


    “卑職剛開始聽到奇觀之類,覺得有趣,就趴在門口多聽了幾句。”袁慶迴想那日,眉頭擰成一個疙瘩,“後來伯祖父說的聲音輕了一點,我沒聽到多少,正要離開時,就聽伯祖父說了一句,大和什麽。”


    袁慶口中的伯祖父就是袁青,從血緣上講,袁慶的爺爺和袁青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大和是前朝國號,即便我當時年幼,還是知道這一點的。”


    “讓我記憶深刻的是,聽到伯祖父這句後,另一個人驚叫了一聲。”否則袁慶也不會當迴事,早在聽完那些奇幻後就偷摸著離開了。


    容若和慕北辰對視一眼,指腹摩擦著手背道:“難道靈蘭西州發生的事還和前朝有關不成?”


    袁慶嚴肅著臉,抬頭看向兩人:“應該是和聖元公主有關。”


    容若手中動作一頓,黑眸半轉,嘴角勾著恍若不在意的笑:“大和滅亡在幾百年前,靈蘭西州的事發生在五十多年前。”


    聖元公主就是投胎,也是投了好幾個迴合。


    “那如果是聖元公主的後人呢。”袁慶反問道。


    容若笑容變深:“那就有意思了。”


    傳說聖元公主死後,前朝秘寶消失,皇宮庫房一分銀子都不見,大家都覺得是聖元公主提前預知王朝即將潰敗,故而藏了起來,以圖後期。


    慕北辰冷聲道:“你想說,當初三國追擊的是聖元公主的後人?”


    袁慶下意識的緊張起來,他知道說出這件事意味著什麽,可是他已經顧不得了,“王爺可以想一下,除了前朝的寶藏,還有什麽需要合三國之力,去追殺十幾個人。”


    說是三國,實際上東嶺也派了人,隻是沒有在明麵上跳出來而已。


    慕北辰是相信的,否則皇帝對這件事不會捂的那麽緊,北狄和西涼亦是。


    靈蘭西州死了一萬多人,平攤下來每個國家損失幾千人,看著不多,可是奇怪的是,事情發生後,一點水花都沒有掀起來,隻能說是有人悄無聲息的壓了下去。


    而能做到這麽‘隻手遮天’的,除了皇帝還能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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