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抬著下巴,眉間隱約透著幾分驕傲:“自然是福善公主,聽說姑娘是藥王穀出來的弟子,醫術超絕,正好公主身體稍感不適,麻煩姑娘前去看看了。”


    說是請,語氣分明是命令,讓容媛一陣不喜。


    不過今晚是關鍵的一晚,明日關係著主子大事,容媛不願意節外生枝,再則聽聞那位西涼公主為人很是陰狠難纏,若是不去,恐怕不行。


    這麽一想,容媛爽快點頭道:“請帶路。”


    侍女轉身走在前麵,容媛心不在焉的跟了一段路,等到院門在前,跨進去時,忽然覺得不對勁,“這好像不是西涼來使的院子。”


    除卻皇帝太後和妃嬪,西涼、北狄、東嶺這三國都是遠道而來的貴賓,皇帝肯定是要安排最好的院子,離皇帝和太後的主殿雖不近,也不會遠到哪裏去。


    可是這個院子看著也華麗寬闊,但相對來說有些偏,容媛再沒見識也認為皇帝不該把西涼人安排此處。


    “公主喜靜,特意請大昭皇安排了這處院子。”侍女看出容媛眼底的困惑,邊迴答邊帶人往院子裏走。


    院中栽種著名貴的花,還有一顆顆桂花樹,時節沒到,等到八月時,滿樹金桂,院落飄香,一定隨風傳送十裏。


    容媛記得這位福善公主喜怒不定,根據他們收到的消息,端王府晚宴上她本是要算計容若,結果反被將一軍,使得當眾被抓到和秦克卿苟且,才不得不勉強成全這段因緣,說起來,太後壽誕後就要準備大婚,畢竟西涼人是不會在大昭停留太久的。


    在容媛心裏,福善就是被寵壞了有些手段,狠辣有餘計謀不足,否則她怎麽會遭遇容若反算計。


    而不像她,一出馬就把容若弄進天牢,想必現在正在裏麵苦苦挨著。


    容媛的心情不由的好起來,倒是沒想過,這一切其實和她無關,而她也不過就是別人手中隨意擺弄的棋子罷了。


    等容媛迴過神,侍女已經推開了房門,站在門口擺了個手勢:“蕪芙姑娘,請裏邊請。”


    不疑有他,容媛一腳跨過門檻進去,眼前閃過一抹紅色,定睛看去,紅色紗幔舞動,像是翩然起飛的紅鳳凰,如仙如妖,似夢似幻。


    門在身後關上,容媛迴頭看了眼,才繼續往前走兩步,這迴能看清楚,裏麵側躺著一個女子,曲線曼妙,身姿婀娜,隨著紗幔飄起落下,夜色與燈火相撞,那般色彩使得女子更加充滿了魅惑。


    容媛半垂眼睛,閃過一抹冷嗤,這個西涼公主做什麽勾引人的姿勢,她又不是男人,難道以為會被勾搭去,嗬嗬,她可是知道當初福善在靜王麵前是怎麽吃癟的。


    “你就是蕪芙,藥王穀弟子?”聲音從裏麵出來,帶著一點慵懶及常年處在上位的高傲。


    容媛福了福禮:“蕪芙見過公主。”


    “摘下麵紗給本公主瞧瞧。”


    容媛一頓,麵紗在黑衣人走後已經換了一塊,早沒有血跡,臉也恢複容貌,帶著麵紗是因為之前指證容若毀了她的容,免得大家再問。


    反正過了今晚,容媛認為戴不戴麵紗也不要緊,容若那個賤人也活不了多久。


    福善公主的話讓容媛眼底閃過一抹不喜,可是遲疑了一下,她伸手挑起耳邊的勾帶,麵紗退去,一張臉嫵媚嬌俏,光滑如玉。


    福善公主坐起來,一根手指挑開紗幔,目光像是實質,猶如一把刀,戳在容媛的臉上。


    “長的倒也不錯。”


    容媛垂目:“多謝公主誇獎。”


    福善踩著地走過來,尾指長長的指甲在容媛臉上劃過,“本公主是在誇你?”


    容媛心道,都說西涼公主陰晴不定,果然比傳聞更甚。


    “蕪芙蒲柳之姿,公主才是日月明輝,眾所仰望。”


    福善嗬笑一聲:“算你會說話。”裙擺一揚,轉身坐在旁邊的塌上。


    上麵擺好了茶,福善給自己倒了一杯,挑眉看容媛:“你是要本公主仰頭跟你說話?”


    容媛未免暴露,刻意處處忍讓,縮在袖中的手指頭早就掐的掌心生疼,她亦是驕傲的人,可是目前身份不如人,容媛認得清地位。


    改到他日,必定把他們全都踩在腳下!


    “蕪芙多謝公主賜座。”


    福善手指頭敲了敲桌子:“本公主的茶不是那麽好喝的,不如你先替本公主解決一個難題吧。”


    容媛被長睫遮擋的眼中閃過一星波光,裏頭暗潮湧動,主子的手下遍布天下各處,早在她出現慎王府前,京城中發生的事情就已了解透徹。


    福善那日請容若飲茶,之後容若中蠱,福善以此作為威脅慕北辰的手段,結果慕北辰反而把她抓去了靜王府。


    容媛垂著腦袋,嘴角諷刺的笑一閃而過,難道福善還想故技重施,未免太不把人看在眼裏。


    比起蠱毒,她不會輸給任何人。


    因為主子說過,她是天生的養蠱人。


    “不知公主被何事煩憂,若是蕪芙能替公主排解,將是蕪芙的榮幸。”腦中百轉千迴,口中誠懇道。


    “倒也是……不難。”福善橫肘在桌子上,身子一點點靠過去,眨了一下眼睛,明明調皮的動作,加上嘴角露出的陰狠笑容,說不出的詭譎,“你替我殺了秦克卿和他身邊的賤人就行。”


    容媛猛的抬頭:“公主!”


    福善歪頭:“怎麽?你不是說要替本公主排憂解難?”


    “可……蕪芙是藥王穀弟子,藥王穀遵循救人為懷,公主卻叫我殺人……”


    “殺生取義啊,你沒聽過?”


    容媛抿了抿唇角,一副坦蕩正義的模樣:“請恕蕪芙做不到。”


    福善也不惱,反而輕輕一笑,紅唇化開,像是玫瑰綻放,“你以為本公主為什麽在這裏跟你說那麽多廢話。”


    容媛瞳仁倏然緊縮,是啊,福善再囂張放肆,也不會把自己的計劃公然說出來的道理,她難道就不怕自己說出去?


    “公主,若是想要殺人滅口,怕是不能夠,蕪芙出現在公主這裏雖沒人看見,可蕪芙是隨著慎王前來,還照看著太後身體,若是蕪芙出事,慎王必然會派人尋找,要是查出和公主有關,恐怕公主也不好交代吧。”


    “畢竟此次北狄是要和大昭和談,此後四國形勢必然改變,到時候西涼理虧,再麵對兩國強勢,公主就不怕大昭聯合北狄,帶兵壓境。”


    容媛並非信口開河,她出來掛的是藥王穀弟子的身份,不論真假,大昭皇這麽認定,且太後又是她救醒,沒有了她的藥,太後很快又會昏睡,到時候大昭皇帝用西涼害死給太後看病的藥王穀弟子,使得大昭太後病重的名義征討西涼,完全說得過去。


    而北狄這次偷襲大昭沒有討得好處反而委身前來求和,要是兩國談和,共同對付西涼,就算西涼國力再昌盛,也對付不了窮兇極惡的北狄以及休養生息後的大昭。


    ‘啪——’福善把酒杯拍在桌麵上,惡狠狠道:“你這張嘴倒是會說,難怪是姐妹,真是一個比一個叫人討厭。”


    容媛皺眉,她比福善還厭惡容若,張嘴剛要反駁,福善抬起手灑了一把白色粉末。


    粉塵在空氣裏散開成一團霧,容媛馬上閉口,可是也沒來得及,她急忙衝袖袋裏摸出藥丸準備吞食,卻被福善一掌拍掉。


    “好了,到此為止。”福善站在地上,睥睨著容媛,看的容媛心口發慌。


    “你剛才給我下了什麽毒?”


    福善嘴角扯了扯,眼中分明冰冷:“本公主知道你會一些手段,還偷偷摸摸的跟什麽人接觸,不過本公主沒有興趣理會這些,隻要你替本公主做了該做的事情,本公主就賜你一具全屍。”


    殺不得容若那個賤人,先拿賤人的姐姐開刀!


    容媛先是心中一驚,又漸漸發涼,四肢發冷發僵。


    她感覺著身體的變化,臉上神情也開始轉換,明明預防著福善使蠱,可為什麽還會這樣?


    福善已經不屑理會她,走到門口拍了拍手,立馬有兩個暗衛跳出來,“帶她過去,這次要是再出錯,提頭來見!”


    “是!”暗衛氣息渾厚,氣勢凜冽,一看就是功夫極高的人。


    ……


    另一處院落


    端王和劉斯緲相對而坐,一言不發。


    兩個人之間就隔著一個圓桌,端王手中握著一杯茶盞,垂眸時,遮蓋了眼底陰鷙的神色。


    劉斯緲氣色不是很好,大概是小產後氣血虧損,本該繼續臥床靜養,可她還是來了。


    想到那個孩子,劉斯緲攤平手掌覆蓋在小腹處,好似那裏還有個生命在跳動一般,她的眼珠子緩緩滾動了一下,麵色蒼白僵冷,眼底冰封一片。


    至今劉斯緲都沒想明白,那日出現的是不是弄承,弄承就是她放在丞相府中外貌和慕北辰相似的侍衛。


    棋眉瘋了,劉斯緲沒有信得過的心腹,她在端王府裏寸步難行,一切活動都在慕涼呈的監視範圍內。


    劉斯緲眼中射出兩道怨恨的光,眼風如刀,恨不得刀刀刮了眼前人的血和肉。


    他明明知道自己嫁進王府時清白之身,也明明可以確定她肚子裏的孩子除了他之外別無二人,可他查都不查,問也不問,直接進門一腳踹在了她的肚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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