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從她袖口鑽出一個腦袋,仿佛能聽懂,煞有其事的點點蛇頭。


    糖丸用手指頭敲了敲下巴,歪頭道:“不過應該隻是恢複容貌,你們也知道噠,要說恢複容貌最厲害的還是我們五毒的迴天蠱,要說起迴天蠱來,首先就要從……”


    慕北辰淡淡道:“說重點。”


    糖丸就是再不情願,也沒辦法在慕北辰麵前扯皮,不情不願道:“哼,這個蟲子這麽臭,反正就十二八流子的蠱毒而已,道行太淺了,如果我所料沒錯,最多隻能恢複三個月的容貌,過後臉會更爛,還會全身潰爛。”


    容若摸了摸鼻子,她鼻子不是一向最靈,剛才居然沒有注意到什麽味道。


    這就有趣了,惜珞為了給自己報仇,不惜被種這麽殘忍的蠱,還有那個春屏,雖然說她把往事說出來可以治罪怡妃,但畢竟下毒的人是她啊,不怕皇帝震怒,對她做什麽嗎?


    事情反常,總讓人覺得有陰謀,而且似乎還沒有結束。


    從一開始太後中毒抓到兇手刑貴人,還有那個袁慶,到現在的怡妃……


    容若忽然有一個想法,“你說,會不會給太後下毒隻是一個引子,目的就是今天。”


    顯然,容若能夠想到的,比她更加足智多謀的慕北辰怎麽可能想不通,“從霧蓮散出現就不合理。”


    是啊,這麽多年過去了,本該滅絕的東西再次出現,還是在宮裏,本身就是個問題。


    “你們在說什麽?”這裏還有個聽不懂的,慕原澈本來不覺得,現在真的開始懷疑自己智商。


    不過容若和慕北辰沒有再說什麽,而是一起走了進去。


    ……


    太後果然醒了,就是精神不濟,躺在那裏有氣無力,身邊的貼身宮女正在喂藥。


    容若之前見過昏迷的太後,還是第一次看到人醒著的樣子,上了年紀,就是再養尊處優皮膚還是顯得老態,眼角皺紋很深,倒是臉型偏圓,就少了淩厲,多幾分慈和,一雙眼睛看過來,雖然渾濁,可裏麵氣勢不減,讓人不敢小噓。


    到底是太後,就算再病重,骨子裏就是極有威信的人。


    容若跟著慕北辰行禮,太後喝了藥就靠在床頭,閉著眼唿吸了一會兒,好似才能稍微開口說話,“皇上,哀家睡了多久了?”


    “到今天,四日了。”皇帝就坐在太後床邊,其他人依次站著,內殿顯得很擁擠。


    太後揉了揉額頭,眼神有些恍惚,歎氣道:“這次是誰?”


    容若垂了垂眸子,不愧是太後,一個經曆了半輩子宮鬥脫穎而出最後母儀天下的女人,雖然被下毒一直昏迷,也就昨晚醒了那麽一次,可是她一開口就問這句話,說明她心中差不多有數了。


    皇帝沒有直接迴答,掖了掖被角道:“母後安心養病,其他的事情有兒臣在。”


    太後看他一眼,再掃過站著的眾多人,目光在容若停頓了一下,又收迴來:“皇上這麽說是不想哀家勞神,不過前朝諸事繁忙,後宮這些不如都交給瑾貴妃吧。”


    瑾貴妃就在皇帝邊上,含笑道:“母後放寬心,壽康宮這裏臣妾已經讓人重新換了一遍人手,不過有兩人是母後用慣了的,臣妾還是要問問母後是否留人。”


    太後中毒就是身邊的月秋所為,當初瑾貴妃就覺得刑貴人不過一個小小貴人,月秋就是再重利益也不可能和她為伍,而月秋深藏這麽多年,肯定是誰安插在壽康宮的細作,隻是沒查出來,人就死了。


    所以,瑾貴妃幹脆把壽康宮的人裏裏外外都清理了一遍,剩下幾個太後貼身服侍的她還沒處理,總要問問太後的意見。


    太後接了一碗茶漱口,眼眸垂著,語帶歎息:“這些事你看著辦吧,哀家年紀大了,沒有心力再管這些。”


    瑾貴妃這才點頭應下。


    說了幾句,蕪芙走出來,“太後剛醒,讓民女再把一次脈。”


    “母後,這位是藥王穀的弟子,是她給您看的病。”瑾貴妃沒有說中毒,雖然大家心知肚明。


    蕪芙把過脈後,對著皇帝道:“已經無礙,隻是太後到底受了重創,身體損耗不輕,需得好好調養,然太後鳳體貴重,民女在開藥上需要斟酌……”說著,看向容若:“聽說這位容姑娘是神醫,不知道能否討教一番。”


    大家一起看過去,容若半垂著臉,臉上也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看不出什麽想法,聞言抬起眸子,清色如水,剔透的仿佛能看到底,“討教一詞太過,畢竟蕪芙姑娘是藥王穀的弟子,世上人皆知,藥王穀地位崇高,是醫學聖地,而且蕪芙姑娘神醫二字也是不敢當,恐怕能擔當的也就藥王穀的穀主。”


    蕪芙定定的看著容若,拂紗而輕笑道:“姑娘客氣了,穀主不喜見人,對世外之事看的更淡,無所謂這些稱號,到底世人喜歡誇大其詞,誰知道是不是有真材實料。”


    這個話說的針鋒相對,即便是旁人都能聽出火藥味來,更何況容若。


    容若好奇的是,她不知道烏衣教出現的‘棉槿’就是自己,那麽此刻這番針對何意?


    忽然想起,慎王特意喊過她一聲容若,恰是那時,蕪芙看向她,笑容詭異。


    但容若想不通,除了南疆烏衣教時遇到過,她還在哪裏見過這個女子不成,否則為何對她不懷好意的樣子。


    對,就是不懷好意,特別是每次眼睛看過來,盡管極力壓製,但那種陰毒冷厲,容若還是真切感受到了。


    容若皺眉,一直以來她遇到的那些女子會突然針對她,主要還是因為身邊這個男人,因為她們愛慕他,而她成為了別人的絆腳石,比如福善公主。


    不過容若又肯定這次絕對和慕北辰無關,因為蕪芙除了掃過慕北辰幾眼,大多數還是把視線放在自己身上,那麽,也就是說,真的是自己曾經無意中得罪過她?


    一直當自己是隱形人的吳道清這時候站出來,“既然這樣,不如容姑娘也把個脈看看?醫道之術重在探討,總不適合閉門造車,而且太後鳳體貴重,開方一事上慎重些確實必要。”


    吳道清倒不是幫著蕪芙說話,而是他相信容若的醫術,雖然搞不懂為什麽容若都沒有辦法的毒這個年輕姑娘那麽容易就解了,歸根結底,吳道清認為還是因為這個蕪芙出自藥王穀,倒不是醫術比容若高明多少。


    而且不同於容若給人的觀感,雖然那位蕪芙也總是淺笑嫣然,說話聲音柔和,可吳道清總覺得她身上有一種叫人不舒服的氣息。


    說來也奇怪,藥王穀的人隱世在外,氣質更灑脫隨性才是,怎麽這位蕪芙姑娘偏偏沒有世外人的脫俗,反而給人一種陰氣森森。


    皇帝也看向容若,容若垂頭:“那民女姑且試試吧。”


    容若上前,後麵的墨小墨跟上去,糖丸也就在容若身上,本來被慕北辰和慕原澈兄弟兩人擋著還好,這一動,倒是引起了別人注意。


    蕪芙笑笑,意味不明道:“身為神醫果然與眾不同,別人最多一個藥童,你身後卻跟著兩個小弟子,定是容姑娘醫術絕妙,多的是徒弟學習。”


    容若清然的眼眸往蕪芙那邊看了眼,沒有說話,把一方絲帕放在太後手腕上,凝神問脈。


    還是有人開口,倒是叫大家意料不到,居然是慕北辰,“話這麽多,平時用嘴看病?”


    別說蕪芙愣了,連皇帝都眸色深幽的轉頭注視了慕北辰半晌,這個兒子向來性情冷清,看剛才怡妃被治罪,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聲都能看出來,現在是為容若說話?


    慎王出來打圓場道:“蕪芙姑娘從小在藥王穀長大,不通世事也是有的,還請父皇和諸位見諒。”


    慕北辰薄唇一掀,淡漠道:“她不懂,皇兄是久不出王府了,所以也不懂?”


    慎王臉色一僵,眼中現出幾分不滿,慕北辰也太不給他麵子了!


    “看來京中傳聞是真的,三皇弟當真將這位容姑娘看的緊,沒想到三皇弟這麽冷清的性子也如此,想來是容姑娘的魅力不淺。”端王似笑非笑道。


    慕北辰清眸半斂,垂著的視線睨過去,輕哂道:“比不上二皇兄,識端王妃如珠如玉,京城美談。”


    端王把玩著玉扳指的手指頭一頓,陰鷙的眸子裏滾過一層黑霧,幾分銳利的陰狠射出,不過都被收斂在眼底。


    慕北辰說這個話,故意踩在了他的心口,他就不信慕北辰不知道劉斯緲已經被自己一腳踹的落胎了,還說什麽如珠如玉!


    故意諷刺挖苦他!


    端王和慎王都沒討得好,臉色複雜的站在那裏,隻有慕原澈驚訝的張大嘴,他還是第一次知道,他皇兄什麽時候口齒這麽伶俐了,說話都能噎死人。


    皇帝適時開口,威嚴十足:“行了,都少說幾句,不看看在什麽地方。”


    這樣一來,整個內殿就安靜下來。


    容若把完脈,眉頭微蹙,無暇分心剛才慕北辰的反常行為,似是苦苦思索什麽。


    “容姑娘,怎麽樣?”吳道清上前,別人以為他問的是診的如何,是否知道開什麽藥,隻有容若注意到他眼中帶著不知名的情緒。


    容若看向他,搖搖頭,反饋給吳道清的就是——


    看不出。


    吳道清愕然,居然連容若都診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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