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外麵,不遠處站著的楚風看到慕原澈耷拉著腦袋,铩羽而歸,不由得瞅了旁邊某人一眼,這兩口子的心果然都是黑的。


    “你就沒告訴他小嫂嫂的身份?”楚風用折扇抵著下巴,招揚著一雙瀲灩動人的桃花眼說道。


    慕北辰沒什麽口氣的淡淡道:“他蠢,怪誰?”


    楚風看著某人大跨步進去,今日宴請三國使者,故而都穿著代表身份爵位的服飾,慕北辰一襲青色王爺袍,俊雅尊華,行走間都是讓人無法逼視的淩厲氣場。


    跨進門檻前,楚風餘光一掃,桃花眼勾成一抹風情,“燕老大,你總算迴來了。”他迴京去過燕家,不過本該比他們先到京城的燕迴因為軍中臨時有事耽擱,所以沒見到麵。


    “你瞧瞧,二哥那個人就是沒人情味,連自己親弟弟都黑,哦,你迴來就好了,明天我去寶光樓包一桌,我們不醉不歸……”楚風勾住燕迴的肩膀,一邊絮絮叨叨,“我迴頭跟你說說,這**一路上,這對不良夫妻把我給坑的有多慘,你差點就要每年送我三柱清香了……”


    兩人湊在一起,說話聲音不高,楚風魔音繞耳隻有燕迴聽得見,不過他麵容平靜,剛毅的下巴微微抬起,看了前方一眼,一雙眼睛在黑夜裏,噬光,奪目。


    跨進殿門檻前,楚風問他怎麽半天不說一句話,燕迴看了他一眼,“你的耳朵很紅。”


    楚風呆站在原地,眼看著燕迴瀟灑的跨過門檻進去,伸手揉了耳朵一把,嘴角抽搐不已,老大學壞了啊!


    不過說起這個耳朵,楚風心裏歎口氣,就是坐下來喝酒還有些頹喪。


    他這小半年在外麵浪的飛起,好不容易撿迴一條命,平平安安到京,看到他親娘還想訴苦一番,結果林原秀操起一把訓尺追著他打。


    這還是親娘?


    最後楚望知見林原秀追的太累,喝令楚風站著不準動,林原秀好好的揍了一頓,也不心疼,用她的話說,從小挨揍,越打越結實。


    楚風喝了口酒,他也冤枉啊,一路上遇到那麽多事,哪裏還記得周沁珠那迴事,就沒想好對策應付他娘。


    所以說,出來混遲早要還。


    等到楚風喝第三杯,殿中起了一陣騷動,隨之有濃鬱異香飄過來,他抬了抬眉頭,看到一抹紅色迎風而行,走動的時候,裙擺疊浪而動,像是層層花瓣盛放。


    “西涼公主果然是個大美人啊。”後麵官員竊竊私語。


    楚風挑眉,容色豔麗,嬌嫩欲滴,像是早晨沾了夜露的紅玫瑰,果真一枚標準大美人。


    “美則美矣,看看就算了。”楚風眉宇動了動,就聽到這位官員道:“前兩日東街鬧市,馭兇獸傷人的事……”


    大家心照不宣,這個美人啊,帶刺。


    楚風更鬱悶了,前後腳的關係,他沒有在現場圍觀到一場好戲。


    比他更鬱悶的是慕原澈,他也不正經坐在自己的席位上,溜過來擠在楚風旁邊,斜吊著一雙眼睛,不滿道:“那個女人是怎麽收買你們的?你知不知道,她太過分了,居然給我下了啞粉!”


    一聽有人比自己更倒黴,楚風樂了,舉著酒杯敬慕原澈,“習慣就好。”


    慕原澈:“……”


    楚風想了一下,連你親哥都看著你犯蠢,沒道理他一個外人隨便幹澀對吧,所以他也不戳穿,隻眯起桃花眼,笑的頗不懷好意道:“你跟她說什麽了?”


    容若這個人,楚風也是了解的,不是那麽冷血,也沒有那麽熱心,不會無故就捉弄你,但也絕對睚眥必報,一看就是慕原澈幹了什麽惹到容若。


    慕原澈迴想一遍,把兩人的對方大概描述了一下。


    楚風聽後,端著酒杯僵住了,半晌,嘴角裂開一絲笑,語意深長道:“今晚的宴會多吃點。”怕你以後沒機會吃了。


    那對腹黑夫妻的心腸,誰也沒有比他更了解的了。


    ……


    容若上位,坐的人正是過去的宰相千金,如今的端王妃劉斯緲。


    她穿著厚重的王妃袍,裝點的雍容華貴,不過身形較以前見的反而清瘦,麵上幾乎沒有肉,到不見原先的一絲青澀,多了股沉下來的穩重,隻是雙眸一動不動放在容若臉上,眸色深沉,透著毫不遮掩的打量和審視。


    “不用。”劉斯緲眼眸移過去,看著殿中人的方向,雖然是不同的人,可是那個笑容同樣的叫人看的刺眼。


    劉斯緲放在寬大袍子裏的手倏然收緊,過去的容若,現在的這個女人,難道她都比不過?


    從西涼公主當街鬧事,到慕北辰親自出馬接迴一個女人,劉斯緲心中有過一刻的快意,容若那個那人,終於還是被拋棄了。


    隻是,這個暢快很快又淪為不甘,直到此刻見了,劉斯緲更加怨恨,明明是個容貌普普通通,什麽都不顯眼的人,慕北辰為什麽選擇她。


    為什麽,永遠不是她?


    記憶中的少年冷冷清清,那一次抬眸,一聲對話,成了劉斯緲這輩子心中揮之不去的一抹朱砂。


    即便她認命,可始終心有不甘。


    容若卻顧不得劉斯緲想什麽,喝完一杯果酒又斟滿一杯,放下酒壺,綠雀悄摸摸的把酒壺移到一邊,換上了茶壺。


    容若:“……”你能不能再小心點,別叫她看到。


    綠雀端著一張沒有表情的臉,“姑娘身子受過重創,不適宜多飲酒。”


    容若看了她一眼,綠雀垂目道:“昨夜,姑娘房中燭火燃熄兩次。”


    容若愕然,她半夜覺得身子不舒服,所以點燃了蠟燭尋找藥箱裏的藥丸,找到後也是怕驚擾了院中的人,很快就熄滅了,沒想到綠雀看見了。


    小半年前,藺妃對容若使用私刑,容若是真實體會過一迴九死一生,寒冬臘月泡在冷水裏,本就不太健壯的身體受寒氣侵襲,傷了底子。


    雖然後來養了一陣子,不過到底傷了根本,頑疾難治,就是天天修生養息,也要好幾年。


    隻是世事難料,趁著紅蛛教餘孽反撲,又輾轉去了荊南,**,這一路上行路艱辛,容若哪裏有空想著養身子,幸好預備了不少補身藥丸,時時含著,就怕拖累行程。


    幸好一路還算順遂,隻是同行的沒人發現她有兩次血色極差,見她懶洋洋的提不起勁,她隻推脫趕路乏憊,實際上前一夜疼痛難耐,一夜不眠。


    容若嘴裏的果酒咕嚕一下吞咽下去,不知是酒還是綠雀的話,叫她心生一股暖意,誰都沒有注意,唯有這個沒什麽表情,看著像根木頭一樣的綠雀,其實記在心裏,看在眼裏,付諸行動。


    “沒事,我是神醫啊。”容若自我調侃的對著綠雀一笑,手中果酒已經放下,轉而給自己的茶杯斟滿。


    昨夜綠雀聽到動靜本意想問問容若有什麽事,隻是她靠近窗口聽到裏麵已經傳來平穩的唿吸,所以就守在外麵一夜,沒有發聲驚擾。


    這些,綠雀不說,容若自然明白。


    容若目光一轉,恰好與西涼公主的碰個正著,漂亮的貓瞳慢慢眯起來,斂了三分涼意,很快轉開頭。


    福善公主皺眉,抿唇道:“這個女人怎麽迴事,為何坐在這裏?”她在西涼就是驕縱慣了,西涼皇和皇後都願意寵著她,比起親生的來說,也不遑多讓,所以毫不知道收斂。


    身後跟著的辛奴一眼就認出容若,當時就是她的馬車夫把他們一幹人打趴下,立馬說道:“不知道,卑職去問一下大昭的人,把她趕出去。”


    福善公主蓮蓮春水般的手指頭點著酒水,眸子閃過一抹光,忽而笑道:“不用,留著才好玩。”


    辛奴狠狠的瞪了容若那邊一下,而後站到福善公主後麵不再說話。


    這會兒差不多都進殿了,今晚的宴會涵蓋了整個京城裏身份最尊貴的那群人,豆觴之會,觥籌交錯。


    皇帝和一眾妃嬪還沒有來,三國使者不分座次,分別是北狄的大皇子,東嶺陸丞相,以及西涼福善公主,比起端王玲瓏八麵,春風得意的交際有餘,慕北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眉宇垂斂,隻在對方跟他舉杯時,意思意思抬抬酒杯。


    大家看在眼中,嘴上不說,心裏都在打小九九,靜王這幅樣子,難道是無意儲位,打算對著端王稱臣了,畢竟這個場合,都不知道趁機籠絡一下朝臣。


    撇開朝臣們,殿中夫人小姐的關注點又不同——


    “西涼怎麽隻來了一位公主,長的倒是好看,難道沒有做主的人嗎?太不把我們大昭看在眼裏了。”


    “聽說還有個清王,重病在身,大概是犯病了出不來吧。”


    “嘶,就是那個窮兇極惡,每年都殘害不少姑娘的……”


    “正是呢,聽我們家老爺說了,那位清王不止性格古怪,因為吃藥臉都爛的一塌糊塗,西涼皇本想給他留後,結果送進府中的女人啊,嘖嘖,一個個都橫著迴來,屍體全都慘不忍睹,說是這位清王……


    ——有特殊癖好!”


    這個話題到這裏,大家渾身一凜,現場未出閣的姑娘還在,就沒有繼續下去。


    跟著,有一角紅衣擦著殿門而過,大家的眼光下意識的都轉過去,神色不一,有恍然,也有驚詫和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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