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品香出去,馬車就靠在門口,沐萍鑽入馬車坐在後,掀起簾子往外看了眼,神色深重,似乎有心事。


    銀覓還惦記著沐萍提及的西涼清王,說來西涼橫跨西南,一半平原內陸,還有一半盆地沙漠,比起北狄來好上不少,隻是氣候幹燥,到了風季,更是狂沙風暴,饒是京都,都受不少影響。


    主要是那位清王……銀覓抿了抿唇,傳聞重病在身,久治不愈,活不過二十五,因而性格古怪,從不親近女子,西涼皇帝賜予的美女,每個都好好的進去,橫著送出來,看見的人都說,那些屍體啊,慘不忍睹。


    所以,很少人見過清王本人,卻都知曉他是個心情古怪,暴戾無常的孤僻性子。


    “郡主,淳王最聽靜王爺的話,等到靜王迴來了不如直接找他去和皇上說說。”銀覓覺得自家郡主的年紀到了,還是趁早定了親事,否則夜長夢多,至於那位狐小七,哼,哪裏當得起王妃重任!


    沐萍抬眸看了銀覓一眼,目色淡淡,卻看的銀覓縮起腦袋,感覺後勁涼涼的,沐萍轉迴視線,馬車顛簸中,她的聲音也有些被震的起伏,“你倒是比本郡主還操心。”


    銀覓垂頭不敢說,雖然兩人主仆多年,可她有時候居然看不透郡主的心思,總覺得郡主心思很深。


    馬車裏沉默多時,良久,沐萍仿佛歎氣般輕輕低語一聲:“原澈哥哥是好人。”


    她不是沒有想過請皇帝賜婚,成為淳王府的女主人,反正京中貴門豪族之間具是如此,說什麽情情愛愛,不過是找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兩人能夠相敬如賓的過一輩子,還能要求什麽。


    沐萍看慣人世冷暖,又沒有父母兄長愛護,雖然掛著郡主的稱號,明麵上還有皇帝愛護,到底比不上親人的關愛,真正有權有勢的誰會看得上她這種孤身郡主。


    這麽多年來,唯有慕原澈多給了一些兄長般的體恤憐惜,也僅此而已,至於慕北辰,雖然冷冷清清,可是看在她父兄的麵子上,到底比對尋常人好一些。


    馬車在街道上跑起來,車簾被風吹的飄忽不定,陽光便也隨之跳躍,時而落在沐萍的臉上,刻畫成斑駁陸離的光,明明滅滅,隱有晦暗。


    ……


    另一麵,狐小七迴到城七藥堂,一進去就看到某個人囂張的坐在她的椅子上,手裏端了一壺茶,架著二郎腿,端看那樣子,哪裏有半點王爺的坐姿坐相。


    “小七你迴來啦。”慕原澈眼睛一亮,茶碗一扔,從椅子上跳起來。


    狐小七眼睛斜睨:“你怎麽來了。小三子,算茶錢了嗎?”


    慕原澈一噎,喝個茶都要給他算錢?他又不是外人!


    再說了,這不是藥堂嗎,難道改茶樓了?


    狐小七今天喝多了茶水,肚子裏漲的很,好像走路就有水滾的聲音,看到慕原澈就想起沐萍,感覺這些王爺郡主是不是都有些毛病,沒事兒專門喜歡找他們勞苦小百姓消遣。


    “小七,我還沒吃飯。”慕原澈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看的小三子嘴角直抽抽,剛才這位王爺還一副大爺的架勢指揮他伺候,這臉變的未免太快。


    狐小七瞪他一眼,甩袖轉身:“沒飯!自己喝茶去!”


    慕原澈眨眨眼,看著狐小七的背影,很是不解的撓了撓頭,看向小三子:“你惹她了?”好好的,突然就生氣了,前兩日他都來蹭飯,雖然總是拌嘴,可也好好的啊。


    小三子眼角一抽,明明掌櫃的是對你發脾氣好嘛……可是他不能說。


    您是王爺,您說的都對!


    最終,在慕原澈百折不撓的潑皮無賴功下,還是成功蹭了一頓飯,狐小七覺得,她真沒見過比他還不像王爺的王爺了。


    “傷口好了?”狐小七之所以‘心軟’,最主要還是因為慕原澈為了她受過傷,受了人家的恩情,就永遠欠著。


    慕原澈眼珠子一轉,撫著傷處,“哎喲,還有點疼。”


    狐小七一臉‘我就看你怎麽做戲’的冷淡表情,“既然這樣,待會兒我再給你紮幾針。”


    慕原澈:“……”難道不是應該給一些愛的關懷?


    狐小七施針的本事可能沒有容若高,不過兄妹兩個醫術都還可以,隻要不是頂疑難雜症的,看個普通的病總歸不成問題,而且周圍百姓一般也就些尋常的病症,哪裏會動不動就有個奇毒之類的,所以漸漸的城七藥堂開的久了,加上狐小七對待病患耐心極好,診費藥錢收的公道,藥堂就步上正軌,看病的人也多了起來。


    不過慕原澈私下裏腹誹,明明那些個男病患都是衝著狐小七本人來的,畢竟少有年輕漂亮的女大夫!


    狐小七嘴硬心軟,最後還是檢查了一下慕原澈的傷口,傷口結疤,恢複的還算不錯,再看慕原澈擠眉弄眼的,一看就是故意耍自己,當下推了他一下,再加一腳踹,冷笑道:“你們不能安安分分待在自己高貴的府衙裏,偏要來找我們小老百姓消遣,是覺得這樣很好玩?”


    雖然平日鬥嘴,但是難得見她真的動氣,慕原澈先是愣怔一下,隨後反應過來,抓著重點道:“誰還找你了?”難怪狐小七今日怪怪的,略一想,蹦起來道:“是不是沐萍?”


    狐小七把手中用來包紮的白色軟布扔在他身上,轉身去收拾桌子上的藥罐,“沒什麽人,以後你少來我的藥堂,我這裏接待的都是病人,不是賣笑迎客的場館。”


    慕原澈看著她的背影,都感覺釋放出一種拒絕溝通的冷淡,少頃卻是忽然一笑:“小七,你生氣了?”


    狐小七手中動作頓了一下,聽著慕原澈帶笑的聲音,略微輕佻,卻不輕浮,“難道……”他傾身過去,靠的狐小七極近,感覺就貼在耳畔,唿吸直接噴在她的脖子裏,使得她不自在的縮了一下,“你吃醋。”


    狐小七手指一抖,握著的藥罐子掉落桌麵,滾了幾圈直接翻出桌子,‘啪嗒~’聲音清脆,好像直接敲在她心上,讓她的心跟著顫了顫。


    “我……”狐小七張了張嘴,卻感覺慕原澈整個人都貼了過來,他的氣息溫溫熱熱,全都噴在她耳朵周圍,熱熱的有點癢。


    “小七……”男人的聲音放低了,帶出幾分低醇,像是埋了十年的酒,醇厚濃香,尾音拖長,勾起一點無限婉轉,叫人心尖兒再次一顫,“你是不是開始喜歡我了?”


    狐小七感覺有點招架不住慕原澈這樣,剛伸起手想要轉身推開他,腰間猛的一緊,整個人被他摟在懷中,唿吸頃刻間就亂了。


    “小七,小七……”他低聲喊著,重複著兩個字,明明沒有什麽內容,可聽的狐小七心神都亂了,腦子好像一團打亂的毛線,理不出頭緒,口鼻都是身後那人的味道,許是喝了茶,淡淡的茶香縈繞不去。


    慕原澈強勢的擁住狐小七,嘴唇擦著她的耳朵,像是春風吹動楊柳,輕輕拂過湖水,勾起一池春色,蕩漾開一圈圈的漣漪,“喜歡嗎?”


    狐小七覺得身體好像被抽空了一半,被他帶著撒嬌般的聲音弄的渾身不自在,可是雙手被控製著不能動,一時忘了掙紮,忽然手臂被輕輕拽著轉了個身,猛的四目相對,撞進了對方的眼睛裏——


    丹鳳眼斜挑而起,看上去總是帶著淡淡笑意,隻是,此刻眼底轉為濃稠,刻著清晰可見的柔情萬丈。


    狐小七頃刻間整個人都僵住了,就這麽呆呆看著那張鍍著光華的臉孔越靠越近,忘記了唿吸。


    ……


    半個時辰後,狐小七站在藥堂裏麵,麵紅耳赤,她居然……居然就……


    怎麽就讓那個人蠱惑了?!


    想起剛才,饒是人不在這裏了,也不知是惱羞成怒,還是氣憤自己沒有反抗,拿起旁邊的藥罐子就要往地上扔,隻是一抬頭……


    小三子站在門檻處,進也不是,出也不是……對上狐小七一雙染著怒氣的眸子,腦袋一縮,轉身就溜。


    哎喲喂,他真的不是故意偷看他們兩個人親嘴兒的,這是藥堂,就不能注意點,真是……


    想想掌櫃的那個眼神,不會殺人滅口吧?


    ……


    說起慕原澈出了城七藥堂,嘴裏哼著小曲兒,心裏別提多暢快,嘿嘿,還是他機智,在小七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跑了,否則等她迴過頭來,說不定還要揍他一頓。


    慕原澈覺得偶爾被打是情趣,倒也不是很在意那些,其實主要還是想著狐小七定是羞惱的,才躲著點,以免她不好意思。


    心中已經琢磨起來,明日再去城七藥堂討點好處。


    走到一半,想起什麽,笑容斂去一半,對著空中喊了一聲:“段衣。”


    本來沒人的街道,一道黑影閃了出來,站在慕原澈的麵前,麵色木然,正是留在京城的段衣。


    慕原澈自己原本也有暗衛,不過他不喜歡讓人跟著,所以暗衛基本上都守在淳王府了,至於段衣,也是慕北辰離京後讓他暫時跟在慕原澈身邊,擔心他不在京城了,端王或者太子盯著慕原澈做些什麽文章。


    畢竟某個人曾經叫人算計過,但是慕北辰利用人家反過來算計了一把對方,慕原澈在中間成為了工具人。


    “段衣,幫我守在城七藥堂。”慕原澈勾勾手指。


    段衣抱劍站的筆直,不卑不亢道:“屬下是靜王爺的人。”


    慕原澈:“……”幾個意思,我還指揮不動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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