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疆域廣闊,以紅鸞林為界,全都被罩在濃密的大森林裏,旁邊山巒迭起,走勢如龍,好像隨時遇水而起。


    不過雖然麵積大,實際上很多地方都是不能住人的,所以**除卻兩個大部族的人口集中外,還有很多小部落其實分的很散,比如有的全族加起來還不如中原某個盤係根深的家族人多。


    這裏是**邊緣,緊挨著一條伊姆河,將道路引的婉轉迂迴,好像九重十八彎。


    一大早的,旁邊幾個婦女抱著木桶清洗衣服,她們穿著色彩鮮豔,一條布帛斜披而過,從左邊肩頭一直到右側腰口,還是春日,已經赤著雙腳,腳腕掛有紅繩牽線的鈴鐺,走起路來,發出清悅的響聲。


    幾人邊洗邊閑聊,說的都是平日裏的家長裏短,忽然其中一個手中敲打衣服的棒槌掉進河裏,衣服也叫河水衝走,她更是身子一歪,直接倒了下去。


    這一變故,使得旁邊的人紛紛慌亂,不過從來都在水邊生活,畢竟都會水,沒一會兒把那婦人從水裏撈了出來,結果一看,口中吐著白沫,人早就不行了。


    “艾吉拉,你快醒醒!”旁邊的人大喊著。


    有人看到艾吉拉手一垂,唿吸頓止,馬上驚叫道:“她,她……死了!”


    這下,所有人都驚懼不已,猶如一道驚雷在地上炸開,把她們炸了個七暈八素,慌亂無措。


    也不知道誰第一個跑離這裏,踢翻了木桶,衣服都掉在河裏,隨著水浪拍打岸邊,越飄越遠……


    離這裏一裏地,幾個人從與人齊高的雜草堆中冒出頭來,遙遙看著前方,其中一人聲音冷峻,重而有力:“根據屬下勘測,前方三裏有個小部族,全族加起來差不多三百多人口,好似叫麽烏族。”


    這幾個人自然是從老頭兒那邊離開後,一路沿著**外圍行路的容若等人,因他們不想冒犯苗族領地,走的幾乎都是沒什麽人的小路,但再如何避諱,也總難免會遇到一些部族。


    在昨晚出發前,白羽已經暗中和兩個暗衛首先探過路,所以知曉大概情況,“麽烏族多女性為主,性情算是溫和,且他們因住在河邊潮濕的緣故,最缺少風濕骨痛的藥粉,到時候我們可以用此為交換條件,暫借一晚。”


    容若挑了挑眉頭,**人雖然從小與蠱蟲為伴,卻很少有懂醫術者,所以放著漫山遍野的草藥都成了垃圾,弄幾貼藥對她來說輕而易舉,“待會兒先找個地方,我先去采些草藥來做藥。”


    彩蝶剛想說她陪著一起去,鳳梧走在最前頭,這會兒口中發出了疑惑的聲音:“王爺,那邊好像發生什麽事情了。”


    慕北辰黑眸微凝,早在鳳梧開口前,他已經注意到不尋常的動靜。


    白羽左右看看,恰好這裏是一片平地,周圍雜草叢生,卻連一顆像樣的樹都沒有,放棄了飛到樹上瞧瞧的想法,“不如屬下先去查看一番。”


    容若以手遮擋額前,看了一會兒,凝眉道:“她們都跑光了,我們一起過去吧。”


    畢竟有些距離,他們隻能看到那些婦人忽然間慌張的四處散開,然後一溜煙跑了個精光,倒是沒注意河岸邊還癱了一具女屍。


    暗衛本身行動就快速,在容若費力撥開亂草時,彩蝶他們幾個早就到了那邊,容若一腳跨出,聽到白羽稍顯凝重的聲音:“這人死了。”


    容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草屑,和身旁慕北辰對視一眼,問白羽:“怎麽迴事?”


    “沒有外傷,也不像溺水窒息……”白羽蹲在地上簡單翻了翻,“好似中毒。”


    彩蝶空零零站著,也總像是靠在什麽地方上,身體微微半扭,手卷著一縷發絲,美眸四處掃過,眼角開處,自然而然渲發出一絲嫵媚:“小羽毛,你不是說這裏民風淳樸。”


    白羽麵色沉著,擰著眉頭道:“看不出是什麽毒。”


    “原來還是一樁兇殺案?”彩蝶柳眉斜勾,硬生生使得清秀的臉龐含帶了春日桃花般的灼灼妖豔。


    白羽:“……”你這麽厲害,你咋不起當捕快?


    容若抽出袖袋裏的帕子,裹在右手上,已經取代了白羽的位置開始檢查起來,先掰開了她的眼睛,然後是耳朵口鼻,最後在掀開她的領口衣服時,白羽嘴角一抽,馬上轉開頭。


    “是中毒……”容若眼神專注,臉色也開始凝重起來,“至於毒物,暫且不知。”


    慕北辰負手垂目,淡淡道:“**最不少奇毒怪蟲,不知道很正常。”


    鳳梧撓了撓頭,看向彩蝶:王爺這是替姑娘開解。


    彩蝶紅唇一勾,杏色美眸被岸邊的水潮一推,更加瀲灩四色,嬌俏俏對著鳳梧眨了一下眼睛:咱們家王爺終於開竅了。天天


    鳳梧口水咕咚一下,哎喲不得了,彩蝶這個妖孽……段衣早日收了她吧,不然不知道以後還要禍害多少良家男子。


    “嗯?”這邊,容若忽然發出一聲疑惑,手抓著婦人的,麵色古怪。


    白羽就蹲在容若邊上,見到她這般神情,馬上問道:“容姑娘,有什麽發現?”


    容若剛要說話,忽然周圍響起了不整齊的無數腳步聲,一個女子聲音尖銳,遠遠的就聽到她在說:“……對,忽然就倒了……首領,這邊走。”


    容若甫一抬頭,遇上一雙驚訝的眸子,“你……不對,你們是誰?”


    一百多人,把容若幾個重重圍住,站在中間的女子慢慢踱步上前,隻是她體型肥碩,每走一步,仿若地都在震動。


    這個女的和別人穿著很大不同,其他人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多豔麗為主,她一身褐色的短裝,雖然春風照麵,可赤腳短裙,膝蓋以下都露在歪頭,皮膚略微黝黑,一雙眼睛瞪著容若,卻也不怒自威,很有股淩駕他人之上的高位感。


    “我們外出行商,路過此處……”白羽站出來,想要按著之前設想好的解釋一遍。


    女人的目光略過他們幾個,放在地上:“你們殺了她。”語聲出口,沉的像一口鍾,雌雄難辨。


    容若緩緩起身,看著女子臉上對他們的猜忌,說道:“我們過來時,她已經死了。”


    “你胡說。”還是那個尖銳女聲,跳腳道:“明明她們說離開時,她,她,她還有一口氣在!”


    女人二話不說,蒲扇般的手往半空中一招:“全部帶迴去。”


    *


    麽烏族領地,容若他們被關在一個木屋之內,隻能透過間隔細密的木頭圍欄依稀瞧見外頭的情況。


    這裏所有的屋子幾乎都圍繞著中間一棟,屋頂全部呈三角形,用不同顏色的石頭堆積成牆壁,看起來五彩繽紛,很是妖嬈。


    從那些族人的服飾就可看出一二,麽烏族的人很偏愛俏麗的色彩,也不知道那些屋子是用顏料調色過,還是本來就是找來的色彩不一的石塊。


    容若斜斜瞧了慕北辰一眼,誰知道他老人家倒是閑適,背靠牆壁,右腿微微曲起,手擱在上麵,雙眸微瞌,不知道的,還以為在靜王府漪蘭苑小息。


    等到夜幕降臨,也沒人來搭理過容若他們,不過外頭的火堆燃燒起來,熊熊火光,讓容若腦海恍惚了一下,一口氣跳到了幾天前。


    那日和歐陽騫說明過後,容若心中雖覺慚愧遺憾,還是傾向於放棉槿一個安息,畢竟此時的棉槿早就不是棉槿。


    但是,歐陽騫忍受十年痛苦,就是為他的妻子才堅持下去,對於他來說,雖然明知不可為,可依然想要留住的心情,容若也理解。


    容若是知道慕北辰的安排的,不管為了自身安全,還是中原隱患,慕北辰不可能留著棉槿這個禍害,她看到慕北辰暗中調遣,雖然沒有刻意過問,隱隱也覺得是和歐陽兩口子有關——


    一旦歐陽騫想要帶著棉槿偷偷逃離,殺無赦。


    很多時候,其實人是很難做出取舍的,比如歐陽騫真的想要逃跑的話,容若該不該提前告知他,或者用什麽方法把慕北辰的人手引開……


    幸好,不用容若掙紮,歐陽騫告訴容若,他想好了,“我的妻子已經死了,早在十年前就死了。”


    那口用來鎮壓棉槿蠱術的棺材,最終成了她這幅軀體的歸所,為了一口氣把雀藏蠱全都消滅,他們選擇了火化。


    騰騰烈火燃燒起來,像是妖魔鬼怪在張牙舞爪的撕扯那口黑棺材,等到皮囊燒毀,突然開始發出嘶聲力竭的尖叫,那個聲音,容若至今想起來都毛骨悚然,就仿佛是真的棉槿叫人活活燒死,在發出最後的痛苦呐喊。


    老頭兒說,這也是雀藏蠱狡猾的地方,臨死會發出仿照人類的聲音。


    容若對那副場景最後的記憶停留在歐陽騫跪地的身影上,這個強悍的,堅韌的,頑強不屈的男子,頃刻間仿若一座大山轟然倒塌,從此,他的信仰消失了。


    這之後,歐陽騫就不見了,猶如他出現在容若麵前的突兀一般,一夜間,無影無蹤,即使白羽讓暗衛特意留心,也到底失去了他的蹤跡。


    後來容若和慕北辰他們上路離開,與來笙的依依不舍不同,老頭兒就差舉杯慶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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