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辰收迴了抹藥的手指,站定在容若麵前,一隻手還壓著容若,微微傾身,像是觀賞著一幅剛完成的畫作,“讓你長點記性。”


    容若欲哭無淚,“我很好,你別管我。”我想靜靜。


    彩蝶恰是這個時候闖進來,一看這場麵,眨了眨眼,哎喲,王爺調戲容姑娘,百年難遇啊,親上去,快親上去!


    房間裏還飄散著薑辣膏的味道,慕北辰索性就坐在窗口,伸手推開窗戶,外麵的風一股腦湧進來,吹淡了叫人窒息的辣味。


    容若看了眼麵泛春波,明顯在想什麽不健康思想的彩蝶,打斷她的遐思道:“許家莊是什麽地方?”


    “姑娘,你猜許家莊和誰有關係。”彩蝶挺有些意猶未盡的遺憾表情,怪她自己迴來早了!


    容若額頭頂著一片油膩膩的膏藥,困頓的支著側臉,腦子根本不想動,懶洋洋道:“不猜。”


    一小罐黑色的薑辣膏在慕北辰手中間玩轉著,他眼角瞥過彩蝶,淡淡道:“盧珍媛還是陳大公子?”


    彩蝶像是五彩蝴蝶那樣飄飛過來,裙擺旋轉出最為色彩豔麗的花朵,腰身靠著桌子,美眸流轉著笑意道:“王爺料事如神,許家莊有位秀才,名字叫許甲寅。”


    容若撇了撇唇角,表示非常不屑,這個藍縣裏頭也就認識那麽兩三個人,彩蝶既然有此問,肯定是他們認識或者聽過名號的,那範圍太小了,跟料事如神根本搭不上邊好不好。


    慕北辰瞳仁倏然收緊,黑的深不見底,手指頭在薑辣膏的盒子上劃過一道,涼聲道:“四個死者之一。”


    彩蝶做作的把手放在臉頰側麵拍拍手,笑眯眯道:“王爺記性就是好。”


    容若聽不下去彩蝶的彩虹屁了,打岔道:“你是說,先有嶽家,這迴是許家?不過許家莊不是倒了很多房子,具體的原因是什麽?”


    “官府派人去查看了,說是連日大雨衝刷的地麵凹陷,還好在發生塌陷之前,恰好有人在外提醒,大部分都逃出來了,隻有許家……”彩蝶嘴角一勾,很是玩味道:“許家的人估計睡的太死,居然一個都沒出來。”


    容若打了個哈欠,揉著一抽一抽發疼的額頭,“那個時候天還沒黑吧?”傍晚就睡死過去?


    彩蝶把玩著手指甲,眉尾婉轉出一股嫵媚之氣,對著容若眨了眨眼:“可惜了許甲寅,聽說素來有個小才子的稱號,與陳大公子二人並稱藍縣雙驕呢,今年也是要參加科考的,要不是地裏人長的黑壯了點……”


    容若忽略後麵彩蝶相貌協會的一些評價,凝著眉頭道:“許甲寅又是怎麽和盧小姐搭上邊的。”要參加科考的人不是應該天天鎖在屋子裏讀書,還有閑心入城逛街呢?


    彩蝶原地一個旋轉,屁股挪到容若身邊坐下,一靠近就聞到容若身上濃鬱的辣味,揉了揉鼻子:“哇,姑娘你是吃了幾斤辣椒?”這味道,也忒重了點。


    容若想來就生氣,轉頭氣惱的瞪了慕北辰一眼,“多虧了你家王爺賞賜的薑辣膏,我感激不盡!”後麵四個字咬的死死的,誰都能聽出這裏邊的冤孽。


    彩蝶捂著嘴撲哧一笑,笑的腰都彎了下去,揉著腰道:“哎呀呀,王爺和姑娘兩個真是越來越有情調了。”好叫人羞羞呀!


    容若嘴角直抽搐,慕北辰淡淡瞟了彩蝶一眼,不驚不動的用手指把薑辣膏彈起來,然後輕鬆接住,靠著窗口,風吹起他一身墨綠色的衣袍,像是翻滾的碧湖翠葉,在清水波瀾中,泛起輕渺的煙火氣。


    “剛才說到哪裏了?”彩蝶叫慕北辰飛了個冷眼,很是識趣的立馬轉話鋒道:“哦,對了,那個許甲寅啊,姑娘你別以為他住在莊子裏就是鄉下人,其實許家一直是做生意的,聽說是許家老太爺年輕的時候做個一個夢,說他許家得常年與泥為伴,方能得永久財富,後來他搬去了莊子裏住,還真的就發財了。”


    對於什麽做夢算命,容若以前是不信的,可有了她穿越這個前車之鑒在,對於那些玄之又玄的東西,她也選擇性的表示接受,畢竟世界那麽神秘,誰又能說得清人類的起源呢。


    慕北辰手指翻了各個,薑辣膏壓在窗台上,食指點在上頭,挑眉道:“說許甲寅。”德德


    彩蝶一說話就容易飄,於是許家的傳奇故事也叫慕北辰直接打飛了,“許甲寅是一個死讀書的人,大家對他的評價就是有點呆,不過許家到了這一代才出一個秀才,還是很看重他的,所以不大叫他接觸生意,也就偶爾他入城買點紙墨時,順帶著收點銀子租金之類。”


    呆的另一層意思就是這個人很木訥,按照容若理解,怕是許甲寅很適合死記硬背,這樣的人考試時運氣好了遇到他看過的題就能考好,可是一旦題目靈活變動,就完全束手無策了。


    “他去盧珍媛那處收租金了。”慕北辰眼眸半抬,天光落在眼睫上,是冷然的驚鴻一撇。


    彩蝶在慕北辰麵前還是比較乖覺的,點了點頭,又帶著困惑道:“本來大家是看到他們在門口說話的,可說了兩句什麽,許甲寅居然就進屋了,雖然沒待多久,但是當晚許家的人發現許甲寅沒迴家,連夜尋找,直到第二天在城外的一處溝渠裏看到他的屍體,死狀就和之前嶽家那位一模一樣。”


    容若擦掉眼角因為發困而流出的一滴淚水,強打著精神問道:“許家的人沒找盧小姐發難?”


    “找了呀!可是沒證據嘛,鬧了兩次也不了了之了,總之人死了,又是死在外邊,大家都看見許甲寅好好的出了盧小姐的住處的……”等到後麵盧珍媛是狐妖附身的傳聞鬧的越來越厲害,誰還敢找她算賬,那不是找死麽。


    容若往桌上抓了杯冷茶喝一口,精神起來了一點,肚子裏涼颼颼的,像是落了個無底洞那般空搜搜,胃更不舒服,她伸手揉了揉:“這麽多房子偏偏塌了嶽家一戶,許家莊倒了一片,但隻有許家人沒逃出來……”她眸子一轉,看向慕北辰,“你說巧不巧?”


    慕北辰垂著眼瞼,手臂放在窗台上,手指點著薑辣膏,便是用最閑適的姿勢坐著,也處處無不彰顯他的優雅貴氣,突然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樓下的男子還在?”


    從容若他們第一天入住得意樓,總有一個中年男子在樓下喝茶,且每日喝一壺,喝完就走,風雨無阻。


    不過容若剛開始還有些注意,時間久了仿佛習慣他的存在,也見怪不怪了,見慕北辰突然問起,疑惑道:“難道這個人有什麽嫌疑?”她完全看不出來啊。


    彩蝶走到門口,打開門往樓梯下看了眼,迴來說道:“還在呢,仍舊是那個位置。王爺是懷疑他?”


    “盧珍媛一個人做不了那麽多事情。”慕北辰撿起薑辣膏在指尖玩轉,眼眸垂放到窗外街道上,語聲如秋雨沁涼。


    容若眉頭微蹙:“所以,你是覺得這些事情都是盧珍媛做的?她的目的是什麽?”


    她曾經和彩蝶聊起過,若換了自己是盧珍媛,在千夫萬指中還會不會繼續留在藍縣,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有可能盧珍媛有什麽是要做,但是還沒有完成的。


    下過雨的街道泥濘不堪,一個身穿奇怪服飾的人快速穿過,就在他路過得意樓時,裏麵本來在喝茶的中年男子飛快的跑了出去,追著那個人消失在街道上。


    容若見慕北辰看什麽看的起勁,也站起來走到他身邊,正好看到中年男子跑遠的背影,“好像你懷疑錯對象了。”


    慕北辰輕輕嗯了一聲,道:“他在等人。”而那個人,顯然剛才等到了。


    神秘的中年男子留下了一團迷霧,但慕北辰確定他和藍縣目前的情況並不相幹,也就沒有叫暗衛跟蹤,畢竟慕北辰來藍縣是秘密之行,做的越多,露出的破綻越多。


    容若扶著窗台,側身就這麽站著,看著坐在她前麵的慕北辰,說道:“如果你懷疑盧珍媛,眼下還有最後一個機會。”


    彩蝶歪了歪頭,眼角勾起一抹妖嬈:“姑娘說的是劉家嗎?”


    容若挑眉:“既然大家都不覺得嶽家和許家是巧合,那麽兇手作案的規律就可以很清楚的辨認出來。”先是殺死他們那些家族中的長子長孫,然後找到合適的機會,再叫整個家族毀之一炬。


    “說起來,隻有原家是反了吧。”彩蝶抓著一縷辮子在手指中把玩,嘴角勾勒出無限的嬌嬈魅惑笑容,道:“劉家住的是大宅院,既不靠山,也不破落,怕是沒那麽簡單坍塌呢。”


    “想要一家人消失的方法很多,下毒,放火,總不會用同樣的方式。”容若撫平臉上被風吹起的麵巾,清音撩撩道:“原家被滅門,也不是因為房子倒了。”


    說起原家,不得不提起那幅《四景會棋圖》,難道另外三家也和什麽聖元公主或者這幅圖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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