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嬌杏林,兩道身影疾馳而至,到了後像是用盡力氣,跪撲在地,抱著樹身直喘氣。


    其中一個抬起頭,滿頭大汗,肩上還有血跡滲出,抹了把汗,冷笑道:“妖女居然也身受重傷,活該。”


    “唿哧唿哧……”水娘麵色蒼白的貼著樹皮,喘了好一陣氣,才能開口道:“你剛才為什麽不趁機殺了她。”雖然兩個人對一個,可她們在實力上相差甚大,要不是關鍵時刻聖女的傷勢發作,她們還不容易逃走。


    穿著藏青色白條紋粗布衣的黃衣女子翻了翻眼皮,道:“你覺得我們要是晚一步會不會還有命在?”


    水娘擺了一下手,站起來看周圍環境,皺眉道:“現在怎麽辦,我們躲在這裏很快就會被她找到的。”聖女手裏還有不少聽她發號施令的手下,她們現在都受了傷,便是單打獨鬥都夠嗆。


    黃衣女子坐到地上,背靠著杏樹:“短時間她不會如何,等她想到時,我們早就出了京城。”畢竟聖女也是人,她受了傷還要時間治療。


    “出城?談何容易。”水娘很不樂觀,城內戒備森嚴,護城軍挨家挨戶搜查,已經抓走好幾個家中曾經有子女入教的人,現在這個時候,正是風聲鶴唳,“要不然幹脆在城裏躲幾天……”


    黃衣女子斜過頭冷冷一笑:“你以為護城軍是傻子嗎?”前一輪過後,搜捕更加嚴格,但凡家中除了在官府入過戶籍的人口,其他外來人員一並要得到官府開具的簽居令,否則就視為亂賊。


    水娘眉頭深皺起來,自昨晚後,她明顯感到黃衣女子對她的態度越發不耐煩,沒有一點從前的恭敬,不過水娘到底多活了幾年,也養成圓滑性子,現在還不是和黃衣女子鬧翻的時候,就算心中不快,硬是忍了下來,問道:“那你說怎麽辦?”


    黃衣女子雙腿曲起來,雙手擱在膝蓋上,遠目看著嬌杏林上頭的天空,眼神中晦暗的光一滑而過,半眯眼道:“自然是找人送我們出去。”


    水娘懷疑她在癡人說夢,不過看到黃衣女子自信的神色時,又忍不住想要相信她。


    另一頭,藍月寒的府邸上,楚風桃花眼一勾,不是很上心的道:“什麽大事啊?”兩個老頭在家,最大的事不是輸棋吵架,就是喝酒吵架,還能有啥,值得大驚小怪嗎?


    楚忠左右看了看,滿臉嚴肅道:“是順天府的人過來,說牢裏出了點事。”


    “怎麽,老頭子閑著沒事幹,給人占卦捉兇還是審案呢?”楚風不是開玩笑,楚宣還真的幹過這種事,不過一次兩次後,他不耐煩,就全都推了,否則再這樣下去,天下可不都以為楚宣是神棍了?


    楚忠抽起一邊臉頰:“額,都不是,是來找燕老將軍的,不過燕將軍府上沒人,才來了我們國公府。”


    “不對啊,那你去找燕伯父,跟我說什麽。”燕家的事,你楚忠偷偷聽了就罷了,還到處宣揚,不太好吧,他楚風可是有原則的人啊。


    楚忠想了想,好似楚風說的也有道理,當下道:“那老奴待會兒見了燕將軍再行稟報吧。”


    “……”楚風看著楚忠真就不說了,摸了摸鼻子,勾起他的好奇心,就這麽一走了之,這老頭,賊壞,“那個,楚忠,你給少爺我迴來。”


    “少爺,還有什麽事?”楚忠迴過頭,感覺自家少爺今天怪怪的啊,一會兒一個樣。


    楚風張開嘴頓了頓,幹咳一聲道:“是這樣,我尋思著燕伯母受傷了,你這時候去打擾人家不好,少爺我先聽聽到底什麽事,要是可以的話,我給他們兜著先,能解決就幹脆解決了。”


    “也好,是這樣的少爺……”楚忠欣慰的在心裏感歎,少爺長大了啊。


    楚風走上前幾步,跟楚忠站在前後的石塊上,“嗯?”


    楚忠左右看了看沒人,以手掩住嘴巴,道:“那位送去順天府的方姑娘,她人不見了!”


    除夕一大早,方馨在京郊攔住了出門上香的周沁珠,並用一瓶綠礬毀了人家姑娘,慕北辰毫不留情直接叫段衣把人送去順天府,事後肖紅梅知道了,也因為被方馨一而再的傷到而決定不管她死活,就由著官府來判案。不然你家姑娘是嬌滴滴,被寵愛長大的姑娘,人家周家就不是自小嗬護長大的大小姐了?


    人心都是肉長的,誰都會胳膊肘往裏拐,可在大是大非上,肖紅梅看的很清楚,方馨傷了自家人可以諒解一次,再存害人之心就實屬不該。她早就放出話去,這迴謝大人怎麽審判,都跟他們燕府無關,也不會插手。


    “什麽時候不見的?”楚風手中折扇唿啦一下合起來,敲在手心,疑惑道:“方馨一個弱女子,能有什麽本事從順天府跑出去。”


    楚忠搖搖頭道:“早上送飯的時候衙役發現的,那門上的鎖都壞了,人也沒了,不過昨天晚上沒人聽到牢裏有什麽動靜,說不準具體的時辰。”187


    “也不一定。昨天晚上城內都瘋了,誰還能注意到其他動靜,或許就是趁著混亂正好逃出去了。”不過楚風還是不明白,方馨是肖紅梅一手養大的,她認識的除了京中的閨閣小姐,沒有一個人是有能力無聲無息把她從牢裏帶走的,而且她人緣也沒好到那個份上。


    再說,楚風是相信肖紅梅的,她的性子就如她名字,高潔清傲,絕不是表麵一套背後一套的人,她說了給周家小姐一個交代,不會插手就絕不會做出暗中偷運方馨,使她逃過一劫的事來。


    楚風沉吟了片刻,語氣堅決道:“這個事你先暫時不要告知燕伯父了,燕伯母傷重還沒清醒,現在肯定沒什麽心情來處理這些事情。”


    楚忠連連點頭,他就是考慮到這一層,才沒有直接去說,“那老爺和夫人那邊……”


    “你要是告訴了我爹娘,這和跟燕伯父他們說有什麽區別?”特別是他娘,就是肚子裏藏不住話的人,“迴頭我會去找順天府處理的,你跟爺爺他們也這樣說吧。”


    “好好,老奴明白了。”楚忠再次感慨,少爺真是長大了,能獨當一麵了都。


    楚風眯著眼看向楚忠,這什麽目光,就好像他小時候看著終於養成的老母雞,能殺了煲湯差不多。


    天快黑的時候,在得到容若人可以挪動的保證後,燕珣叫人弄來一輛舒適的馬車,小心的抱著肖紅梅上了馬車。


    “藍公子,收留之恩,感激不盡。”燕珣對著藍月寒拱手致謝,要不是藍月寒及時出現,在昨晚那種混亂的情況下,燕府離的太遠,附近一時還找不到能住人的地方。


    藍月寒清雅的一笑,迴禮道:“燕將軍客氣,在下能與各位結交,是在下的福氣。”


    燕珣再對他頷首示意了下,上了馬車,護著肖紅梅迴燕府。


    那邊,林原秀和楚望知走到另一輛馬車旁邊,林原秀看著藍月寒笑的花枝亂顫,對楚風招手道:“小瘋子啊,你快跟你哥道別啊。”


    楚風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兩下,是他跟不上他娘的步伐,還是這個世道變幻太快,怎麽一夜不見,他還多了個兄長,“娘,你什麽時候生的,我爹知道嗎?”


    林原秀一巴掌拍過去:“死小子,欠揍。”


    楚望知很是同意的點點頭,對楚風一臉鄙視:“腦子不清爽。”


    藍月寒覺得這一家甚是有趣,站在旁邊微笑以對,“夫人厚愛,在下不敢當,不過今日一見,楚公子一表人才,在下亦是心生結交之心的,隻要楚公子不嫌棄……”


    “不棄不棄,好兄弟,啊。”楚風在林原秀‘兇巴巴’的眼神下,攬住了藍月寒的肩膀,硬是擠出了苦菊花的笑容。


    藍月寒握拳抵著唇笑了笑,如月色般溫和的眼神明湛湛的,藍衣公子,清雅淡然,好似喧世中一顆蘭花。


    林原秀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拉著楚宣上了馬車,臨走,還掀開馬車簾子對著楚風用手指點了點,很明顯就是,你小子給我老實點,要是欺負了老娘的幹兒子,看老娘不削你一頓。


    楚風頹喪的垮下肩膀,側過頭來,幽幽道:“藍兄,你真的不是我娘親生的?”


    藍月寒清然而笑,眸中亦帶著笑意道:“我確定是我娘親生的。”


    這個時候,容若從後麵出來,眼睛一下子就放在楚風攬著藍月寒的手臂,很是意味深長的勾起了唇角。


    楚風感覺到了,迴過頭來,一接觸到她的神情,就頭皮發麻,視線隨之往下,落在自己手臂上,連忙更燙到了一樣拿走,幹巴巴咧開一個笑容道:“小嫂嫂,你來了。”


    容若挑起一邊眉尾,眸中透著幾分狡黠,很有些曖昧的笑道:“打擾你們了?”


    “呃……”楚風臉皮控製不住的抽搐起來,藍月寒聽不明白,楚風怎麽可能沒聽出她話語裏的調侃,分明是知道了他昨晚的事情!


    “那個……你們繼續,我先走一步。”容若擺了個手勢,示意他們接著來,她對著楚風擠眉弄眼了一下,帶著月桂和半夏走出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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