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殺,殺——”大刀屠肉的聲音,血噴灑開來,原本是護衛京城的長刀,如今一刀刀的砍向那些曾經被長刀守護過的人們,幾乎長刀過處,一個個的人都倒了下來,血流了一地,像是護城河的水倒灌進來。


    綠雀拉著容若的手臂擋住揮過來的一把刀,冷聲道:“護城軍也瘋了。”若說百姓們赤手空拳還能抵擋一下,帶著刀到處砍人的護城軍反而成了最危險的存在。


    “二哥,是不是應該通知一下城外紅武衛來鎮壓。”饒是楚風遊刃有餘,總不好把這些發瘋的無辜百姓一記宰了,隻能用內力揮開,這樣下去,反而比真刀真槍的還累人。


    慕北辰廣袖一卷,把前麵的壯漢以內勁掃到一旁,重重落地,把滿筐的果子砸了個稀巴爛,“段衣,你把護城軍調來,守住城北的各個通道,不要讓這些人跑出去,楚風,你拿著我的令牌去找譚元謀。”


    京郊外駐紮著五萬人的軍隊紅武衛,領兵將軍叫譚元謀,是一個年僅半百的老將軍。


    段衣抱拳道:“是。”人一閃,飛走了。


    楚風用輕功跳到慕北辰身邊,揚了揚眉頭道:“譚老將軍可是隻奉皇上命的。”言外之意,您老的親王令牌管不管用啊?


    “你隻管去。”慕北辰言簡意賅,一身玄色在烏泱泱的人群中,如鶴立雞群,雪花又變大了,紛紛降落下來,好似一團團棉花,落在他墨發之上,清輝棱棱,好似披了一件白夾盔袍。


    楚風右手在半空中一接,手掌握住了那塊玄鐵令牌,衣擺展飛,人躍到空中,隻遙遙傳來他的餘音:“別沒等小爺迴來,你們就撐不住了。”


    容若叫綠雀護著邊走邊退,最外層也有一百多個護衛軍形成的人牆,本是過來維護治安的,現在卻成了百姓們索命的閻羅。


    容若清幽的黑眸倒映出無邊血色,一場無端而起的殺戮正在進行,血肉橫飛,一個又一個的人倒下,沒有哀鴻遍野,隻有充滿了狼性的廝殺。


    這是一場可怕的暴亂,容若卻連原因都還沒找到,她煩躁的在人群中尋找紅霧和青霧的影子,思來想去,還是得不到答案,“為什麽,怎麽會這樣?”


    容若皺緊眉頭,忽然想到什麽,猛的抬頭看向佇立在人山人海中央的花台子,由幾百根木頭組成的花台子高聳比城牆,紅霧縈繞,慢慢悠悠的往外四散開去,好像成仙的妖精,吐露出魅惑人間的妖嬈。


    “綠雀。”容若伸手一指,拉住綠雀空著的手臂道:“能不能帶我上那個花台子?”


    綠雀手中的長劍劃過黑暗空間,轉個身避開護城軍的襲擊,道:“姑娘,你需要什麽,我可以去做。”


    容若搖搖頭,眼神堅定道:“雖然我還沒弄清楚原因,可一定和那個花台子幹係重大,我必須親自上去查看。”


    “可是……”綠雀猶疑了一下,寒光閃過,她身子條件反射的往後一仰,橫劍而出,鮮血噴濺出來,就灑在容若和綠雀的眼前。


    容若拽成拳的手指頭又緊了緊,喉口有些不適的轉開目光,並不是沒有見過鮮血,還是第一次因殺人而直麵血腥,想想剛才還歡唿雀躍的活生生的人們,現在一個個倒在血泊當中……


    無知而喜歡附庸的百姓有錯,但也不該以生命為代價,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才是最該千刀萬剮的。


    容若不知道這一夜過去,多少家庭會家破人亡,多少人失去子女,父母,妻子,丈夫……元康二十七年的除夕,終會成為曆史上一個用鮮血鑄就的黑暗符號。


    “綠雀,不要再遲疑了,我必須弄清楚源頭。”摸不到源頭,就不能對症下藥,不解除滿城瘋狂百姓的這種狀態,無法想象會造成什麽後果。


    綠雀看到容若絕美臉龐上那雙灼灼眸光,是暗夜裏最為明亮的存在,她冷若霜雪的臉龐鬆動了一下,點頭道:“好,跟緊我。”


    容若當然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她和綠雀迅速的以帕子遮麵,然後綠雀攬住她的身體,從地上飛躍而起,踩著那些瘋狂互砍的人的腦袋,像是疾風掃落葉般朝著花台掠過去。


    瓊華樓下,楚望知停下腳步給林原秀整理了一下鬥篷的係帶,惹的林原秀好笑的推他的手,道:“我又不怕冷。”練武之人有內勁護體,自是冷熱不怕,比尋常人身體更強健些許。


    楚望知瞪她一眼,嚴肅道:“穿好。”


    林原秀挑了挑眉頭,倒是沒有話說。


    肖紅梅若是看到了眼前場景,必定調侃一聲林原秀就是個紙老虎,別看平日裏楚望知跟個妻管嚴一樣,正經問題上麵,哪次不是叫楚望知拿捏的妥妥的。


    說起來也是一物降一物,偏偏林原秀愛極了楚望知那點子霸道,用她的話來說,太他娘的男人了。


    遠處傳來一道尖叫,林原秀首先抓到聲音發出的方向,遠目道:“每年除夕總有幾個落水的。”唯一中文網


    “夫人,行俠仗義的時候又到了。”楚望知掃了一眼林原秀右腳。


    林原秀不假思索,抬起腳就踩在楚望知的鞋麵上,讓你笑話,讓你看好戲。


    “快跑啊,救命啊……官兵殺人啦……”驚恐的男子連滾帶爬的從橋麵上跑過來,正好到了楚望知和林原秀麵前是絆倒了,狠狠的撲向石板路地麵。


    林原秀納悶道:“不是有人落水?”


    楚望知彎腰把那個儒生扶起來,對方已經是魂飛魄散的模樣,一把推開楚望知,再次步履急亂的往後跑,嘴裏還念著:“快,快跑……”


    林原秀和楚望知對望一眼,剛要笑笑,忽然林原秀麵色一整,習慣性的伸手把楚望知攬在身後,空氣中飄來的淡淡血腥氣讓她眸光一厲,摩著拳頭冷笑道:“讓我看看到底是什麽牛鬼蛇神。”


    楚望知扶額,果然還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麽多年了,他夫人骨子裏的匪氣還是不消啊。


    風大了,雪花綿密的從天下簌簌落下,快要用一片純白將視線填滿,瓊華樓外的紅色燈籠左右搖晃,把白雪渲染出一片驚光紅粉。


    橋麵上傳來重重的腳步聲,雜亂沒有章法,一聲驚動,林原秀半眯著眸子鎖住了那邊,這一看,卻是叫她和楚望知全都呆愣住了。


    法華寺,門口三支大香如衝天而起,直入雲霄,路過的人們紛紛猜測不知是哪個富人出手這麽豪邁。


    幾個小姐約著在旁邊解簽,羞羞答答的聽著大師說運勢,講因緣。忽而,大師念到一半久久不動。


    其中一個小姐掩著麵容,又是嬌羞又是著急的催促道:“大師,自剪芭蕉寫佛經,金蓮無複印中庭,後麵呢,如何?”


    “後麵,後麵……”大師喃喃自語,在小姐們奇怪中,突然抬起頭來,一雙眸子血紅血紅,有殺氣從裏麵滲出來。


    “啊!”小姐們大叫一聲,剛要往開走,大師陡然一個手刀,最後麵一個被劈了個紮實,直接滾在地上,沒氣了。


    “殺人了,大和尚殺人了。”這下,人群炸鍋了,沒有往外走,反而都往裏麵擠著打算看熱鬧。


    原先解簽的小姐跑著跑著,跑到一半,眸色一閃,眼珠子從黑轉紅,麵部表情也變了,陰冷的往旁邊一看,直接伸出長長指甲的十根手指頭掐住了離她最近的一個婦人。


    不消一會兒,法華寺裏的人也瘋狂起來,不管是和尚還是進香的虔誠佛教徒,全都廝打成一堆,血流過三角金鼎,裏麵三支高香還在繼續燃燒,煙灰撩撩,沒人注意到借著夜色掩護而飄散開的淡淡紅霧。


    法華寺後街,沿著空曠的街道有一排燈籠,燈籠的光照出雪影重重,還有地上整齊的兩行腳印。


    “好多年沒有這麽安靜的走一段路了。”肖紅梅迴望身後漆黑的濃夜,頗有感慨的說道。


    燕珣握了握肖紅梅的手,感覺到她手指冰涼,將她雙手卷進自己的披風中取暖,鬧的肖紅梅老臉通紅,直說道:“像個什麽樣子。”


    燕珣本來俊朗的麵容叫西北的風沙吹的格外堅毅,眸色深深藏不住裏麵的溫情,看著肖紅梅道:“這裏沒有外人。”


    肖紅梅努努嘴,朝著兩人旁邊的牆壁道:“喏,佛家牆根下,看你還亂來,也不怕佛祖看了笑話。”


    “佛不欺有緣人。”燕珣拉住了肖紅梅欲掙脫的手,手指頭勾起她的尾指,粗糲的繭子磨的她手心發癢,“下雪天很好。”


    肖紅梅抬眸橫了他一眼:“你倒是沒看夠雪。”西北多風沙,冬季更是漫長,在京城還是秋風颯颯的時候,那邊已提前進入凜冽寒冬,雪一下起來也不像這裏溫和,那真是蒼茫茫一片,分不清天地。


    “雪多不怕……”燕珣似感歎似愧疚道:“就是少了你。”


    肖紅梅老臉紅的窘迫,撇嘴道:“說什麽渾話。”


    兩人正說著話,燕珣倏然皺起眉來,肖紅梅一見他神情都變了,不由心口跟著一凜,左右看道:“怎麽了?”


    燕珣黝黑的眸子極為深沉,看向佛寺的牆麵,沉聲道:“裏麵好似出了什麽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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