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芳齋


    糖丸一場鬧劇使得流芳齋陷入欺騙百姓的困境,水娘又以她舌燦蓮花的功夫成功挽迴聲譽,再次恢複往日門口排長隊的盛況。


    若是容若知道了必定佩服水娘的本事,像水娘這樣的人不管在哪裏都會走出一條康莊大道,或許穿越去現代成為微商第一人也未可知。


    不管哪個年代女人的東西總是最好賣的,她們愛美,怕老比怕死更甚,眼角的皺紋就是死神的鐮刀,一下下的淩遲著美麗的女子們。


    水娘深諳女人心,一口氣推出了三種東西,一可延緩衰老,二是除皺紋,三能煥發新肌,使得流芳齋一夜上了個新台階。


    當然,如果沒有糖丸胡鬧,水娘原本不需要這麽費勁就能達成目標。


    不過今天的流芳齋異常的安靜,門口半個人影也無。因為早在三天前流芳齋就貼出告示,全樓的人都放假過年,正月十五之後才會重新營業。


    後院,水娘正翻看賬冊,忽而眼前閃過一抹鮮紅,抬起頭來,卻見香氣襲人,紅紗翻湧,娉婷身姿嫋娜而立,眼波流轉,且魅且妖。


    “見過長老,不知長老前來,有失遠迎。”水娘急忙站起來,恭敬的行禮。


    來者輕音媚笑,紅紗一揚,扭著腰落座:“你可都準備好了?別怪我沒提醒你一句,上次若不是找迴了東西,你們幾個就要被扔進聖靈池了呢。”


    水娘低垂雙眸,想到聖靈池一股寒意由腳底升起,更不敢大意:“屬下不敢有絲毫差池,一切都按長老的意思。”


    紅紗女子撩起肩頭細發,眼波如水浪漾起層層漣漪,嬌聲笑道:“那便好,事關主子大業,若是辦砸了,我也救不了你們。”


    “不過張尋禮那邊……”水娘似有疑慮,猶豫著道:“東西送到,可我們的人很難混進去,屬下擔心會不會出現岔子。”


    紅紗女子左腳勾著右腳,手臂抬起來時,露出一大片雪白雪白的肌膚,紅唇透過水紗麵巾揚起魅惑的笑容:“這個不用擔心,我已另有安排,你做好其他事情即可。”


    水娘垂著眼瞼,麵色鄭重仿佛即將出征的將士,應聲道:“是,屬下明白!”


    紅紗女子很是滿意般點點頭,拂紗而起,勾唇道:“今日便是除夕之夜,主子大事將成,我們也讓大昭皇帝過一個永生難忘的年。”


    此時流芳齋外一輛馬車晃晃悠悠的經過,從馬車夫旁邊豎成半人高的盒子來看,顯然馬車裏也裝載了不少的年貨。


    “梅梅,我發現你這個人忒陰險啊,說什麽送我新年禮物,結果是找我幫你提東西的,你們家燕洵呢?”馬車裏,林原秀很是不滿的抗議。


    肖紅梅倒了杯茶推過去,端秀的麵容波瀾不驚,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的樣子,挑眉道:“我也不知道流芳齋提前關門,你總不能怪我不會未卜先知。”


    林原秀滿臉誰信誰傻的表情:“梅梅,說好要做彼此的翅膀的呢,你就這麽給我折了飛翔的自由?”


    肖紅梅抿唇一笑,道:“好了,瞧你沒有半點正經的,一把年紀了也不怕別人見了笑話,我在盛寶齋定了一套紅石榴的首飾,夠你陪我這一趟了吧?”


    林原秀挑了挑眉梢,架起腿悠哉悠哉的喝了口茶,“馬馬虎虎啦。”


    從年輕的時候開始兩個人就擅長鬥嘴取樂,這麽多年也沒有改變,也成了彼此相處的習慣,何嚐不是另一種姐妹情深。


    說笑了幾句閑話,肖紅梅轉著茶杯問道:“阿風的事兒如何了?我見你也沒什麽動靜,難道你真打算年初二去提親了?”


    “你說的唄,兒媳婦送上門,我哪有不樂意的。”林原秀以杯蓋攏了攏茶葉,眼眸閃過一抹促狹:“梅梅,你羨慕了吧?”


    肖紅梅輕哂道:“何止羨慕,我嫉妒的不得了。”


    林原秀敲了敲茶杯邊沿,輕輕的瓷器碰撞聲清脆悅耳,馬車顛簸中,茶湯蕩起一波又一波的波紋,“周家想要借一把東風,那也要看看會不會閃了自己的腰,我現在就等著周二夫人是要她兒子的命還是丈夫平步青雲。”


    肖紅梅聽著林原秀用平淡的口氣說這句話,麵色始終帶著點笑意,但是眉峰削冷,眼睛裏分明透出一抹多年不見的冷銳,肖紅梅神色平靜的低頭喝了口茶,總有一些人喜歡捋老虎胡須,卻忘了不管多少年過去,老虎就算暫時收斂了鋒利,卻始終是老虎。


    林原秀之所以能和肖紅梅成為好友,便是她們內心裏其實是同一種人,雖然表麵林原秀鋒芒在外,曾殺人不手軟,而肖紅梅大家閨秀出身,性子又端莊淑雅,可她們對於大局觀都是相同的看法,比如人要作死,何不送對方一程。西西


    “小心點,別惹出麻煩。”肖紅梅如是提醒一句,說話間,始終風淡雲輕。


    林原秀自信的勾起眉尾,眸子發亮,有種躍躍欲試:“安啦,我又不是楚風那毛躁的傻小子。”


    遠在郊外的楚風紮紮實實打了個噴嚏,手指頭揉了一下鼻子望天,這個噴嚏來自北麵方位,不用說肯定是他娘又在背後罵他了。


    “耶,好惡心哦,噴我一臉口水。”糖丸嫌棄的用袖子一個勁擦臉,跳離楚風三尺遠。


    楚風抽了抽嘴角,揪住糖丸的發辮,大有死也要一起的氣勢,一起貓著腰進入了馬車裏麵。


    一進去,楚風首先聞到濃鬱的藥膏味道,想來是剛才容若治療周沁珠所用,他感覺鼻子有些微不適的再次揉了揉,眼角餘光轉了圈,選了個唯一空著的地方坐了下來。


    周沁珠躺靠在馬車的塌上,當那抹熟悉又陌生的銀色映入眼簾,有些激動的抓緊了蓋在身上的毯子,臉上幾分羞色,隨後又流露出幾分哀傷,像是攀附在懸崖上脆弱的花,隨時讓大風刮著墜入深淵,萬劫不複。


    “你……”周沁珠舌尖滾了一下,剛發出一個音,一個圓滾滾的腦袋跟著在楚風背後探出來,雙眼烏黑明亮,像一個孩童般充滿無邪。


    周沁珠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打算開口的話,讓糖丸清澈黝黑的眸子定著,仿佛鼓著勇氣的麻袋泄了一個口子,一下子幹煸下來。


    楚風以折扇支著下巴看向窗外,鴻雁翱翔天際,努力的揮動著翅膀,想著層層烏雲的地方進發,不畏艱險,翻山越嶺,卻不知最後歸處。


    馬車裏散布著名為尷尬的氣氛,沒人開口,三個人看著三個不同的方向。


    糖丸歪頭看看周沁珠,再看看楚風,眨了眨大眼睛:“喂,你們兩個怎麽不說話啊?你不是有話問他嗎?”糖丸伸手一指,好奇的開口問周沁珠。


    周沁珠貝齒輕咬下唇,她本來是有話的,可是糖丸在這裏……


    “中原人好奇怪哦。”糖丸取下自己的笛子轉著玩,嘟嚷道:“光看臉,不說話,老男人長的又不好看,有什麽好看的。”


    楚風幽怨的迴頭看糖丸,要不是地點不對,他真想問問,他哪裏不好看了?啊?他這麽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瀟灑俊美……除了他二哥靜王慕北辰,他絕對不承認有第二個比他帥!


    “糖丸,做人要憑良心說話。”楚風語重心長的,沉痛狀的說道。


    糖丸努起嘴,翠笛在手指尖上熟練的轉動,速度快時,還會有一連串的殘影:“你比我師父醜十條街還遠。”


    楚風握緊折扇,不服氣道:“有本事拉出來比比。”


    “哼!老男人,不比不比,氣死你。”糖丸右手打開手掌,拇指貼著鼻子扇了扇,吐吐舌頭道。


    “冒昧打擾,我很抱歉。”周沁珠的聲音細而柔和,似綿綿春風中的細雨,眼看著楚風和糖丸你來我往,看似作對,但卻在無形中形成了別人插不進的氛圍,眸底滑過一抹黯然,開口道:“上次你救了我,我還沒來得及感激……”


    楚風轉開和糖丸鬥氣的視線,看向周沁珠,笑容收斂成恰當的弧度,桃花眼似水柔情般水波瀲灩,卻不像剛才那般隨意,客氣道:“美人落水,我怎麽能袖手旁觀。”語調輕浮但不輕佻,眸色純淨,顯然並不是真正的浪蕩子弟。


    糖丸很是不屑的撇撇嘴,老男人就是個臭混蛋。


    短短一句話幾個字,周沁珠聽出了楚風的疏遠,態度與他對糖丸的截然有別,看過他和別人相處,才知道他的疏離淡漠,遠非話語那般。


    周沁珠垂下眸子,悶聲道:“或許你會覺得我自作多情,京城裏風聲傳成那樣,其實並非我本意,我……我也不知怎麽就有了那些傳聞。”


    楚風灑然一笑,唰的打開折扇輕輕搖動起來,折扇帶動的風吹起他肩上墨發,銀袍襯著他的臉更是俊逸儒雅,翩翩君子如玉,“不礙事。”


    周沁珠愕然抬頭,眸中很快流竄過一抹希翼,卻在對上楚風風流韻致的眸子時慢慢的消沉下來,他的不礙事並非她以為的那樣,也曾為這份相遇莫名欣喜,充滿期盼,她從他的眸子裏讀出來,他的意思就如字本身的意思,不管流言蜚語,也不管她對他有著怎樣的情感,對他來說,一切都無意義,算不上一件事,他從未因此困擾過,今後亦是。


    周沁珠指尖一顫,心口像是被隔著一層鼓敲打,鈍痛沉重的折磨著,“那個玉佩……”


    “玉佩乃家中祖傳,若周小姐恰好撿到,請歸還楚某,楚某當有重謝。”楚風的唇角掀起微笑的弧度,眼睛裏卻是靜如深井,激不起一絲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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