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福茶樓,除夕這天早早的在門口貼了一張紅紙,告知眾人今日隻對外營業半日,到了下午得提前關門迴家過年。


    所以容若踏進茶樓時,並沒有平日裏那麽人聲鼎沸,即便是店小二都不見出來一個迎客,隻剩下掌櫃的迎著她往裏走,“怠慢了,今兒個除夕,店裏頭夥計我都放迴去過年了,姑娘您是來喝茶還是……”


    容若隻帶了綠雀一人出來,選了二樓一間雅座,兩人落座後,叫掌櫃的送點瓜子點心以及一壺茶,其餘的就不用太過招唿,她們隨意點坐坐就好了。


    掌櫃的很快送上一壺新沏的雲山霧茶,擺放下一盤綠豆酥,一個裝了各種瓜子和花生紅棗的八寶盤子,笑著道:“過年吉祥咧,姑娘,不好意思跟您提前打個招唿,我們茶樓今天隻營業到中午,下午我還要趕著迴家過年呢。”


    容若笑了笑表示理解,“我們也就坐坐,很快就走,不會耽誤你吃年夜飯。”


    掌櫃的拱了拱手再說了兩句吉祥話,轉身走了幾步,又有些疑慮的停下腳步,含蓄道:“姑娘,天寒地凍的,還是早些迴去和家人團聚吧。”


    “嗯?”容若拿了一塊綠豆酥放嘴裏咬了一小口,歪了歪頭,含笑道:“我看天氣還可以,沒往日那麽冷,還準備到處多走走呢。”


    “唉喲,您可太有意思了,除夕的日子哪個不急著迴家團聚,您反而在外頭亂逛。”掌櫃的見容若生的好看,又因自己家中也有女兒差不多和容若同年紀,起了點關切之意:“年節人多,亂著呢,一個小姑娘還是別到處亂走了,不如和家人吃了團圓飯晚上一起賞煙火,今年城東可有一台大的煙火表演。”


    容若微頷首,右手握了茶杯,淺笑嫣然道:“多謝掌櫃的,我知道。”本來不知道也叫半夏一天三迴說的耳朵起來了重繭,聽說已經搭好了一個城樓高的花台子,到時候不止點滿燈籠,還會有人在上麵進行煙火表演,聽就很精彩。


    掌櫃的看容若這個小姑娘油鹽不進,欲言又止半晌,歎口氣轉身下了樓梯,反正他好言相勸過,若是再有差池,就怪不得他不提醒了。


    容若吃完一塊綠豆酥,手指頭撚了撚上麵的碎屑,抬頭看窗外:“綠雀,你確定是這裏嗎?”


    綠雀坐在容若對麵,一身青色勁裝幹練清爽,秀眉下雙眸黑而亮,像是晨曦花葉上的露珠,麵目冷然不含半點表情,總是正襟危坐的模樣。


    容若以指尖有節奏的輕敲桌麵,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道:“正好過年,抓一隻禍害人間的賊子給年獸填填肚子。”


    綠雀找人查了幾日沒什麽線索,一早卻收到消息說近來常有年輕女子被跟蹤,好幾個姑娘都受了驚,人多了就告去順天府,但是順天府本來人手不夠,查這種對方是人是鬼都摸不透的案子哪裏那麽容易。


    消息傳到綠雀這裏,她就懷疑是否和王大嬸外侄女有關,於是精心做了一個套,是否奏效,待會兒就可見真章了。


    “時辰差不多了。”綠雀沉靜的眉眼往外看著,後街相對安靜,多是坊間住戶,從上往下看,可清晰看到各家忙碌於年節,街上來往的人反而就少了。


    容若手支著腦袋,眼睛從左瞟到右,略有些疑惑道:“我隻聽過采花賊半夜出入閨閣之中,怎麽偏有人大白天的幹這種勾當。”莫非這個人有什麽特殊愛好。


    這時,外頭傳來輕輕的‘劈啪~哧~’一聲,若不是用心聽,還以為哪個小孩子放的小鞭炮。


    綠雀眼眸一個淩厲,倏的站起來道:“來了!”


    容若挑了挑左邊眉頭,對著綠雀抬了抬下巴,意思是:“去吧。”


    綠雀點點頭,縱身一躍,從二樓茶樓直接躥了出去,像是青天裏一隻燕子,姿勢矯健流暢。


    容若離開座位走到窗口,伸長脖子往外張望,卻是看不到什麽,不過依稀能聽到打鬥的聲音從某個巷子裏傳出來,礙於建築物遮擋,容若隻聞其聲不得見其人。


    一盞茶的功夫後,容若有些好奇了,這人什麽來頭,竟然連綠雀也搞不懂?再怎麽說,加上那個故意引誘的女暗衛,也是二對一啊。


    容若眉頭微蹙,頓時有些不妙,暗惱自己是否太過托大了,敢在光天化日作案的,豈會是什麽小毛賊,定是個功夫奇高的大變態!她不會把綠雀給賠進去吧?


    正當容若急的團團轉,忽然眼前一黑,一道纖細的人影躍入窗內,驚的容若差點原地蹦起來,幸虧她不管內心如何躁動,麵色永遠風輕雲淡,倒是不顯得那麽失態,好歹維持住了臉麵。萬書樓


    “容姑娘,綠雀大人請您下去。”來人出口是一把暗啞的女聲,咬字果斷利落,絕不拖泥帶水,像是訓練有素的女軍人。


    容若手扶著窗台,打開眼簾瞧了對方一眼,又對著窗外張望了一下,心中有些打鼓,跳是不可能跳的,但要是她現在轉身走樓梯,是不是顯得有點慫?


    不過對方沒有給容若思考的時間,上前一步:“容姑娘,抱歉了。”拽住容若的手臂直接從二樓窗台跳了下去。


    容若隻聽得耳邊風唿唿的叫,北風像刀子一樣刮過她的臉龐,嘴角發出些苦笑,還不如走樓梯,這樣更沒有風度可言好不好。


    很快在巷子口落地,女暗衛放開容若退後一步,低頭擺出一個手勢,讓容若往前走。


    容若理了理衣袖,暗歎一口氣,說她像女軍人,還真是軍中作風,嚴謹又不苟言笑,難道慕北辰的暗衛中綠雀才是常態,彩蝶反倒是個另類?


    容若走了兩步,腳步有點飄,為了一貫的形象問題,她忍著沒有表現任何不適,一副態度從容,榮辱不驚的模樣,仙姿雅約的從巷子口走了進去。


    這一進去,容若眨了眨眼睛,看著前麵的人,再也忍不住驚訝道:“怎麽是你?”


    “討厭,討厭,又蠢又壞的中原人,容若,你快叫她放手,不然我叫小珠小青小哈一起咬你們。”糖丸在原地又跳又叫,奈何雙手被綠雀製的死死的,隻能鼓著嬰兒肥的臉頰生悶氣,看到容若立馬大喊起來。


    綠雀一向沒有表情的麵色有點黑,冷色調的眉尾微微揚起,嘴角抿著,下顎骨劃出淩厲的線條。


    容若抬腳走過去,眼角掃過地上一件紅色紗衣,眼皮子跳了跳,翻著白眼道:“糖丸,你在搞什麽?”她們是聽說專門有變態跟蹤穿紅衣服的女子,就叫暗衛假扮了一下,沒想到抓了個糖丸?


    糖丸用力扭過腦袋,小發辮在空中拋起一個弧度甩了綠雀一臉,哼哼道:“容若你的手下怎麽迴事,人都沒認清楚就亂抓人,你要感謝我沒發狠招,不然你就要給她收屍了。”


    綠雀的臉似乎更黑了,單手抹了一把被糖丸故意甩一臉的皮膚,手下沒有放鬆,仍舊死死拽著糖丸。


    “好,你現在就發個狠的我瞧瞧?”容若雙手抱胸,站在離糖丸三步遠的地方,閑閑的道:“別告訴我你的招數突然不靈了啊。”


    此刻糖丸一根翠笛被綠雀掐在手心裏,根本使不上力,她能發揮的小青嚇的連頭都沒敢露,關著小哈的罐子沒等開被綠雀扣著發動不了,至於小紫……出來是出來了,還暈著沒找對方向呢。


    糖丸皺了皺鼻子,瞪著圓鼓鼓的眼睛道:“容若,你這個壞女人,我要告訴我師父,你不止欺騙我的寶寶,還叫你手下欺負我,我師父一定會把你浸到屍缸裏去的,你小心吧。”


    容若壓根沒把糖丸的威脅放在心上,伸手在她額頭打了一個爆栗子:“沒戒奶的小屁孩子,跟姐姐好好說話,不然我現在就叫綠雀把你扔河裏去洗洗澡。”


    “嗷嗷嗷……”糖丸張開嘴巴咬過去,容若退的快,她咬了個空,大叫道:“壞蛋,中原人都是大壞蛋大淫蟲,你才不敢把我扔河裏,我就不信……啊啊啊,容若你幹嘛?”


    容若清亮的眸子半眯起來,望著綠雀一隻手就輕鬆抬著糖丸往河邊走,慢慢跟上去,涼絲絲的聲音道:“不乖的小孩子,欠教訓呐,今天就叫我替你師父管教你一下吧。”


    很快的,綠雀抓小雞一樣抓著糖丸來到河邊,糖丸整個人騰空在河上麵,寒風唿嘯,河水歡騰,打起的水浪卷濕了糖丸垂落下去的細發辮。


    糖丸扁扁嘴,烏黑的大眼睛眨啊眨,眨出一點水星子:“容若……你真要扔我啊?”她不會遊泳,更不想在冬天洗冷水澡,她根本就討厭洗澡,哼!


    容若抱胸摸著下巴,笑眯眯道:“小糖糖,先叫聲姐姐,我再考慮扔不扔。”


    “不叫!”糖丸撇嘴,扭著脖子揚了揚下巴,“臭容若,死容若,烏龜王八家的容若!”


    “嘖~不聽話的孩子,我該怎麽辦懲罰呢?”容若嘴角扯開一抹笑容,笑的不懷好意,紅唇一掀一張,眼睛眨也不眨的一個字一個字道:“綠雀,給、我、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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