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下的日子,容若隻待在問菊苑安心養傷,慕北辰不知道如何交代的歐陽惜悅,她主動出現且攬迴了所有差事,雖然那點為難對容若來說不是頂大的問題,但能不過手,容若就更樂的一身輕。


    半夏照舊天天出去搬些時新的坊間八卦迴來,每每在容若耳邊念叨半天,仿佛要把自己那點兒業餘愛好強塞給容若才滿足。


    於是,在除夕之前,不管農作的還是出門做生意的都歇下來,準備全家熱熱鬧鬧團團圓圓的過一個新年時,京城傳的最厲害的就屬兩件事——


    其一:大學士孫乾的嫡女孫婧玉突染疾病,不治而亡;其二:吏部侍郎周巍何的孫女和護國公楚宣的孫子要定親了。


    對於前一件,傳來傳去大家衍生了好多個版本,有說孫家小姐與窮書生情定三生奈何被家人拆散,私奔途中馬車裝壁而死,也有說其實是采花賊夜入孫小姐閨房,她是羞愧自盡,還有傳孫小姐是去了法華寺進香,菩薩顯靈其實她是菩薩坐下玉女,曆完劫這是迴天庭了……越說越沒譜,最後都被神話了。


    死人的事情沒個真相,這後一件定親總歸能見個真章了吧,瞧見沒,一大早的周家老夫人就去護國公府做客了,聽說是楚夫人親自下帖邀請的。


    半夏喜滋滋的把外頭最新的消息告訴容若時,容若剛吃了一碗紅薯椰蓉粥,端起一杯茶漱口後,懶洋洋道:“我看你比周沁珠還激動。”


    “嘿嘿,小姐,你說是不是真的呀,楚夫人真打算讓楚公子娶周小姐嗎?”半夏接過茶杯放在一旁,又遞過一塊熱氣騰騰的幹布子:“那糖丸怎麽辦?”


    容若拿起軟布擦拭手指頭:“幹拌唄。”


    “周小姐病嬌嬌的,沒有糖丸好。”半夏上嘴唇抿著下嘴唇,往下一撇:“糖丸雖然胡鬧了些,可在楚公子麵前還是挺老實的,小姐這是不是傳說中的一山自有一山壓。”


    容若轉過頭看向半夏,挑眉道:“在墨流芳華門口時,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半夏將容若擦過手的布子放進盆子裏,端起盆子道:“哪有姑娘家隨隨便便就留著其他男子信物的,就不是個正經人。”


    容若稍有些無語的看著半夏將盆子跨在腰間推門出去,懷疑是不是太放任半夏自由了,這樣長下去,這小妮子遲早得歪啊。


    自從半夏聽隔壁王大嬸說最早孫家還是猶豫的,因為到底對方是護國公府,而且楚家公子對他們家孩子有救命之恩,怎麽能反而以此來叫對方負責呢,恰是這個時候又傳出個消息,原來楚公子和孫小姐彼此間早就情投意合,甚至楚公子的定情信物就在周小姐手裏呢!


    容若是知道的,楚風一貫擺出風流模樣,但是他和周沁珠除非大場合飲宴,私下裏根本不認識,至於所謂的定情信物她後來問綠雀了解到,楚風身上那塊他娘要求送給未來兒媳的玉佩給丟了,不知怎麽就到了周沁珠手裏,後來就傳了出去,演變成了現在的傳聞。


    “呀,對了小姐……”半夏才走出去幾步,又急急忙忙的挎著個盆子迴來,蘋果臉紅撲撲的,充滿了水果的香氣:“王大嬸有個外侄女來她家過年,三天前突然就不見了,她問我能不能叫咱們王府的人幫著找找她的外侄女。”


    容若揉了一把她的額頭,她就知道半夏天天跟王大嬸周大媽的來往,遲早也會變成一個八婆,“找人是順天府的事情,你讓她去順天府報個失蹤案。”


    “去了呀。”半夏雙手扣著木盆,憋出個苦瓜臉:“這不是臨近過年,京城各地都要戒嚴嗎,順天府人手不夠,衙門的小廝跟王大嬸說了,像這種失蹤案啊,基本上也就過個筆,能找到的基本都是自己摸迴家門的。”


    容若伸手從旁邊的架子上拿了一個烏黑的罐子,斜睨了半夏一眼:“你答應了?”


    半夏一張圓臉快皺成一個包子,委委屈屈的哎了一聲,撒嬌道:“小姐,咱們就幫幫她吧,王大嬸說那個女孩子才十四歲呢,家裏父母生的多,才把她送來王大嬸這裏希望走一門好親事,往後照應一下家中弟妹……”說到後麵,半夏低下頭,聲音也弱了下去。


    容若打開蓋子的手停了一下,看著半夏那模樣,心知她是通過那位小姑娘想起自己身世來,心中不由得柔軟了幾分,頷首道:“隻此一次,日後你少和那些大媽大嬸嗑瓜子。”


    “小姐最棒啦!”半夏歡唿一聲跳起來,興高采烈道:“我就知道小姐是頂頂好的人,這個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


    容若抖落身上的雞皮疙瘩,不耐煩催促道:“把綠雀找來,你給我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


    半夏笑嘻嘻的蹦躂著往後退:“好咧!”


    容若打開身後櫃子的抽屜,尋思著過年了王府裏的人都閑著,讓綠雀喊兩個出去找人應該沒什麽問題,不管能不能找到,也算是給人一個交代。我愛中文網


    她選了一包藥材,手指頭剛撥開,屬於藥材的味道立時散了出來,熏的她一個刺鼻打了個噴嚏,手指揉了揉鼻子,嫌棄的對著烏黑的瓦罐道:“奇葩的人養這麽個奇葩玩意兒,好好的藥材不吃,非吃這種重口味的。”也不想想,是誰從糖丸手裏騙來的。


    藥材扔進去,壓在蠱蟲肥肥的身子上,它抬起頭模樣慵懶的盯了會容若,動作遲緩的再扭動一下,眼睛一閉,頭一點一點的瞌睡起來。


    “沒救了。”容若重新蓋上盒子,吐槽了一句,站起來時,腦子裏忽然過了一遍什麽東西,她伸手抓住桌角,眼眸微微一轉,正好綠雀敲門進來,容若抬頭正色道:“綠雀,有個事情我需要讓你去辦。”


    護國公府


    午後,趁著太陽正當空,難得沒有一絲風,林原秀叫人把桌子擺在了西邊一個小花園裏,周圍一個三層的樓空架子,最上頭一層擺了幾盆鶴望蘭,中間幾簇三色堇相擁著如蝴蝶展翅,最底下則是花朵碩大整朵開放整朵凋謝的山茶花。


    萬木枯朽的冬季,乍一眼看到這麵花藤架子,登時叫人眼前一亮,有股春風摘進心口。


    那些花當然不是林原秀栽種的,按她說種植幾顆青鬆更好,一年四季都綠油油的,後來楚風聽了反駁她說,太綠了也不好,綠到腦門子上怎麽辦?自然,又遭到了林原秀一頓毒打。


    楚宣年紀大了,除了每天去燕府串個門,就偏愛弄些花花草草,還不讓府中下人碰,隻自己一人照料這個花架子。


    林原秀大刀闊斧的一路走過來,頭一眼看到最上麵一盆鶴望蘭的形狀有些怪異,手指頭一戳:“誰弄的,趕緊拿走,別叫爹看到了。”到時候老頭兒發現了他的寶貝花朵給弄壞了,指不定暴跳如雷。


    身邊的嬤嬤眼皮子一跳,湊在她耳邊道:“夫人,這個就是國公爺自己給弄的。”


    林原秀滿臉不解的轉頭看向那位嬤嬤,隻見嬤嬤肯定的點了點頭,神色中還有些不可言說的無奈,林原秀頓時就悟了:“吵輸了迴來的。”


    其他幾個在邊上忙碌的丫頭小廝都低下頭憋住笑,一想到護國公一把年紀了,平日裏也一副睿智長者,仙風道骨的模樣,偏遇到燕老將軍就變了個人。


    這兩個人性子天差地別,不知道年輕的時候怎麽就成為了好友,一個稱對方燕莽夫,一個叫人家楚書呆,愛好也是南轅北轍,卻都喜歡下棋。


    這一下棋還非要比個高低,隻是燕正道棋風也如他的人一馬平川,大開大合,勢如金戈鐵馬,喜歡殺它個酣暢淋漓,但是楚宣就走‘歪門邪道’奇詭莫測,來它個曲徑通幽,所以,兩個人常常就吵起來。


    燕正道指著楚宣的鼻子罵:“奸人!”


    楚宣撇撇嘴,迴一句:“愚戇。”


    燕正道擼袖子:“有本事打一架。”


    楚宣喝口茶呷呷嘴:“智者用腦,莽夫用拳腳。”


    ……


    林原秀一想起自己家那個老國公也是頭疼,索性就懶得管了,擺擺手道:“算了,老爺子今天在哪兒呢?”


    “哦,一大早去了燕府還沒迴,不吃晚飯的話也要申時左右。”嬤嬤按著平日裏楚宣行事準則估摸道。


    楚宣年紀大了,雖還掛著護國公的名號,朝中的事卻不大管了,偶爾皇帝過問一下他的意見,卻也都是按著皇帝本來的意思說的,這點燕正道就沒法和他比。倒不是說楚宣摸得準帝心,知道如何才能使得家族歲月靜好,潑天的榮華富貴也是皇帝給的,聰明的人始終知道如何進退。而是燕家的位置擺在那裏,那幾十萬的兵權終究是壓在皇帝心口的大忌,燕家不是不能放,而是不敢放。


    “糖丸呢?這兩天我怎麽沒看到她。”林原秀管不上自家公公,問起糖丸來。


    嬤嬤跟在林原秀身邊,兩人一道從小花園出去,跨過一道月牙門時,嬤嬤猶豫著問道:“夫人,您真的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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