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妃一張藥方指向容若以藥理相左故意害太子妃落胎,危及生命,然而也是這張藥方從背後抓出了一個魏太醫,現在容若又話裏話外暗指桑昭媛難逃事外,令當場的人再次糊塗。


    “你說夠了沒有?”桑昭媛一聲厲喝,聲音因高亢顯出幾分尖銳,轉頭對著皇帝憤憤道:“皇上,難道任由這個小小卑賤之女在殿上胡亂指摘,冤枉嬪妾,當成是她的一言堂嗎?”


    皇帝眼眸一抬,眉峰瞬時帶了幾分戾氣,旁邊的怡妃擦了擦眼角的淚痕,眼中還含著水霧般朦朧,忽然身子歪了歪,倒向皇帝:“臣妾好暈啊……”


    被怡妃一打擾,桑昭媛那股子氣全叫無形的拳頭一拳就打散了,氣的她恨的牙癢癢又莫可奈何。


    卻是輪到藺妃看好戲了,平常桑昭媛沒少因為受寵而在她麵前得意,看起來賤人還得賤人治!


    皇帝伸手攬著怡妃肩膀,低頭看向她:“身體不適,就去後殿躺著吧。”


    怡妃雙眸打開,對上皇帝的眼睛,略有些渾濁的眸中閃過一抹睿智的精明,仿佛將一切都看透,看的怡妃心底發虛,勉強一笑道:“臣妾現在感覺好多了,臣妾要陪著皇上,才不要去後殿呢。”說到後麵,以怡妃特有的嬌嗔語氣說來,毫不顯得驕縱,反而給他人一種不似她這個年紀的嬌蠻可愛。


    容若聽著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要說十五六的少女表現可愛是天生自然,怡妃的矯揉做作明顯刻意了點,到底年近四十的人了,還活脫脫活成了少女小公舉,真就叫人心生尷尬。


    瑾貴妃怕是這裏麵難得腦子清楚的人,還能堅持在正道上,聽她問道:“要說魏鴻遠和桑昭媛之間有勾結,還是先拿出證據來,否則空口白話,隨意汙蔑後宮妃嬪,該當何罪,你可知道?”


    容若對著瑾貴妃微微頷首,道:“民女自不敢口出狂言,皇貴妃請叫人傳錦瀾殿的格橘出來作證。”


    瑾貴妃再三看了容若一眼,然後找皇帝示意,得到允許後吩咐身邊的人去傳喚格橘。


    魏鴻遠聽的冷汗直冒,一刻不停的抹著額頭的汗珠子,時而偷偷瞧一眼桑昭媛,得到對方一個滿含警告的狠毒眼神,連忙低下頭一聲不敢吭。


    一炷香後,格橘邁著小碎步神色顯露惴惴不安的來到昭德殿,對著皇帝俯身叩拜,不等她抬起頭,瑾貴妃的聲音劈頭而來:“乙酉年十二月十七日晚上,發生了何事,你可還記得?”


    “奴婢記得。”格橘跪在地上,雙手自然彎曲而交握在身前,頭低的快要抵在胸口,說話聲不輕不重,口齒清晰道:“那天桑昭媛說身體不適,讓奴婢去太醫院請魏太醫過來,不過魏太醫來了之後,昭媛卻讓奴婢和格蘭在外室等候,而後魏太醫待了有一個多時辰,中間還叫他的藥童離開過一次。”


    桑昭媛瞪大了兩隻眼珠子,像是頭一次認識格橘般不敢置信的看向她,在她身邊的兩個大宮女,格蘭性子敏銳又伶俐,很有些能幹,而格橘平時脾氣看著柔和,少言少語的,但是心靈手巧,會做各種絹花,還能梳各式各樣的發髻,兩人待在她身邊日頭不少,桑昭媛也是頗為信任的。


    因而桑昭媛怎麽也想不到,格橘為何會出賣她,當下怒不可赦道:“賤婢,你胡說八道些什麽,看本宮不撕爛你的嘴。”


    瑾貴妃一揮手,旁邊兩個宮女趕緊拽住撲過去的桑昭媛,還是叫她一腳踢在格橘的身體上,格橘整個人歪倒地上,捂著腰側的地方,嗚咽哭泣起來。


    “奴婢沒有胡說,句句都是真話,昭媛若不是心中有鬼,為何不讓奴婢把話說完。”格橘抬起一張滿是淚痕的臉,生嫩的臉龐含著一抹倔強,眼中有委屈輪轉,帶著哭聲說道:“便是那日魏太醫走後,奴婢發現地上有一張紙甚為好看,且給昭媛收拾了起來放在書桌那一遝紙頁間,還有,魏太醫離開之前,桑昭媛叫奴婢取了一百兩黃金給魏太醫,那黃金各個都打著宮中印信,皇上和娘娘們若不信,可去錦瀾殿和太醫署取來證據對比一下,看看是否奴婢所言非虛。”49電子書


    格橘說的東西,皇帝一抬下巴,劉恁立馬轉頭吩咐侍衛去搜,不去說魏鴻遠已經是身體抖如篩糠,口不能言,整個人癱軟在地,單就桑昭媛也被拖著整個人一軟,坐倒在扶椅裏麵,麵色一下子難看起來。


    瑾貴妃眸中透著幾分不解,道:“這麽說來,你怎麽知道那張紙是什麽,而且你身為桑昭媛的侍婢,又是誰叫你出來說的?”


    “奴婢本來不知道是什麽紙,隻瞧著好看才收起來,不過隔了兩日魏太醫身邊的藥童又來過一趟錦瀾殿,這迴昭媛並沒有避開奴婢等人……”腰間那一腳桑昭媛著實用了力道的,也可能踹的位置不恰當,格橘顯得很痛苦,極為緩慢的從地上爬起來,才重新跪好,低頭道:“奴婢親耳聽見桑昭媛問藥童‘藥方可準備好了,找個機會叫人送進去’之類的話,後來奴婢送藥童出去的時候多問了兩句,才知曉這紙不同凡響之處。”


    皇帝一個眼神,眉峰削冷,看的桑昭媛全身發軟發虛,怎麽也沒有力氣站起來,嘴巴蠕動了半晌,連聲音都發不出來,越是著急越是說不出話,再叫皇帝一瞪,嚇的重心不穩,直接從椅子上滾了下來。


    然而無論如何,桑昭媛也阻止不了格橘的說話,隻能被動的聽著,像是一盆盆冷水,在冰天雪地裏全都無情的衝她腦袋上澆下來,“奴婢知道揭開桑昭媛的事也算背叛主子,但是過後奴婢便是陪著主子殉葬了也不後悔,桑昭媛在外看來溫婉和柔,可是對錦瀾殿上上下下的侍從奴仆從來都非打即罵,要凡在外受了不快,就拿奴婢們出氣,有時候是剛燒開的熱水澆在身上,或者在寒冬大雪天叫人捆綁著吊在水井裏,等全身結冰再往外拉,這樣的例子多不勝數,更有甚者還曾經……”


    桑昭媛在地上一個打挺,用手臂撐著往前猛撲過去,想要捂住格橘的嘴巴,但是恰好擋在容若麵前,叫她腳尖神不知鬼不覺的往前一頂,桑昭媛就撲歪了地方,恰巧撞在一個椅子角上,登時撞了個頭破血流。


    鮮紅色的血從額角滑落下來,流過眼睛,掛出長長的血線,配合著她披頭散發及狠厲的表情,哪裏還有半點夏日明媚的盛景荷花,反而是午夜窮兇惡極的女鬼了。


    格橘咬著唇轉過頭,抹了一把臉上半幹的淚痕,吸了口氣,難堪複雜之色盡收在眼底,用盡了力氣想極力保持語調平穩道:“桑昭媛叫人把宮中侍女的衣服脫光了裝在一口麻袋裏,隻叫她露出一個頭,然後扔進去一隻喂食過藥物的狗……”可說出口時,嗓音還是顫的厲害,充斥了害怕窘迫與愧疚,“還有其他,隻要桑昭媛能想到的,都會使出來一遍。”


    那位侍女後來被放出來時已經不成人樣,格橘至今記得那種恍如災難現場的震撼場麵,當天夜裏宮女就懸梁自盡了,桑昭媛卻對外說她染了不幹淨的病,直接扔在了外頭亂葬崗。


    在場的人聽了,無不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桑昭媛,以她這般手段,說是心狠手辣都輕了。殺人不過頭點地,但像桑昭媛一樣不折手段的侮辱他人,即便是宮女奴才,也委實說不過去。


    怡妃捂住嘴,聽到這裏小小的驚唿一聲,藺妃也皺緊了眉頭,什麽狗和女人,如此肮髒下流的手筆,簡直是汙穢宮廷。


    瑾貴妃以手背抵了抵口鼻,桑雪是她從西涼帶出來的人,和親大昭時,她一共挑選了兩個貼身侍女,一個是成為了桑昭媛的桑雪,另一個舒晴還一直在她身邊。


    那個時候,桑雪和舒晴一人美豔,一人清秀,還都是七八來歲的小丫頭,瑾貴妃是西涼公主,身邊本來有從小一起長大的宮女,可是就在和親前夕,兩個丫頭同時出了事。


    瑾貴妃現在想起來,桑雪和舒晴都是皇兄找來的,他的原話是:“此去大昭路途遙遠,從今而後不論前途茫茫,要你一人走下去了。隨身侍從當是貼心才好,不過你身邊的人都出事了,不如為兄另給你找兩個丫頭來,即使手腳粗苯,總比心懷不軌的好。”


    當時瑾貴妃也覺得是這個道理,西涼的皇宮不比大昭這邊簡單多少,若是叫有心人鑽了空不如換個幹淨點的小丫頭,一張白紙全憑著她添點。


    等到桑雪出落的越發美豔動人,眼中的野心已經藏不住,瑾貴妃才恍然發覺,皇兄的用意或許本來就是如此。桑雪嫵媚豔麗,舒晴清新可人,總有一種是叫男人產生心動的。


    瑾貴妃嘴角露出若有似無的淡淡諷笑,皇兄便是從一開始就在算計自己了啊。


    隻不過,瑾貴妃也沒想到當是年幼活潑的小丫頭,已長成如此惡毒蛇蠍之心,叫她聽了都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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