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醫者眾多,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一麵,誰都不能說自己就是行業第一,本身容若對於同行都是有敬重且秉持著像對方學習的心態的,比如跟吳道清成了忘年交,再比如糖丸一手蠱毒可她心性不壞容若願意結交,但是像魏鴻遠溫太醫那樣心思不純,利用醫者資源想得到名利好處的,容若認為不敢苟同,道不同不相為謀。


    再有一方道長這類,容若雖沒見過他的麵,可他既然能開出以損耗母體來蘊養胎兒的方子,就是送上門叫她結交,容若都有些敬謝不敏了。


    原來月桂說起百姓送了神醫名號給一方道長時怕容若生氣,但容若內心對這些所謂的名頭根本不在意,她倒是更關心那人醫術是否有什麽獨到之處,或許改日可切磋一二,現在聽說藺妃那方子就是一方道長開出來的,頓時歇了這份心。


    現在出門,隻要不是入宮綠雀都是隱在暗處,畢竟她不習慣站在人前,容若也沒有強求。


    於是,容若一個人沿著長街慢慢往迴走,步行了一段後還是路過道三清的藥堂,與之前長長的隊伍相比,容若沒看出人數減少,反而越來越多,都排到巷子口拐彎的地方了。


    她在人擠人中穿越過去,時不時聽到人們議論:


    “好人啊,都不收問診費呢,我們家老頭吃了一劑後多年的老寒腿再也沒發作了,你說去哪裏找這樣的神醫。”


    “你說的對,一方道長真真是上天派下來普度眾生的活佛呢。”


    “誒,你們說的是真的嗎,我腰上長了個疥瘡問遍了京城藥堂,藥了也吃了好幾大桶,就是不見好。”


    “那你就來對了,一方道長保準給你藥到病除!”


    ……


    諸如此言,容若含笑搖了搖頭,人家是信三清的,你非說他是活佛,可別讓佛教和道教的打起來。


    容若低頭從長長的隊伍中間穿過時,正要與一個挎著大菜籃蹲守在旁邊誇誇其談的婦人擦肩而過,誰知那婦人說到激動處,一個大轉身,婦人本身就長的肥碩加上做慣了農活勁道大,居然差點沒把容若給甩出去。


    容若扶住牆壁時心中再次唾棄了一把自己現如今嬌嬌弱弱的身體,卻聽得一聲嬌唿:“哎——”


    容若低著的頭定睛一看,腳底踩的凸起原來不是泥團,而是一隻粉色繡花鞋,才發現自己居然不小心踩到了一位姑娘的腳,連忙致歉:“抱歉,剛才是不小心的。”


    對麵沒有動靜,等容若站穩了抬眸掃視過去,見對方是一位白紗覆麵的姑娘,隻露出一雙美目流盼,眉間自有柔情綽態,嫵媚流芳,不用看全貌,光是那身姿氣質就足可知是位大美人。


    兩人對站著,各有風情,將周圍的目光逐漸聚攏過來,容若不想成為別人打量的目標,遂再次誠心道歉道:“你的腳沒事吧,如果不舒服的話可以告訴我,我帶你去醫館看病。”


    對麵女子沉默的看了容若一瞬,忽而輕輕一笑出聲,那笑容婉轉如鶯歌,又帶著絲絲柔媚,叫人聽著發酥,“姑娘不必費心,我這會兒好多了,先走一步,再會。”


    女子對著容若頷首示意,邁步從容若身邊經過往前走,長長的白紗揚起一陣香粉,容若揉了揉鼻子,這個花香味很別致,倒像是在哪裏聞到過。


    容若轉過身來,恰好看到一截白紗飄過門框,徑自朝道三清裏麵走了進去,她食指捏了捏下巴,既然不用排隊直接進去,這女子原來是道三清的人,難怪說不用她費心送醫館了。


    一個小插曲容若並未放在心上,很快從這邊迴了靜王府,半夏一見到容若就是眼淚汪汪,哭嚎的那樣子好像她才曆劫歸來,叫容若哭笑不得。


    還是月桂周到,給容若除去了帶著濕氣的鬥篷外套,換了一身衣服後遞上熱茶給她解渴,“爐子上還熱著一鍋碧粳粥,奴婢給您盛一碗過來先墊墊肚子。”


    容若蓋著毛毯子靠坐在塌上,手中熱茶氤氳著白氣嫋嫋,地龍將整個屋子哄的暖洋洋的,再一口氣吃了兩碗碧粳粥,容若覺得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過了這麽久舒坦日子,容若也想過由奢入儉難,萬一以後離開靜王府後餐風露宿的,她這個破身子會不會不習慣,不能繼續墮落下去啊,可迴頭再想想,有的享受還不好,反正都是白給的,於是容若就繼續心安理得起來。


    等容若吃飽喝足看了半頁書昏昏欲睡時,聽到半夏在外頭大聲嚷嚷的說話聲,她下巴一下磕到桌子給痛醒了,朝外喚道:“半夏,你在說什麽?”


    “小姐,是不是把你吵醒了。”門被打開,先探進來半夏一顆頭,稚氣未褪盡的臉龐掛著討好笑容,臉蛋紅撲撲的像掛在樹上剛成熟的蘋果,“嘻嘻,我剛聽到外麵在討論護國公府外麵鬧起來的事呢。”孰書網


    容若合上書冊,聞言道:“還是早上那件事兒?”恐怕今天一天楚家門前的鬧劇都逃不開城中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半夏進來後關好門,搬了個小杌子坐到容若身邊,繪聲繪色道:“小姐你不知道,後麵還有更熱鬧的事兒發生呢。”


    經過半夏添油加醋的還原,邢家的人本來高談闊論很是吸引了一大票同情,沒想到這時候糖丸不走尋常路跳了出來,並且站在屋頂這個至高位就大笑著把刑錄風已經不能人道的事給吐露了出去,這下圍觀的人群就沸騰了,一傳十十傳百,頃刻間鬧了個人盡皆知,邢家想遮掩都遮掩不下來。


    想想那個刑錄風哪吃過這種虧,非說是楚家欺負人,護國公要不來個人給自己個公道,就要跪倒皇宮門口求見聖上,讓皇帝來判判這個公理。


    按照正常程序來,不管如何動手的一方肯定是有錯的,更何況把人弄的那麽慘,就是打官司也理虧,難敢鬧到皇帝哪裏去,多半私下告求著私了算了。


    但糖丸不是正常人,她一聽去皇宮,眼睛都亮了,一把扯起還不能動彈的刑錄風就飛走了。


    於是,眾目睽睽之下,大家夥眼看著糖丸矮小的身體拖著一個大塊頭輕鬆的越過屋頂,不見了……


    “小姐我跟你說,黃嬸兒說那個胖子被拖著走的時候還撞在屋頂下麵的一麵白牆上,現在還留著一張油印子臉哈哈哈——”半夏自己腦補那個畫麵,笑的直不起腰。


    容若沒有誠意的鞠了一把同情淚,問道:“所以糖丸真把人帶宮門口去了?”


    半夏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水,捂著發疼的肚子,“哪兒啊,糖丸跑錯地方,居然給人拉到了紅舞館,那裏守門的龜公還說了,沒見過躺著來找姑娘的,頭一個啊。”


    容若單手扶著額頭,通過這麽幾次接觸,她發現這確實是糖丸能幹得出的事來,同時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果然,聽半夏接著說道:“糖丸也是個妙人,當場就說了既然來了就不能浪費,先試試看我下的蠱到底行不行……”


    容若手指頭搭在茶碗上,眼眸半轉,猜測道:“不會是給他找了姑娘試?”


    半夏捂著嘴憋不住了撲哧一聲噴出來,再次爆發大笑,好不容易停住了才能開口,“是十個美男子!全都脫光了,一溜排的站在刑錄風麵前。”


    容若覺得畫麵太美她無法想象,同時也有點跟不上糖丸的腦迴路,額頭三條黑線道:“這有什麽內在聯係?”


    “糖丸說了,萬一女色這方麵不行,卻激發了男色那點愛好呢。”半夏眼眉挑起,學著糖丸的模樣說道。


    容若用食指的指尖揉了揉額際,“這真是……太有想法了。”


    半夏如小雞啄米般點頭,表示同意道:“小姐你也這樣認為吧,糖丸真是個人才啊。”


    容若彎了彎嘴角笑著搖頭,誰身邊有這種人才還真是叫人頭疼的事情,糖丸能成功活到現在應該感謝她師父沒有及早放她出門闖蕩。


    後麵半夏又把京中人如何討論這件事的都說了一遍,還說到原來有些不明其理的百姓還同情刑錄風來著,可一聽說打他的是個比他身材一半還瘦小的小姑娘就覺得這個刑錄風太過沒用,再聽說是調戲人家姑娘才挨揍,風向完全變了。


    紅舞館這邊鬧的沸沸揚揚時,邢家的人還沒找上來,順天府尹的官兵先把人抓起來,糖丸以為縣衙好玩就沒怎麽抗拒,同時官兵把刑錄風抬出來時,都有些不忍直視,身上被蹂躪的……慘不忍睹。


    最叫人稱絕的是在衙門裏,糖丸一個不高興,操控蠱蟲讓刑錄風當場跳了一曲豔舞,還是光著大半個身子跳的,這叫堂外圍觀的百姓都看到了,一時鬧為天大的笑話,邢家那點老太傅掙下的麵子徹底敗在不爭氣的孫兒手中。


    糖丸那頭最後怎麽個結果還沒出來,目前流言就傳到這裏,中間有糖丸這個不穩定的因素在,容若也猜不到結局了。


    當天晚上,容若就寢,半夢半醒間總覺得有人在叫自己,等她一迴頭,又看到一張跟她一模一樣的臉,這次穿的卻是現代裝。


    容若大汗淋漓的再次驚醒,從床上爬起來準備喝口茶,門外月桂腳步匆匆而至,第一次沒有經過敲門直接闖了進來,“姑娘,出事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策江山:嫡若驚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懶貓布丁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懶貓布丁並收藏策江山:嫡若驚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