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紅梅嚼了嚼嘴裏的栗子,軟糯可口,甜滋滋的,“你說的什麽話。”


    別在褲腰帶上,這形容詞也太……猥瑣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堂堂侯府不能有個又瞎又啞的嫡女嘛,就指望著別人都忘了這件事呢,哪兒那麽容易,你瞧著吧,劉禦史定是聽說了這檔子事,才在最後關頭悔婚的。”林原秀眼角一瞥,看了帶著好奇臉到處打量的沈星,嘴角撇了撇,“劉禦史前兩年才從別的地方遷到京城,哪裏知道以前的事,想來沈家也是看上了這點,才找媒婆去提親,可能沈家沒想到,京城裏別的不多,多的就是些個嘴碎的,還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家以前得罪了人。”


    肖紅梅揉了揉額頭,心說論嘴碎誰都說不過你去,“人家的事情,誰知道呢。”話雖這麽說,肖紅梅覺得估計差不多就是林原秀說的那般了。


    沈月得了怪病後,京城裏還曾經風言風語傳了一陣子謠言,說這個病不是什麽突然得的怪病,而是忠勇侯府祖上就有這個病,是遺傳下來的,至於為什麽沈月的父親沒事,那是隔代遺傳,指不準沈清和沈遊成親了也可能生個殘疾的孩子出來!


    這過去好多年,現在沒人提起,但經不住有心人打探和傳播,劉禦史大概是聽人說了後心中有顧慮,才打消了結親的念頭。


    兩人說了幾句,大殿中絲竹聲停了下來,舞女們舞完一曲嫋娜的對著眾人福了個禮有序退出,大殿裏一下子就安靜了許多,林原秀也就不好再繼續當著別人的麵八卦他家的事情,很自然的轉了話題。


    大殿另一邊,劉斯緲和孫婧玉坐在同一桌,她們幾個閨閣小姐平時走的也近,撇開了自家的母親坐成一圈,嬉嬉鬧鬧的更加自在。


    孫婧玉看著劉斯緲心不在焉的模樣,給她添了點茉莉花茶,笑著道:“斯緲,你適才彈的那一曲可是新作的,我聽著倒與以前的不大相同。”自從紅花繪之後,劉斯緲性情變的有些沉鬱,孫婧玉怕勾起她不好的迴憶,故意撿輕鬆的話題。


    對麵的一位姑娘聽到了,忙道:“斯緲的琴藝越發好了,若是紅花繪彈奏這一曲,哪還有那什麽容的事兒。”她說的嘴快,說完也沒反應過來,反而其他人臉色都變了。


    等到大家一下子安靜下來,齊齊看她時,那位姑娘才後知後覺的想起紅花繪這三個字對如今的劉斯緲來說相當於禁忌,她伸手捂住嘴巴:“斯緲,我並非故意提起的,我沒有說你跳舞,不是,我是說靜王怎麽可能看上那個叫容若的呢,呃,我,我……”說多錯多,劉斯緲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孫婧玉連忙打圓場:“咦,怎麽還有杏仁牛乳茶,你們趕緊嚐嚐味道,冷掉就不好喝了。”


    劉斯緲半低著頭,姣好的臉容麵無表情,雙眼盯著桌麵不知道在想什麽,其他人看不見她藏在袖中的手指緊緊拽著一方絹帕,身體像是被冷風灌入般微微發抖。


    孫婧玉斟滿了一杯放到劉斯緲麵前,她伸手覆蓋在劉斯緲的手背上,附耳柔聲道:“喝點茶暖暖身子吧,剛才在外麵吹了不少冷風,你看你的手涼的。”


    劉斯緲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抬手握住了盛有牛乳茶的杯盞,她低頭喝了一口,絲滑乳香的白色茶水一點點流進胃裏,連胸膛都帶起一股暖流,隻是身體還是一陣陣的發涼,任憑再熱的牛乳茶都溫養不了。


    “京城熱鬧的很,花樣也多,今日流行盛寶齋的芙蓉並蒂環,明日或許就是吉祥閣的紅寶石攢珠釵,誰還老惦記著以前的那些舊東西呢。”孫婧玉徐徐一笑,像是春風拂過碧湖,漾起一圈圈溫柔的波瀾,“等新鮮勁兒過了,便又有其他的開始流行起來。”


    劉斯緲的眼珠子緩緩滾動了一下,以她的心智哪兒聽不出孫婧玉話中意思,說起來紅花繪上發生的事可大可小,但就算再大的事在京城裏流傳個幾日,漸漸的也就叫人遺忘了,事不關己時,人們的記憶其實最多就存在一段時間。


    孫婧玉最會看人臉色,見劉斯緲果然好了一些,微微一笑道:“你可想好了待會兒表演什麽?”帖子上並未言明需要她們表演節目,但按著往年的習慣,宴會中總會有一些小姐展示才藝,一邊是給宴會增加點色彩,另一邊禦前表現好得了皇帝的讚賞,未來說夫家時也算一件談資。


    不過表演也是自願的,不想表演的隻沉默就好了。


    孫婧玉隨口問一句,沒想著劉斯緲會應,誰曾想劉斯緲居然迴道:“等下你就知道了。”


    孫婧玉嘴裏含了一口牛乳茶還沒來得及咽下去,聞言眼睛微瞠,驚訝極了。


    容若踏出泰和宮,仰起頭眯眼看了看天上的日頭,進宮的時候才辰時三刻,現在已近午時,太陽一點點的移過去,快到正當中。


    離開了錦瀾殿,容若緩緩吐出胸中一口濁氣,深吸一口外麵清新的空氣,才把鼻腔中的血腥味衝淡了不少。


    陸貴人獲罪,錢常在的冤屈也查清了,皇帝為了安撫受冤枉的錢常在,讓瑾貴妃去擬旨,擇日冊封錢常在為容華,比之前準備晉升的職位高了一級,算是因禍得福。


    在場的人除了錢常在迴儲秀宮收拾儀容外,其他一大群人浩浩蕩蕩的隨著皇帝前往鹿水宮,容若攜著月桂走在最後。


    “你來迴的速度怎的這麽快?”容若在錢常在被拖去偏殿的時候,就暗中讓月桂離開錦瀾殿,指使她去太醫院一趟,從江城手中拿陸貴人那件宮服來。


    也幸好當初江城對錢常在和陸貴人的紛爭有疑問,容若暗示他可以拿陸貴人的衣服來檢查一下就可知其中貓膩,隻是後麵容若沒有見過江城,兩人就溝通不到,不知這中間的來龍去脈,直到黑貓傷人,秀心溺亡。


    在容若從秀心手中拿到東西時,她還不大想得通,後來錢常在的宮女指栽她接近黑貓用藥,並且拿出那布條的證據時,容若腦子裏不連貫的猜測全都想明白了。


    容若是存了一點僥幸的,她也不清楚江城是否真有拿到陸貴人的衣服且留存著,還好,江城果然也是個細心的人,想必他是察覺不妥之餘沒有扔掉處理。


    容若和月桂離前麵的人距離遠了點,她們兩說話並不能被聽到,不過宮裏頭耳線眾多,月桂左右看了看,靠近容若壓低了聲音道:“奴婢就沒出過泰和宮。”


    容若一怔,腳步倏然一停,皺著眉側頭道:“那你從哪裏得來的東西?”


    “泰和宮前門耳目眾多,奴婢本來打算尋個人少的角門出去,不料想半道上遇到了楚公子和段護衛……”月桂把前後這般簡單闡述一遍。


    那會兒楚風和段衣聽說月桂要去太醫院,以她的腳程來迴沒小半時辰恐怕辦不了,但容若那邊肯定等不了那麽久,楚風當機立斷讓月桂候在先前他們落地的錦音殿那個於答應住過的函夢苑裏頭,段衣跑一趟太醫院就行了。


    段衣腹誹楚公子好人一張嘴,別人跑斷腿,不過事關容若和靜王府,他不敢有任何怨言的幾個縱身就跳牆離開了泰和宮。


    事情比月桂想象的還順利,不出一炷香就順利拿到了那套陸貴人穿過的梅花紋絳紫色宮服,她就急急忙忙送去給容若了。


    容若雙手攏在袖中,原來的暖爐早沒了溫度,月桂本打算在錦瀾殿貼點熱水,容若覺得是非之地還是早些離開為妙,所以那方青鬆福壽童子紋的銅暖爐讓月桂懷揣在身上,她攏緊了袖子,正想說什麽,一抹青色身影一閃,輕盈的落在容若身旁三步遠。


    容若挑了挑眉梢:“沒人發現吧?”


    綠雀上前兩步,在冬日依舊身著單薄的衣裳,比旁邊青翠的鬆枝還要挺拔幾分,“姑娘放心,屬下剛離開,禁軍就圍住了儲秀宮。”


    容若點頭,綠雀辦事情總是牢靠的,“之前還沒來得及問你,先前的事情可辦妥了?”原來容若來了錦瀾殿後,綠雀迴頭沒在鹿水宮找到人,一問暗衛才知道是桑昭媛這邊出了事,容若恰好遇到了就跟著過來。


    後來容若被誣賴的過程,綠雀也隱在外麵都聽見了,她本打算離開去找靜王來,不過容若暗中給她打了個手勢,讓她稍安勿躁,再後來容若遣月桂出去傳話,讓綠雀跑一趟儲秀宮中陸貴人的居所,為的就是找陸貴人秘密藏起來的蘭雀根。


    實際上容若出示給眾人的蘭雀根確非秀心給她,當時她發現秀心手掌緊緊拽握,分開時並沒有在她手中發現什麽東西,反而是她指甲縫裏找到些許粉末,容若分辨過後發現那粉末恰恰是蘭雀根碾磨成的。


    在容若懷疑陸貴人的時候,確定蘭雀根這種珍貴又罕見的東西陸貴人決計不會交給一個下人保管,所以趁著陸貴人在錦瀾殿毫無所覺,趕緊讓綠雀偷偷的取出來。


    在月桂拿到宮服後,綠雀也正好趕到,把找到的拇指大小一塊蘭雀根交給月桂,偷偷的遞到容若手中。


    這事雖是陸貴人犯的罪,但容若在中間取證到底不怎麽正大光明,況且擅闖妃嬪寢宮的事兒傳出去少不得治一個藐視皇權的罪名,所以綠雀就是去處理這件事後麵遺留的小尾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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