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辰靜靜的站在一旁,他的身上也落滿了雪花,黑與白的極致色彩對比下,更襯的他清雋華貴,容顏絕色如畫。


    女子不設防的笑容完全沒有遮擋的落在慕北辰的眼中,他負於身後的指尖一動,黑眸更加的幽深,如一汪看不到底的深潭,不管裏麵多麽驚濤駭浪,洶湧起伏,表麵永遠是平靜無波的。


    就那麽一刻,慕北辰感覺心口收縮了一下,明明身上的毒被壓製著,他卻沒來由的覺得心口抽了一下,像是琴弦被撥動的時候,力氣太大導致直接斷了那樣。


    天地茫茫,雪色迷蒙中,那素衣淺淡的女子站在底下,墨發被風吹卷的胡亂紛飛,衣擺廣袖也跟著翩翩於飛,她仰頭迎接著紛紛飄揚的飛雪,落了滿頭滿臉,單薄的身體仿佛像是已經融於雪中,隨時都會飄飛而去。


    容若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睜開眼睛,黑眸在白雪的映襯下格外水潤清澈,她傾斜著身子,微微歪著腦袋,看向一旁靜默無語的玄衣男子,玉冠束發,長身而立,置身在紛擾的大雪裏,孤冷清傲,那清華絕豔的麵龐染了一層微薄的雪粒子,恍惚整個人成了玉人,沒有一絲一毫的屬於生命的鮮活氣息透出來。


    “慕北辰,這場雪,好看嗎?”容若彎了彎唇角,如墨玉般的黑眸閃過一抹明亮的笑意。


    慕北辰不期然的一步上前,廣袖一揚,掃掉落滿了她滿頭滿臉的雪花,“喜歡看雪?”


    一片雪落到容若的下嘴唇上,她伸出舌尖舔了舔,笑眯眯的打開雙手在半空中招展,“高興了就笑,痛快了就大醉一場,即使在外麵撞的頭破血流大哭一場,才是完整的人生啊。”


    容若的手指早已冰涼,她收迴來貼在臉上,眼眸完成月牙形狀,眼底卻漸漸收斂了笑意多了幾分認真,“慕北辰,你活的不累嗎?”


    慕北辰稍稍低頭,視線正好和她的對上,兩個人,四目交接,一個黑眸清淡靜水流深,一個美目流轉語意深長。


    良久,慕北辰先有動作,他的指尖放到容若的臉頰上,容若早就被凍麻的臉還是瞬間就感覺到一股沁涼,那股叫人膽顫的涼意一路往上爬,最後在她的眉梢來迴摩挲,明明動作帶著情人般的親昵,可手指的主人散發出懾人的森寒氣息,像是沒有溫度的冷血動物在容若臉上肆意的遊走,被侵略過的皮膚引發一陣陣顫栗。


    “本王從未見過你這樣矛盾的女人。”慕北辰手指繞到容若的腦後,在她柔軟的被風吹散的發絲上撫過,猛的用力,將她緊扣過來。


    容若被這樣一拽腳底踉蹌了一下,下巴正好撞在他寬闊的胸膛上,疼的眼淚水就聚在眼眶裏,仰起頭時,那眼中水潤潤的,分明該是柔弱,可她眼中的光芒太盛,聚攏成一股子無言的倔強和堅韌。


    慕北辰掐著她的下巴,低頭俯視身前的女子,“何必一而再的試探本王,你想知道的,本王都可以告訴你。”


    “哦?是嗎?”容若眼睛眨了一下,一滴凝聚而成的水珠自然而然從眼角低落出來,落地無聲,與雪花溶於一處,“王爺是良心發現還是可憐我,或許隻是在無聊時候的另一種消遣?”


    淚水滑過的地方兩下一條水印,慕北辰放開容若的下巴,指尖沾了一點水漬,合著那點濕潤壓在容若的紅唇上,反複碾壓,“容若,現在何必裝的一臉無辜,最初的時候,不是你找本王談的這一場交易,現在是反悔了,還是……”


    慕北辰壓著她的下唇,指尖掃過她潔白如貝的牙齒,緊貼過去,一絲縫隙也不漏的,壓低了聲音,帶著不同於平日的一點暗啞,清冷孤寒的臉龐便也多了一份平日不得見的邪氣魅惑。


    微微的鹹澀在容若口中蔓延,她壓低眉眼,掩蓋了眼底逐漸浮起的冷沉與輪轉期間的一抹嘲諷,用手腕揮開慕北辰的手,雙手拽著鬥篷的邊緣,深深的唿吸兩口,像是在平複內心恍如火山爆發般噴湧而出的怒氣,“是交易,就請王爺拿出交易的誠意,把雙方的籌碼都擺在桌麵上,或者王爺隻當我就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就是被怎麽犧牲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吧!”


    慕北辰撚了撚手指,仿佛上頭還停留著一絲馥鬱芬芳和柔軟,忽而甩袖放下背負在身後,腳底一轉,換了個方向,率先往前走,“過來。”


    容若感覺自己一拳頭就打在棉花裏一樣無力,雙眸噴閃著火花,看著他的背影一時沒有動作。


    “本王隻給你一次機會,明日之後不要再用無聊的話語試圖激怒本王,你沒機會了。”慕北辰冷冰冰的話從前麵混著綿綿不絕的雪一起向容若砸過來。


    容若握著鬥篷的手緊了緊,饒是很多事情她已猜測的八九不離十,可性格如此,終究還是要得一個清楚明白,於是也不再廢話,邁步跟了上去。


    走動的時候,容若才發現這場雪真的很大,沒一會居然就蓋滿了鞋麵,她腳步一動,下麵留下一個完整的黑色印子,很快又叫棉花般的白雪覆蓋,隻留淺淺的痕跡,不多時就能完全蓋住了。


    容若四下裏掃視,也不知道月桂是什麽時候離開的,這裏空蕩蕩的,除了她之外,就隻前麵那個被風雪阻擋,就快要消失的玄色身影。


    容若心口猛的提了一口氣,腦中又迴想起那個夢境,一時間竟有些恍惚了。


    站在高高的宮殿上看出去,四野裏白茫茫的一片,給巍峨高聳的宮牆飛鬥罩上了一層白色的紗衣,也將這後宮內的一切汙穢肮髒掩藏了起來。


    誰又能知道,純潔剔透的白雪下麵,有多少齷齪不堪的東西,就像這華麗精致的皇宮,世人隻看見權勢滔天,威嚴不可侵犯,有幾人在乎腳底無數埋骨流血才支撐起一個人爬到頂峰的地位。


    這是整個皇宮最高的地方,站在其中,似乎就有一種手可摘星,我主沉浮的闊氣高遠,將心中萬千豪情盡數都渲染了出來。


    “為什麽帶我來這裏?”容若眯著眼,也看不清前麵的路,茫茫大雪密密麻麻的灑滿了這片天地,使得她的心也頓時忙亂了起來。


    慕北辰淡淡的看她一眼,道:“清淨。”


    容若扯了扯毫無笑意的笑容,果然是慕北辰會說的話,也不再廢話,直接問道:“段衣派人告訴我汪擇畏罪自殺了,從他那裏搜出了私通北狄的罪證?那麽太子呢,會怎麽樣?”


    汪擇是兵部尚書,直屬太子管轄,事實上汪擇是太子的人,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通敵叛國是誅九族的大罪,誰和汪擇走在一處,都會不小心引火燒身,看起來,這一次又要牽累一大批人了。


    汪擇謀害葉家一百三十多口,嫁禍鄭家導致滿門被誅,依照大昭律典,罪幾九族,是要滿門抄斬的,就算是平日跟汪擇不通往來,完全沒享受過一點餘蔭庇護的旁支中的旁支,也不免不了,這便是泱泱皇權,不可侵犯。


    “汪家一門成年男性三日後於天昭街頭斬首,未成年者及女眷充軍西疆。”慕北辰毫無波瀾的語調冷沉沉的說出來,就好似說的不是幾百條人命歸屬。


    容若微訝一下,居然不是誅九族?


    慕北辰似是看出了她眼底的困惑,又慢悠悠的接了一句:“父皇壓下了汪擇與北狄的信函。”


    容若恍然,舒出一口氣,“是為了太子吧。”


    與叛國罪比起來,滅門罪就可算是輕的了,起碼給汪家留下了血脈,至於山高水遠,環境惡劣,那就要看那些貴婦少爺小姐的是不是能吃得起這些苦,估計流放的半途上就得死不少人。


    不過皇帝壓下這件事,總不是為了一個兵部尚書,而是身為當朝儲君的太子,若是把信函拿出去,勢必引得朝堂轟動,到時候恐怕廢太子的折子就要像眼前的雪花一樣落滿皇帝的案頭了,這樣一來朝堂上下不穩,容易給虎視眈眈的鄰國可趁之機。


    再者,從目前為止,皇帝看上去還是頗為滿意這個太子的,更加不願意這件事牽連了太子,影響他的名聲。


    “你倒是關心他。”風雪的唿嘯中,慕北辰一聲輕諷淡的一吹到容若耳邊就散了。


    容若斜睨他一眼,走到白玉圍成的欄杆前,淡道:“太子妃懷孕了。”


    太子如何跟容若其實關係不大,可是陸思茗懷孕在身,若是因著太子出事動了胎氣導致小產,那她這些日子就算是白費功夫了。


    顯然慕北辰不是對女人懷孕感興趣的人,“你還想知道什麽?”


    容若站在前麵,一個轉身,目光明亮帶著洞察人性的透徹,“李仁義是北狄人?那他的目的是什麽,和汪擇之間有書函聯絡的就是他?”


    慕北辰負手而立,看著她璀璨的眸光,聞言就道:“汪擇害死葉家人,北狄在大昭的細作知道後利用這點威脅利用他,企圖攪亂大昭朝廷,以圖後期。”


    “所以……”容若皺了皺眉頭,“當時在西山獵場會有北狄人下陰手,也是汪擇提前告知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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