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在心裏輕笑一聲,知道皇帝這是以為她在背後搞鬼了,古往今來果然當皇帝都是陰謀家,對誰都懷疑。


    “民女不認識葉家的任何人,也沒聽說過什麽鄭家。”容若嘴角笑意輕柔,眼睛裏卻並無辦法笑意,“當時話說到那處,幾位大人都指摘容若,容若也是沒法,請聖上恕罪,非容若輕狂不知後果,容若隻是惜命才做此保證。”


    “那你就敢保證三日內葉家的證據會出現,你緣何那般自信?”


    容若莞爾一笑,眼中有灼灼閃爍的光彩,“因為容若相信,背後那人既然大費周章不惜把葉家一百多口的屍體來了個偷天換地,那當然不會白費功夫,勢必留下後手,而這個時間……其實民女也不能算到具體的,隻是大著膽子賭了一把罷了。”


    “賭?好大的口氣。”皇帝輕嗤一聲,不辨意味,“容若,適才朕的三皇子同朕說,你曾於她有救命之恩,才輕許你為準王妃,你如何看?”


    問她如何看還加個輕許,容若撇了撇嘴角,心裏嗬嗬一聲,皇帝明擺著看輕她,她還能說什麽,要說願意吧,有點不自量力,不願意?嗬——豈不是平白得個蔑視皇室的罪名。


    “容若自知粗陋,當不起靜王妃的重任……”容若瞥了眼作壁上觀的慕北辰,很自然的就要否了,既然皇帝也不同意那就再好不過,省得她掛著靜王準王妃的皮,掛久了都快以為是真的了。


    後麵當然是客氣兩句,順帶著貶低自己,成功脫身。


    容若剛想開口,慕北辰遙遙看過來一眼,兩人一高一低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匯,那清涼涼的目光在浩瀚如海的黑眸裏射出一束冷光,就像夜晚穿透窗戶的一線月輝,明明清淡,卻叫人心驚,那絲孤寂,仿佛能一直滲入到靈魂深處。


    容若水潤的眸光顫了顫,避開慕北辰的視線,話到舌尖卻轉了個彎,“可是承蒙靜王厚愛,若靜王一日不棄,容若不敢自輕自賤,願意努力配上他,並常伴左右。”


    皇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就在容若以為他還要說什麽的時候,他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朕知道了,你們退下吧。”


    從昭德殿出來,容若還有點沒迴過神,大費周章的把她喊過去就說了那麽兩句話?


    “在宮裏還好?”在容若思緒越飄越遠的時候,慕北辰冷冰冰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容若愣了一瞬,才迴道:“馬馬虎虎,你也知道了,我這樣的人,到哪裏都一樣,不會讓自己吃虧的。”


    慕北辰不說話,走了好幾步才嗯了一聲。


    容若走在她身邊,側眸看過去,就隻能看到他雪玉般的側臉,睫毛很長,長到下眼瞼投注下一圈陰影,挺直的鼻梁,嘴唇削薄,冷心冷情。


    容若想了想,挑起戲謔的弧度,“慕北辰,難道我這兩天不在靜王府你是不習慣了?喂,難道你想我了啊?”


    容若饒有趣味的踮著腳尖湊過去,墨黑如玉的眸子明亮如輝,杏眸微微眯起,帶著幾分慵懶,平添了女子的柔媚嬌俏。


    卻不曾想慕北辰突然側頭,額頭被微涼的軟物摩擦而過,輕的像一陣微風,容若還未感受深刻,就不見了,黑瞳深處狠狠被震顫了一下,隨後滿不在乎的揉了揉額頭,當做什麽也沒發生一樣聳了聳肩。


    “開個玩笑嘛,真是無趣。”


    “你的心情,很好?”慕北辰不明白容若天生的樂觀性格,好像隨便給她一塊地方,她都能生活的很好,就像她根本不需要倚靠別人,一個人也能生活的不錯,或者說,她看著親切隨和,實際上從骨子裏透著一種拒人千裏之外的疏離。


    這種疏離又不是表麵的孤高清傲,不屑與人為伍一般,而是她天性中的帶來的,她可以跟任何人談笑風生,眼裏沒有高低貴賤,隻要沒人主動惹她,看著跟誰都能處好關係。


    實際上呢,誰都走不進她的心裏。


    慕北辰也是一個自我的人,但他就是明明白白的寫著生人勿近,不像容若那麽矛盾。


    她不甘寂寞,又寧願寂寞,慕北辰如是想著。


    “我現在這麽忙,又要給貴妃娘娘看病,又要給太子妃保胎,還要去太醫院串門……”容若掰著手指頭,滿不在乎的輕笑道:“忙的團團轉像個陀螺咯,不過工作使人快樂嘛。”


    慕北辰皺了皺眉頭,他怎麽會沒看出容若遇到不想迴答的問題,就慣常的裝瘋賣傻。心裏有些異樣,再想看清楚容若眼中的神色,她已經轉開頭去。


    “挺奇怪啊,皇上召見我就問了這麽兩個無關痛癢的問題,誒,葉家的案子怎麽樣了?”容若率先提步,往前走。


    “父皇懷疑你與葉家的案子背後的人有關。”


    容若點點頭,“猜到了,不過他也沒怎麽問啊。”


    “不需要。”


    “嗯?”


    慕北辰目光微微一轉,淡道:“父皇隻要叫你過來看一眼,就知道了。”


    容若皺眉,隨後就想通了。皇帝是誰,千年成精的狐狸,見慣了形形色色的人,看誰隻要幾眼,就知道是人是鬼。況且誰在皇帝身前,那皇權威壓一施,若有心虛的早就被嚇的跪地求饒了。


    “所以,現在是撇開我的幹係了吧?”容若也覺得冤枉,她就是參加個狩獵罷了,又是被追殺,又是遇到屍體的,衰。


    “過陣子等案子查清了,你就可以出宮了。”


    “那殺手……?”


    “已經解決了。”慕北辰言簡意賅的道。


    容若知道隻要慕北辰不想說,她再怎麽問也問不出來,再說他們兩個的關係還沒親密到秘密共享的地步,索性那殺手也不可能是因為她容若而來,她就樂得將一切交給慕北辰處理。


    “哦,對了,上次說獵場混進了北狄人,那西涼人呢?”容若一腳跨上台階,這邊的迴廊後麵,連著通向明玥宮的路,想到宮裏還有個西涼細作,忍不住婉轉問道。


    “國家之間留有對方的暗樁是一件正常的事情,我們昭國在別國也有。”為了第一時間了解敵國情況,掌握情報當屬重中之重。


    容若了解了,間諜這行當任何年代都是不過時的,“要是跑到宮裏,那也是挺危險的哈。”


    慕北辰盯著她,“為什麽這麽說?”


    容若抿了抿唇,這個人還真是敏感,“沒什麽,就是想起人家說過西涼人多長的粗狂彪悍,不過我這兩天在明玥宮給貴妃娘娘看病,倒是沒想到她是個大美人。”


    慕北辰深眸幽光一閃,隨後看向別處,淡淡道:“在宮裏行事謹慎些,不可大意。”


    “知道了。”容若摸了摸鼻子,抬起手爪揮了兩下,“我還要去東宮給太子妃診脈,迴了。”


    慕北辰盯著她的背影走了兩步,突然喚道:“容若。”


    “嗯哼?”容若轉過身,腳步卻沒停,倒退著邊走邊看過來,用眼神問著,還有何貴幹。


    慕北辰下巴微微抬著,緊繃的下顎線勾勒出弧度優美的脖頸,好一會兒才吐出兩個字:“小心。”


    容若眨了一下眼睛,眼眸開合間,目光垂下看腳尖,隨後又很快的抬起頭,沒心沒肺的笑起來,“慕北辰,我再問你一個問題。”


    知道慕北辰不是喜歡說廢話的人,容若也沒有客氣的等他應承,就直接問道:“那個常珍找到了嗎?”


    按理說一個後宮妃嬪院子裏的宮女,就是有能耐從宮裏頭逃出去,也萬不可能逃出防守的密不透風的京城,在輪番的搜查之下,居然到現在了無音訊,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慕北辰不可見的攏了下眉頭,“沒有,為何提起她?”


    “哦,遇到個小宮女認識她,托我問一下而已。”容若歪著頭,嘴角微微上揚,略帶了幾分頑皮的味道,“不用含情脈脈的用目光送我,最難消受美人恩哦。”


    步伐輕快的轉身,容若朝後揮了揮手,很快消失在迴廊的盡頭。


    容若離開後,慕北辰招了下手,黑影落地,段衣出現在慕北辰的身後,恭敬作禮道:“王爺。”


    “查一下宮裏最近發生的事情,還有容若遇到過什麽人。”慕北辰眉峰微斂,黑眸中帶著幾分銳利與透徹。


    “王爺是懷疑有人刻意接近容姑娘。”段衣推測道。


    “不管是因為什麽,你吩咐下去,再找兩個人暗中護著她。”


    “是。”段衣從後頭悄悄掃了一眼慕北辰冷峻的神色,王爺這是對容姑娘上心了嗎。


    端王府


    書房裏,慕涼呈放下手中的信函,唇邊映出一抹森冷笑意,黑鳩站在他的麵前,傷口在身的他,臉色奇差,眼神更加沉鬱陰鷙。


    “吩咐下去,我們的人暫且不用動作,等那邊押解到京城後再說。”能坐享漁翁之利,又何必多餘舉動。


    “是王爺,還有黑七他們傳來的消息,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等王爺示下。”黑鳩稟告道。


    慕涼呈抬起手:“不要輕舉妄動,魚餌撒下去了,現在就等那條魚什麽時候……自己乖乖的鑽進網裏去。”說到後來,慕涼呈語聲帶著輕笑,目光卻隱隱透著絲狠毒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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