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太醫情不自禁的後退一步,後背爬上雞皮疙瘩般的寒顫,讓他在頃刻間頓在原地,一時忘了說什麽,做什麽,腦海中隻有一種聲音,你找死,找死,死……


    “啊——”


    淒厲的叫喊聲突然響起,所有人再次被震動,這聲音是……


    溫太醫?


    “啊!你們看他的手!”


    “什麽?”沒反應過來的順勢看過去,隨後同樣驚叫道:“怎麽會這樣?”


    “爛……爛了,全爛了!”


    “你們看,是打人那隻手,是不是老天爺降懲罰了?”


    “呸,好歹也是個大夫,說話這麽迷信。”


    “毒,一定是中毒了。”


    “什麽毒這麽厲害,太可怕了。”


    ……


    沒錯,溫太醫剛才揮容若一巴掌但是打在江城臉上的那隻手,從指尖到手腕突然腐爛開來,離的近的,更能聞到一股叫人欲嘔的腐爛味。


    溫太醫全身發抖,眼中滿是不可思議和驚懼,怎麽會,為什麽突然會這樣?


    比較沉穩的人阻止大驚小怪的人群:“全都安靜下來。”


    有人馬上跑開,也有抓起溫太醫的手來看的,看過後眉頭緊緊鎖在一起,他們可以確定是中毒沒錯,可問題是,完全看不出這是什麽毒!


    這裏麵,魏鴻遠和吳道清還有文太醫等幾人同時看向容若,不知為何,他們就是懷疑這件事是容若幹的。


    “你到底是何人,為何出手傷人!”魏鴻遠厲喝一聲。


    吳道清也笑不出來了,娃娃臉沉下來,一股威壓自然而然散發出來:“姑娘,各中事由老朽都看在眼中,要是信任老夫的話,請先幫他解毒再談是非可好?”


    “你這個女娃太過分了,小小年紀心腸這麽狠。”文太醫麵色也有些不好看,朝旁邊的人唿喝道:“杵在這裏當門柱?趕緊去叫人。”


    其他不了解情況的人聽了三個人的話都瞬時明白過來,莫非這個毒是這女子下的,這……


    眾人集體打了個哆嗦,又驚又懼,驚的是他們都完全沒發現她是什麽時候下的毒!懼的則是,看溫太醫那痛苦不堪的表情以及眨眼間腐爛不堪的手部……嘔,好惡心,好可怕。


    江城眉頭一跳,心裏發出陣陣隱憂,以隻有容若能聽得見的聲音,道:“小若,你先離開吧。”


    容若給他一個安撫的笑容:“沒事,放心吧。”


    江城歎了口氣,知道容若的性格就是她做的決定誰也改變不了,也不再多說,隻是默默的站在她身邊表示支持,不管發生什麽,就算讓他離開太醫院也好,他都要和容若共進退!


    在各式各樣包含不同意味的眼神中,容若撥了撥額前散亂的發絲,聳聳肩,一臉無辜的說道:“你們在說什麽,我聽不懂啊。”


    吳道清等人被噎了一口水,紛紛咳起來,周太醫更是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嘴角直抽搐,這丫頭,裝傻裝的和真的一樣,人才啊。


    “太醫院乃先皇親授,集天下醫者為一堂,為的是懸壺濟世,醫者仁心,以醫技普度眾生,豈是爾等胡鬧滋事的地方。”吳道清站如青鬆,聲調沉如暮鍾,“本官向來主張各有所長,各司其職,但無論身處何位,唯有初心不忘,方可精益求精。”


    容若嘴角微勾,這番話看著是訓斥,其實是警告一些心懷叵測之人,暗中告誡,他吳道清並非什麽事都不知道,相反老頭精著呢。


    “姑娘,本官身為太醫院首席,當不偏不頗,以正人心,你覺得如何?”


    吳道清轉而看向容若,他的眼睛微眯起來,眼前的姑娘衣著清淡,似濯濯清蓮,然容色豔麗,又如三月山野中開的正熱烈的灼灼桃花,照理說這樣的姿容怎麽也要顯出幾分妖冶氣色的,但是她的氣質高潔,舉眉淺笑中,散發出淡淡疏離,使得她多了份高貴優雅,無形中拉開了與他人的距離。


    隻不過,他總覺得有些熟悉,好似在哪裏見過這位姑娘。


    容若含笑道:“哦?吳太醫請說。”


    “姑娘未得允許擅闖太醫院,是否有錯在先,況且在場諸位不論官職如何,亦可算姑娘長輩,姑娘咄咄逼人,不守尊卑,長幼無序,怕是與禮教不合。”


    “最後,溫太醫動手在先確實有錯,但他是太醫院的人,自然有本官出麵懲治,姑娘緣何下此毒手。”


    容若但笑不語。


    “你還有什麽可說?”文太醫皺眉。


    江城麵容清雋,臉上的五道指印就尤其明顯,他動了動嘴,正要幫容若說話,容若已經先一步開口說話。


    “恰好我也有三個問題要問吳太醫。”容若黑眸湛湛,嘴角揚起的笑容淡如秋月餘光,“一問,太醫院既是濟世之地,又設高低門檻,請問在座的各位太醫,醫者本心為何,你們手中的一根銀針,紮的是富貴榮華,還是天下蒼生?”


    “二問,看人下藥,禮教或者人命,孰重孰輕?”


    “再問一問諸位太醫……”容若聲音漸漸轉冷,“隻準州官放火,不許他人反抗,這到底是太醫院,還是暗室欺心,不問黑白之所。”


    吳道清被問的一噎,實在沒想到這個女娃娃有如此伶俐的口齒,叫他一時不知道怎麽反駁才好。


    “哼!”魏鴻遠冷嗤一聲:“巧言令色。”


    “別的不說,小小年紀出手這般毒辣,說的再好聽,也沒甚大用,敢在太醫院公然用毒,謀害溫太醫,是不把我們幾個老頭子看在眼裏,還是跟皇上作對,折辱聖顏。”文太醫一把山羊胡一翹一翹的,氣的不輕,他最看重正統傳承,特別太醫院還是先皇親授,有他禦筆題詞,為每一代太醫們最神聖的地方。


    “我真是奇怪,你們為何都說是我動的手?”容若聳聳肩,一臉無奈,“好心提醒各位,剛才是那位溫太醫迫不及待,想要欺淩我一個小小弱女子,幸好江太醫擋了一下,否則說不準現在受傷的是誰。”


    “從頭到尾,你們誰看見我動過手嗎?”


    “或者,誰心虛了就跳的最歡,準備來個賊喊捉賊?”


    文太醫眉頭擰成兩條麻繩,仔細迴想,她確實沒有做出什麽舉動,但要文太醫相信不是她做的那也是不可能的,在場的人,除了這個來曆不明的女子,別人決計是不會做出這種事來的。


    太醫院裏,有兩株刺茄,正是結滿果子的時候,橙紅色的球形果子像是綴滿了整顆樹的小紅燈籠,隨著秋風吹動搖來擺去,像是要把這一整個秋日的熱鬧都宣泄完一般。


    容若那一個問題,讓大家同時陷入沉默,他們都有些戒備的用眼神偷虛周圍的人,令容若心中冷笑,她早就看出來這些所謂懸壺濟世的太醫們並非各個都堪當得起醫者兩字,實在是心懷鬼胎,各有打算。


    平日裏尚且保持著一個平衡,一旦某個平衡點被打破,接踵而來的便是爆發。


    “哈哈哈……”就在靜謐的心跳加速時,爽朗的笑容打破密閉的空間,任憑碎片滿天飛,敲擊的不知是誰的心。


    “小姑娘,問的好,說的也好。”吳道清一改剛才嚴肅冷沉的表情,娃娃臉因為激動而有些發紅,他眼神慈和不失精銳,“老夫且問你,何為醫者仁心,如何堪稱大醫精誠。”


    容若道:“凡大醫治病,必當安神定誌,無欲無求,先發大慈惻隱之心,誓願普求含靈之苦,勿避險希、晝夜、寒暑、饑渴、疲勞,一心赴救,無作功夫形跡之心。如此可為蒼生大醫。”


    “好!”吳道清喜形於色,就差手舞足蹈,“小姑娘,我再問你,先發大慈惻隱之心,普救含靈之苦,但若以生命以濟危急,該當如何?”


    “世上有句話叫賤畜貴人,不過損彼益己,物情同患,況於人乎?”容若抬起頭,黑眸如藏著星光,亮的灼人,“殺生求生,去生更遠。”


    吳道清摸著下巴上的一撮長須,自言自語重複了一遍:“殺生求生,去生更遠……”


    江城看向容若讓光照的柔和的側臉,微微一笑,他見過容若不少次,每一次總能讓他再次驚豔。


    連文太醫都沉斂了心思,細細琢磨著容若說的這幾句話,當他再看過去時,神色複雜了不少。


    “妙,實在是太妙了!”吳道清撫掌大笑,那暢快的樣子,倒有幾分老小孩的意思。


    “小姑娘,你當真是個妙人,要不要來我們太醫院啊?”


    “太醫院福禮很好哦,逢年過節還有各種補貼,俸銀也比外麵的藥堂多,最要緊是這裏的藥材多,隨時練手,不怕浪費。”


    容若嘴角抽了一下,這個是什麽鬼神發展,為什麽感覺太醫院很好近?而且剛才還仙風道骨的太醫院首席,怎麽現在跟誘拐無知少女的人販子一樣的表情。


    江城按了按眉心,這話說的能鬧著玩差不多,誰不知道太醫院的藥材都是珍貴稀有之物,就成了練手的,也不怕挨雷劈。


    “小姑娘,你是江城的小媳婦吧,哈哈,我們太醫院沒那麽多規矩,什麽男女有別,夫妻同堂的問題,都不存在的。”好像剛才那個談規矩尊卑的不是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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