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滿麵春風:“祝酒東風,且共從容。”


    他也笑著:“容華耀朝日,誰不希令顏。容兒長的如此好看,誰不希容兒顏呢。”


    那日,他長歎一聲:“容兒,不管如何,皇兄總是在的。”


    瑾貴妃閉了閉眼,戴著護甲的手指慢慢握緊,他還說了什麽,哦,對了,他說——


    “容兒,天下為棋,世人皆如棋子。”


    再後來,宮中風雲變化,一夜之間,翻天覆地,而那個溫暖過她的人,世上再難尋。


    窗外一陣風動,燕雀從樹枝上振翅飛過,驚醒了瑾貴妃。


    “咳咳~”涼風灌入喉嚨,瑾貴妃止不住咳嗽起來。


    陸嬤嬤趕緊倒了一杯熱水遞過去:“五公主,您還是要多注意身體啊,這些年皇帝對您如何老奴都看在眼裏,既然他無情,您又何必顧念夫妻之情,待哪日我西涼兵踏入京城,到時候一定叫他後悔這些年對公主您的虧欠。”


    “虧欠本宮的,又何止是他。”瑾貴妃接過茶水淺飲一口,紅唇劃出自諷的弧度:“本宮錯就錯在,不該身為西涼公主。”


    命運,從剛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注定。


    “五公主,您可不能這麽說,您的身份如此尊貴,更何況現在還是大昭皇貴妃,後宮沒有皇後,您就是一國主母啊。”


    瑾貴妃倒嗬一口,輕笑道:“皇貴妃又如何,陸嬤嬤你和本宮都知道,皇帝給本宮這個身份不過就是因為本宮無後,他不用擔心本宮生個孩子來與其他皇子搶皇位。”


    “公主您是無後,可是桑昭媛她如今已經懷上龍嗣,若是這一胎是個皇子,必然是交由公主撫養,到時候也是一樣的。”


    桑昭媛名叫桑雪,是瑾貴妃從西涼帶過來的貼身侍女,自從瑾貴妃流產兩次之後,再也不能懷孕,更何況這些年皇帝來明玥宮的次數屈指可數。


    恩寵對於後宮的女人來說是尤為重要的,就算如今身居高位可是沒有子嗣,始終這地位都是不長久的,所以,再三思量後,陸嬤嬤提議把年輕貌美的桑雪進獻給皇帝,但凡生下一子半女都交給瑾貴妃來撫養。


    “不過這個桑昭媛現在仗著皇帝恩寵越來越囂張,連娘娘您都不放在眼中了,每日的請安不來不說,來了都不行禮。”陸嬤嬤臉上的橫肉抽了抽,壓抑著怒氣道:“等那小賤蹄子生下孩子,奴婢就找人收拾她。”


    瑾貴妃擺手:“無礙,樹大招風,桑昭媛得罪的何止本宮一人。”


    “公主說的是,奴婢聽聞原本那日皇上是要去怡妃宮中的,但是桑昭媛害喜害的厲害昏厥過去,硬是去怡妃的玉華宮裏把皇上給請走了,把怡妃氣的不行。”


    兩人雖然沒說,但心下都知道,怡妃在後宮也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主,桑昭媛年輕氣盛,城府又淺,若論手段,絕不是怡妃的對手。


    “陸嬤嬤你注意著點,桑昭媛如今懷有龍胎,萬事皆小心些。”


    “是,奴婢知道了。”這一胎對貴妃來說很重要,陸嬤嬤絕對不敢掉以輕心,最起碼在生下孩子前,萬萬不能讓桑昭媛出事。


    兩人又說了幾句後,瑾貴妃扣著茶杯,眼眸中蒙上一層霧氣,思疑道:“陸嬤嬤,適才容若替本宮診脈的時候,表情有些異樣,還說要找平日裏給本宮看病的李太醫,本宮總覺得她有什麽話沒說。”


    陸嬤嬤渾濁的眼神中放出一道精光:“此女來路不明,五公主您切不可大意。”


    “本宮自然明白這個道理,這樣吧,你找個人盯著她,看她到底意欲何為。”


    “是,奴婢這就去。”


    陸嬤嬤身材臃腫走形,但行動起來利索的很,說著就快步從原來的門退了出去。


    那邊陸嬤嬤剛走,前門舒晴叩響門扉進來。


    “娘娘,都安排好了。”舒晴抿了抿嘴角,端秀的臉龐沉靜如玉,不過這會兒多了層迷惑的神色,“娘娘,奴婢不懂,為何千凝香那麽貴重的東西要送給紅線一個宮女呢。”


    瑾貴妃鳳眸微抬,眉眼疏淡道:“在本宮身邊這麽久,你還沒看出來?”


    表麵看隻是瑾貴妃賞賜了一樣東西給紅線,頂多東西稀罕了點,但是既然紅線接受,那說明在她心中已經做出評判,從此以後她是要站在瑾貴妃一派的,正所謂拿人手短,恆古不變的道理,而對瑾貴妃來說,一盒千凝香收買一個人心,未嚐不是一件劃算的事情。


    當然,這個前提是瑾貴妃手握後宮權勢,且大家心知肚明,待桑昭媛那一胎落地,瑾貴妃也多了子嗣,皇帝正值中年,帝位花落何家,一切還是未知數。


    舒晴到底是心思通透之人,這麽一轉眼就想明白了,豁然笑道:“娘娘,想來紅姑姑如此抉擇,是知道娘娘膝下馬上有皇子或者公主,以娘娘貴妃的地位,後宮誰還敢與您爭鋒相對。”


    瑾貴妃淡淡一笑,卻不言語,不管如何,皇帝身邊留一個自己這邊的人,總是有用處的。


    自從桑昭媛有喜一來,原本嬌弱的身體更是每況愈下,是以專門負責給桑昭媛診病的李太醫每日都會前去錦瀾殿坐鎮。直到酉時左右李太醫才會離開玉華宮迴家,次日一早再去。


    夕陽漸漸落下,紅霞漫天,將黃色的琉璃瓦片照耀的金光閃爍。


    容若現在跟著舒晴指派的一個丫鬟往玉華宮的方向去,她今日在房間內翻出藥箱底部的古籍醫書仔細琢磨了一下午,研究了各種治療貴妃病疾的方案,在腦海中換算利弊以及成功率多大。


    古卷共分為三卷,分別是行針、毒、藥,上麵詳細的描述了各種草藥,藥方,行針圖以及奇症等,最讓容若驚奇的是,上麵提及的很多東西都是世間早已不存在的。


    比如有一種毒叫疳檠紫,中毒之後一開始就跟平常人一樣看不出異常,但是一滿七日毒性發作,到時候穴道封閉,氣血堵塞,四肢失去控製,所有的身體器官在一瞬間就像冰凍住了似的,人就跟變成植物人無異,最讓人痛苦的是,身體變成這樣,人的腦子依然清醒,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動也不能動,就算想自殺都做不到。


    因而,此毒有個別名,木人枕夢。


    名字聽著好聽,但是細究之下,就是說這人就變成木頭人,天天隻能枕著枕頭睡覺做做夢罷了。


    行針圖亦是容若感興趣的東西,一直學習西醫知識的她原本對這些很陌生,但是身體裏自帶容若的記憶,所以這些行針圖一入眼睛裏,就感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縈繞心頭,尤其是當她第一次握針,好似本就應該如此的。


    這本古籍裏的針法由簡至深,一共有十二副,每一副又單獨拆解成十小副來詳細解說,下麵還有小字注解,描述著這種針法的名字,以及施針後產生的效果及有可能產生的危險。


    就算是如此,目前為止容若也隻掌握了前麵四種,隻因這針法實在是越到後麵實行起來越困難,不僅要考驗醫者的手法和對醫學知識的了解,更重要的是領悟力。


    很多時候並非你刻苦就能做成事情,實際上天賦就決定了一個人的發展前途。


    不過,容若不著急,她知道學無止境,醫學上更是如此,隻有不放棄的一直鑽研下去,她遲早有一天會領會到後麵那些針法的奧妙。


    目前為止,紅梅催心,流雲針法這兩種容若運用起來已經是得心應手,而且她也發現在這個沒有機器倚仗的世界裏,針灸治病是一個很可行的方法。


    ……


    此時,容若隨著丫鬟月息穿越過一道宮門,兩邊依然是高高的宮牆,一條青石板鋪就的道路一直往前延伸,好像沒有盡頭,在這裏麵走著,隻聽到兩個人的腳步聲,空靈孤寂,又帶著點無法言說的厚重。


    從斑駁的牆皮中,容若推測這宮牆存在很多年了,她仿佛能聞到歲月沉澱的味道。


    路過一方宮門時,裏麵走出來一位婦人,看著約莫有個三十左右,眼角眉梢仍舊留有風情,走起來腰肢扭擺,別有一種風韻。


    “月息,正好遇到你,省得我再跑一趟,快點把東西取了去吧。”中年美婦清菀招唿了一聲,對月息有幾分客氣,但神態中難掩三分倨傲,是長久以來慢慢養成,刻到骨子裏去的很難改變的。


    但月息又是貴妃娘娘那頭的人,清菀還是給了她一點麵子的。


    “清菀姑姑。”月息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隨後為難道:“舒晴姐姐讓我帶容姑娘去找李太醫,要不然我待會兒再來……”


    “你若是不著急,那便明天再來吧,我還要去玉華宮一趟,待會兒就不得空了。”


    “這……”月息清秀的小臉皺在一起,清菀主管尚衣局,就是後宮各位娘娘平日見了也是客氣幾分,她難敢得罪她啊。


    況且昨天舒晴還催問過她,這次貴妃娘娘遊園會的衣服尚衣局那邊可準備好了,讓她來這邊看看。


    清菀撫了撫雲鬢,輕笑一聲:“也罷,月息姑娘這麽忙,還是我明日自己去見貴妃娘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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