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手拿黑子狠狠心,就往一個空著的格子,準備放下去。


    落子前,她偷瞄慕北辰一眼,打算觀察他的神色,稍微有點表情變化,容若就能察言觀色,是不是這一步下的對了。


    可惜,那冰山一般的臉龐毫無波動,就如冬日裏被冰封的湖麵。


    ‘哢噠~’很輕微的響聲。


    容若心口一跳,手滑了!


    “我還沒準備好,這個不算。”


    慕北辰冷聲道:“落子無悔。”


    隨著,慕北辰手中白子往某處一放,淡道:“你輸了。”


    容若雙手捂住臉,什麽嘛,她輸的簡直莫名其妙。


    慕北辰沒有說什麽,抬手拂亂棋盤:“重來。”


    一個時辰後,容若欲哭無淚。


    “你說你會下棋?”慕北辰手指握著一把白子,又放開,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隻有容若知道,剛才她是按著五子棋的下法,不管什麽章法,隻管一個字——堵。


    見一個堵一個,實在沒得堵了,那就是輸了……


    所以通常一盤棋不超過十步,就慘敗結束。


    容若正了正神色,恭維道:“王爺棋藝高超,令我敬仰。”


    慕北辰兩根手指頭撚起一顆白子把玩,抬眸看過去:“容若,你到底是誰?”


    容若心口一震:“王爺,我聽不懂。”


    “容天的二女兒不止是鬼臉,而且性格懦弱,膽小怕事,常年被容媛欺壓,從不出門半步,那麽,本王問你,你的醫術是從何學來?還有琴藝,為何比容媛的造詣還高。”


    容若舔了舔嘴唇,饒是心跳個不停,表麵維持雲淡風輕:“王爺這是在誇獎我嗎?”明明之前還說她琴彈的一般。


    “本王是在問你,你是何人?”


    容若強自鎮定,靈魂交換這種事情,就算聰明如慕北辰,他肯定也想不到,那就隻能找借口自圓其說了。


    清靈黑潤的眼眸轉了轉,容若笑了笑道:“既然王爺知道了,那我就不得不說實話了。”


    慕北辰看著她,一臉等她說下去的表情。


    “咳……是這樣。”容若正了正身子,歎口氣道:“王爺你也聽說了,我出生就是斷掌,克父克母克容府,所以呢,容天,哦,不,是我爹不大喜歡我,我自然也不想礙他眼,觸他黴頭,索性躲在薔薇苑了。”


    慕北辰微微頷首,手指頭一叩棋盤,意思是繼續。


    “王爺說的不錯,這十幾年來,我基本上沒有出過院子,但是偶爾也會出門嘛,對不對,所以……”容若眯起眸,煞有其事道:“有一次我出門不小心摔下一座山,當然我福大命大沒死,醒過來發現有個白胡子老頭救了我。”


    慕北辰鬆開手指,白子‘啪嗒’落在棋盤上,挑眉:“然後?”


    “王爺有所不知,那個白胡子老頭不是別人,就是傳聞中的藥聖!”


    “藥聖,叫什麽?”


    “藥聖孫思邈啊!王爺不認識嗎?學醫的應該都聽過。”容若有把握慕北辰肯定不認識,畢竟這朝代眼看著比唐朝更靠前嘛。


    慕北辰半垂眸,語意不詳的嗯一聲。


    “藥聖很厲害的,他可是神啊,白日飛仙的那種。”


    慕北辰劍眉攏起來,表情也冷下來。


    “真的,我發誓!”容若舉起一隻手:“你可以去問江城,我的醫治方法是不是很另類,那都是跟藥聖學的,凡人肯定都沒見識過。”


    “既然如此,你沒成仙?”


    “噗——王爺,你也會開玩笑。”


    慕北辰冷然的望著她:“本王像是開玩笑的人嗎?”


    容若舔了舔嘴唇:“王爺,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反正我師父就是藥聖,他住在空山縹緲峰,有仙緣的人才能相見。”徹底斷絕慕北辰要找藥聖的想法。


    “這麽說,你的琴也是他教授的了?”


    “啊,對啊,我師父沒事幹還會彈彈琴。”


    慕北辰會相信這些話嗎,肯定不會!


    不過,容若是真的不能說實話,還有一部分的原因,她確實不知道原主的醫術從何學來,她十歲前的記憶都沒有了。


    但是,出於不知名的原因,容若暫且不想把這個事說出來,隱隱覺得這中間有些不簡單。


    慕北辰黝黑的眸子深沉如夜空,看不出裏麵所思所想,他看了一會兒容若,朝窗外喚道:“段衣。”


    黑影迅疾落下,抱拳恭敬道:“王爺。”


    “去查一下這個藥聖和空山縹緲峰。”


    容若手一抖:“我,我都說了,我師父是仙人,凡人見不到,不過你們要查的話,就去吧。”


    段衣看了容若一眼:“是,王爺。”


    “還有,本王讓你查的事情,怎麽樣了?”


    段衣上前一步,從懷裏掏出一張紙,雙手呈過去:“王爺,都在上麵。”


    慕北辰接過來,看了一眼:“嗯,你下去吧。”


    段衣來去都如影子,快的眨眼間就不見了。


    容若讚道:“好功夫啊。”她要是學個輕功啥的,天天飛簷走壁簡直牛逼死了。


    在容若愣神間,慕北辰白皙修長的手指頭移到她麵前,一片紙頁飄落。


    “這是什麽?”


    “自己看。”


    容若狐疑的拿起來,上麵寫的是——


    宰相千金劉思邈表演曲目《秋水望月》,舞蹈為雀王。


    殿閣大學士千金孫婧玉表演曲目《綿雪柔情》,舞蹈為飄花。


    吏部侍郎孫女周沁珠表情曲目《一月醉》,舞蹈為百鳥朝鳳。


    ……


    容若眨眨眼:“你讓人查這個做什麽?”


    慕北辰直起身往後靠,優雅的端起茶杯:“知己知彼。”


    容若不太敢相信,他真是要幫自己贏不成?


    “王爺,不如你還是給我走個後門吧?”


    慕北辰一個冷眼掃過去。


    “我是開玩笑的。”容若很惜命。


    慕北辰喝了一口茶,幽幽道:“你參加比賽,就是代表了靜王府的臉麵,所以你必須贏。”


    “可是……”贏了就是能解除婚約了,那您老還是臉上無光啊。


    “到時候,本王會找個原因與你解除婚約。”


    容若靈光一閃:“不會是我的原因吧。”


    慕北辰看著她,一臉不然呢,難道是本王嗎?


    容若咬咬唇:“好吧。”自由比名聲重要。


    “現在名冊都在這裏,下麵的不用看,你隻要有信心能比過前麵三個就行了。”


    “那還有狩獵和騎射呢。”


    “你隻要準備騎射。”


    容若眨了眨漂亮的眼睛,什麽意思?


    慕北辰合上茶蓋,淡淡道:“狩獵的時候,可以攜帶一名護衛。”


    容若抿起嘴,傾身過去,偷笑道:“原來王爺您也這麽狡猾啊。”這一點上,還真跟她想到一起去了。


    “不過,也不行啊,我聽燕大哥說了,三裏一列衛兵巡視,想作弊也不容易。”


    “本王說了作弊了?”


    “啊?”他剛才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慕北辰把茶碗放在桌上,站起身,臨窗而立:“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窗外的風將慕北辰的寬袍吹的翻飛起來,濃黑的墨發也在肩頭輕揚。


    衣袖正好拂過容若麵前,帶起一陣幽香。


    容若嗅嗅鼻子,懷疑慕北辰用了什麽香料洗澡,這個味道清爽舒服,忍不住就跟著站起來,想聞個清楚。


    恰好慕北辰一個轉身,容若整個腦袋就撞在他的胸口。


    “你做什麽?”


    容若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總不好說被他的男人香吸引了:“那個,我剛才看到有個蟲子爬到你手上了。”


    慕北辰眼角看了她一眼:“坐下,繼續下棋。”


    “啊——還要下啊……”


    *


    第二天天亮,容若醒過來,發現昨天不知道什麽時候困的不行,直接趴在桌上睡著了。


    ‘阿嚏!’容若揉揉鼻子,對麵早就沒有慕北辰的人影。


    右手動了動,還抓著一顆沒有落下的黑子。


    “唉,這個慕北辰簡直不是人,像我這樣的大美人都不憐惜一下……阿嚏!”


    早晨的秋風很不客氣的一縷縷送進來,吹的容若全身發顫。昨晚就感覺挺冷的,吹了一個晚上,現在就更冷了。


    鼻子有點發癢,容若吸了吸,不是吧,感冒了,她好多年沒生病,對感冒還有點陌生呢。


    “慕北辰這個墳淡!自己不冷,叫我吹一個晚上風,我要真……阿嚏……生病了跟你沒完!”


    容若從桌上爬起來,腰酸背痛,脖子還有點崴了。


    好不容易站起來,一個轉身:“啊——”


    慕北辰站在前麵,長身而立,風度翩翩,說不出的好看。


    不過,這會兒容若沒有空犯花癡:“那那那個什麽,你沒聽見吧?”


    薄唇微掀,冷冷道:“罵本王不是人那句,還是跟本王沒完?”


    容若抬手蓋住臉,罵了一棵草,然後表情恢複正經:“王爺,你聽錯了,我是說,天氣不錯。”


    幸虧幸虧,她罵的是混蛋的別音,慕北辰應該沒聽懂。


    慕北辰黑眸直射過來,如冰刀般冷寒銳利,讓容若禁不住打了個寒噤。


    這個時候要怎麽做,示弱啊!


    容若擺出個委屈臉,哭唧唧的表情道:“我好像著涼了。”


    “迴去吃藥。”是句人話。


    “嗯嗯。”


    “吃完了繼續過來下棋。”


    容若一頭栽倒,按正常步驟,不應該是說接下來好好休息嘛。


    顯然慕北辰不是一般人,兇殘至極。


    在慕北辰的淫威之下,容若吃了早飯就被抓過來繼續下棋,到了中午,她表示要出去學騎射。


    哪知道慕北辰冷冷淡淡一句——不是生病了?留在王府繼續下棋。


    容若的迴應是,一個噴嚏,加擰了一把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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