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麗從未見過如此咄咄逼人的宇文君,抬起頭,同樣凝視向宇文君的眸子,道:“皆有,還望殿下往後多有寬仁之處。”


    “隻是,如今我出手,會引發出諸多爭端與猜測,或許,還會引發出內戰。”


    “殿下可曾想過?”


    宇文君道:“當然想過,可是你的傷勢並沒有神皇那麽重,神皇估摸著也是依靠起源之力才在最近這些日子蘇醒。”


    “你的蘇醒是合情合理的。”


    “而靈帝與人皇二位,雖說心裏有些打鼓,但事實上,他們自身傷勢皆在可控範圍內,他們並不會主動開口,讓你用起源之力治愈他們體內的傷勢。”


    “相反,如今局勢而言,哪怕那二位並非心甘情願,但也不得不與妖域建立交通往來,與你一起,共襄盛舉。”


    “外部強敵依舊在,根本沒有開啟內戰的機會。”


    “現狀而言,你才是此次大爭中,最鋒利的那一柄劍。”


    “人皇與靈帝哪怕知曉你對起源之力的駕馭越發爐火純青,心裏也會默認這個事實,畢竟神皇對起源之力,同樣駕輕就熟。”


    “敵人掌握一塊起源晶片,盟友也掌握一塊起源晶片,也算是有那麽點勢均力敵的意境。”


    “無人知曉這一次的大爭會在什麽時候落幕,或許有時候一場艱難的戰役,將會持續許多年,甚至,我們窮其一生,也無法結束這一次的大爭。”


    “文明在相互碰撞,人心所求,也在相互碰撞。”


    “戰爭可以在短時間內結束,可人心之爭,權謀之爭,將會持續漫長的光陰。”


    “如今你初登王座,仍舊需要靜下來好生觀摩,不要輕易的流露出自己的主張。”


    廣麗聞言,整個人陷入了一團糟中。


    剛剛痊愈過來的喜悅之情,當即一掃而空。


    原來自己哪怕改朝換代成功,可在某些人的心裏,依舊還是一個稚嫩的姑娘家,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女王陛下,可事實上,暫時隻能起到一位萬人敵的作用。


    心裏越發失落,感覺自己之前所有的修行與積累,都像是一個夢幻泡影。


    短時間內修建起來的王都,其實也可以在短時間內土崩瓦解。


    “難道除了聽你的話,我就再也沒有其餘的選擇了?”廣麗不甘心的問道。


    身為女王陛下,她可以禦駕親征,但不能在別人手下做一位萬人敵,這有失身份,也會潛移默化的打擊女王陛下的道心。


    一些微妙而又偉大的誌向,在萌芽之初,不能遭受過於兇猛的打擊,否則就會提前走上一條走不通打不開的道路。


    宇文君負手而立,淡淡笑道:“你也可以選擇聽人皇的話,也可以選擇聽靈帝的話,隻要你能拉得下那個臉麵,都隨你意。”


    廣麗頓時氣的臉色漲紅,看著宇文君這一派指點江山的模樣,微微握住了秀氣的拳頭,恨不得將宇文君就地一頓毒打。


    可很快,這種情緒便隨著一些過往的迴憶四散而去。


    成立恆昌宗,打壓人族世家,為寒門開生路,或許過程中的確有一些見不得人的血腥手段,可宇文君所做之事,整體而言是光明磊落,也是轟轟烈烈的。


    而同宇文君打交道,廣麗默默算過一筆總賬,自己好像真沒有在宇文君這裏吃過虧。


    有些事,不難推算,隻是有些決定,在某些時刻下是很難一錘定音的。


    是的,她隻能聽宇文君的話。


    現如今的盟友之中,也唯有宇文君可以將話說明白,不會含糊其辭,就算是利用廣麗,那也是正大光明的利用,從不走彎路。


    政客,總是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謊言,廣麗心裏清楚,宇文君也對自己說過謊,但她並不知道宇文君究竟在什麽事情說過謊言。


    但毋庸置疑,宇文君對她的謊言並不多,但那些謊言都消失於無形之中,無跡可查,卻又極其關鍵。


    “我甘心臣服。”廣麗最終還是低頭了。


    宇文君笑道:“鎮安王與慕淳必會有一戰,你到時候潛伏在暗中,但切記,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出手。”


    “你可以推波助瀾,但不可以在主動掀風起浪。”


    “如今無人知曉,魔君究竟在魔界境內,留下了多少道本源劍意,你若是一旦中招,哪怕是我,也無法將你挽救迴來,戰場上一些細微的靈感,需要你自己好生用心去感受。”


    “靈帝遲遲沒有進攻魔界的主要原因就是忌憚魔君留下來的本源劍意。”


    “你既是顛覆者,也是受害者。”


    “或許你不會得到別人的認可,但你可能會受到很深的傷害,器量大一些,你這個全新的妖域王朝,正在蹣跚學步中,有時候磕磕碰碰,或是偶爾摔骨折了,都在情理之中。”


    廣麗微微苦笑,不經意間,流露出些許嫵媚淒美的風情。


    廣麗慘然一笑道:“我明白,如今的我,就是一個白幹活兒的壯丁,並且沒有工錢,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交個朋友,以及維護一下我的人緣。”


    宇文君微點頭,清冷的眸子裏總算是出現了一模柔和的光輝,道:“你明白就好,有些道路,遠比你想象之中的艱難,有些道理,也會比你想象之中更加沒用。”


    廣麗誠然受教道:“多謝殿下今日指點迷津。”


    “不過,我也有一個問題想要詢問殿下,這個疑惑在我心裏憋屈了太久的時間,很早之前,我就想要問殿下了,還望殿下今日能夠給我一個簡單直接的答複。”


    宇文君微微側目,故作隨和道:“但說無妨。”


    廣麗直勾勾的看著宇文君,胸口微微聚氣,波濤洶湧起伏不定,神色極其凝重道:“殿下的誌向是什麽?”


    身為一個政客,與某一個人打長久交道,自然得知曉那個人的誌向是什麽。


    宇文君恍惚了一瞬,沒想到廣麗會問出這個問題。


    廣麗繼續追問道:“以殿下的天資,完全可以獨自一人修行,待得進入無極境界之後,又有混沌帝氣加持,將會成為一個更加強大的顧雍。”


    “甚至,完全可獨自一人,成就無上至尊的高位。”


    “可殿下依舊不遺餘力的參與大爭,為寒門開生路,點燃全新的文明之火,明明有機會成為一尊真正的無敵者,卻非要走政客的路子。”


    這也是廣麗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如此年輕,就能夠與當世的君王進行一定程度的斡旋與爭鋒,這很危險,因為宇文君太年輕了。


    宇文君莫名想起了景佩瑤給小皇月留下的那八個大字,若無其事的應道:“淩風傲骨,胸懷萬端,這個答案,可滿意?”


    廣麗:“……”


    “殿下高見,恕我一時難以體會其中真義。”


    宇文君咧嘴一笑道:“多讀一些人族的道德文章,多讀一些厚重的曆史典籍,你自然就明白了。”


    廣麗似笑非笑,神色複雜而又曖昧。


    有些東西,真的是玄之又玄,隻能慢慢去悟。


    “走吧,我們去那戰場上走馬觀花一番。”宇文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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