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李洪山與嶽擘兩人緩緩踱步而行。


    如今的浩渺城內,已經有了早點鋪子,有了酒樓,客棧,一座城該有的建設,幾乎都有了,唯獨沒有的就是青樓。


    且大小官員,都已任命,令李洪山哭笑不得之處在於,經過孤煜的考核之後,挑選出來的部分官員,竟然不認識字,完全就是一介匹夫。


    且匹夫為官之後,反倒是將大小事情處理的井井有條,深得百姓愛戴。


    這讓不少沒有當上官的讀書人,心裏極其的不平衡,怎奈何少數服從多數,且大局已定,浩渺城,仍有部分讀書人滿腹牢騷。


    本可在浩渺城內設下青樓,孤煜也是一人獨斷,不可設下青樓。


    入青樓者,皆是苦命女子。


    在浩渺城內,不會有苦命的女子為了生活,而出賣自己的身子,也不會有苦命的男子為了一口吃的,而被人隨意的踐踏尊嚴。


    這樣的口號已經在浩渺城內傳揚開來。


    李洪山道:“沒想到啊,孤煜的赤子之心是如此的純粹,就連徐源與楚欣兒兩人,也整日跟在孤煜身後,潛心學習中。”


    手段,技巧隻需經過好生調教,便可掌握。


    可一個人的心性,是天生的。


    這也讓李洪山感到了一股危機感。


    “水至清無魚啊,這麽折騰下去,浩渺城縱然會欣欣向榮,安家樂業,文明之火越發旺盛,可總覺得,心裏不踏實。”李洪山道。


    有一些人,生下來就是給人做牛做馬的。


    還有一些人,天生就是需要被別人伺候的。


    世界之所以有紛爭,隻是因為不服輸的人太多了,想要往上走的人太多了,想要證明自己的人太多了。


    一旦證明了自己的權勢與地位,就自然需要更多的仆人來襯托自己。


    浩渺城內,風氣清廉,部分好鬥之人,也隻能委屈於當下的環境。


    世上有權貴,便有平民。


    可世上有許多平民,從骨子裏認為自己就是權貴。


    聽到李洪山的感慨,嶽擘雙手負在身後,事不關己的說道:“我是一個軍人,隻管行軍作戰,至於內政,就超出了我的職責範圍。”


    “不過我覺得,人皇陛下放權給宇文君,就自然有人皇陛下的道理,國師大人暫時不必杞人憂天。”


    李洪山笑而不語。


    孤煜的執政理念,導致李洪山這等位高權重之人,眼下都插不上嘴。


    更讓李洪山無奈之處在於,孤煜直接下令取消了拜官之禮,尋常百姓遇見官員,隻需微微作揖,無需躬身行禮,更無須行跪拜大禮。


    而百姓行禮,官員也得迴禮。


    如此一來,官家威嚴,算是散落了一地。


    這似乎有些過於鬆散了。


    乃至於,讓不少當官的人覺得,自己這個官白當了。


    可孤煜又設下了一條規矩,浩渺城官員俸祿乃是尋常官員的兩倍有餘,若是有所政績,賞金可加倍。


    看似是拔高了官員的收成,卻也是變相的堵住了官員貪汙腐敗的道路。


    如此理念,也是讓李洪山感到措手不及。


    廟堂之上,除卻秋清這個異數之外,其餘的都是貪官,哪怕柏小衛,伏城,謝一鳴,都是如此,隻是看誰貪的多,誰貪的少而已。


    上位者,最喜歡運用一些有把柄的官員,可更好的掌握局勢。


    若是人人自清,人人都一心向善,就會使得高高在上的權力,失去原本的萬丈鋒芒。


    對於百姓而言,這自然是一件好事。


    可對於家國社稷而言,這未必是一件好事。


    如此製度之下,早晚都會誕生出部分天賦超絕,胸懷大誌之人,到時候一旦心懷不軌,所折騰出來的事情必然不是什麽小事情。


    正所謂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浩渺城隻是一座城,可若是在整個人族境內,推行孤煜這一套體係製度,早晚都會培養出聖人的。


    聖人若是好人,那姑且不提,聖人若是壞人,則後果不堪設想。


    總之,現如今浩渺城的氣象,著實非同小可。


    城主府內。


    景佩瑤煮了菜湯,蒸了饅頭,更是炒了幾個小菜,一派賢惠風采。


    飯桌上,宇文君聞了一口清淡的菜湯,食欲微微開揚,男人隻會在極少數的情況下,對妻子做的飯菜極其的有食欲,隻是許多未成婚的年輕男子不懂而已。


    “我可以信任你嗎?”宇文君忽然問道。


    這個問題很傻,極其愚蠢,卻也是大多數丈夫對妻子最想問的問題。


    景佩瑤微微一怔,清澈明亮的眸子裏微微泛起漣漪,陷入了沉思中,宇文君一直靜靜的等候著下文。


    女帝傳人這一次沒有發脾氣,也沒有翻白眼,唯有平靜的思考。


    不知過了多久,景佩瑤抬起頭,平視向宇文君,輕聲道:“可以。”


    得到這個答案之後,宇文君心裏鬆了一口氣,可又覺得,或許是景佩瑤隻是想要給他一個他想要聽見的答案而已。


    景佩瑤卻嫣然一笑道:“你我夫妻,已經相疑到了這般地步了嗎?”


    宇文君微微停頓,放下了手裏的筷子,道:“我要做的事很危險,可是,本身與你這一脈的傳承並無關係。”


    “你我門庭不同,哪怕你我是夫妻,可身上所背負的傳承,並非是一體。”


    景佩瑤道:“隻要你不插手扶搖這一脈的事,一切都好說。”


    宇文君道:“互幫互助?”


    景佩瑤道:“我可以幫你,你不必幫我。”


    宇文君無奈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景佩瑤心思敏慧,也放下了手裏的筷子,盯著宇文君的眼睛,質問道:“所以我缺失的那一部分記憶,的確是和你有關的。”


    宇文君沒有否認,微微點頭。


    景佩瑤也沒有覺得失望,淡淡言道:“明白了。”


    “看你,若是需要我的話,我就助你一臂之力,若是不需要,那便不需要。”


    “但我能隱約猜測到,起源晶片對你很重要。”


    話說了這種地步,宇文君心裏不得勁。


    無論是宇文君,亦或是景佩瑤,其實內心深處,都有一個偉大的個人英雄主義的夢想,獨自一人,力挽狂瀾,開創太平。


    可偏偏,局勢總是需要他們彼此聯手,方可有所斬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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