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坑裏的煙火漸漸萎靡,該添柴了。


    中年男人剛欲添柴,宇文君便順手將旁邊的一根柴火放在了火坑裏。


    兩人一陣沉默,小家夥則一直看著地麵上的兩個字,江盛,是他的名字,小家夥既好奇,也格外珍惜這兩個字。


    多年後,小家夥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興許會向丈母娘吹噓自己的名字是宇文君取的。


    不知不覺間,外麵的鵝毛大雪停了,地上覆蓋一層厚厚積雪,江柴一瘸一拐的走出房門,宇文君跟在後麵。


    江柴有些糾結的看著宇文君,眼前的年輕小哥給自己的兒子取了名字,於情於理,都要給小哥招唿一頓,可惜寒舍簡陋,家裏也沒有肉菜,一時間,江柴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心中不知糾結了多久,才硬著頭皮說道:“小哥若是不嫌棄的話,就留下來吃一頓飯,家裏還有些酸菜,吃碗麵也行。”


    宇文君也沒嫌棄,哪怕他不久前已吃過飯,微微點頭道:“那就多謝了。”


    江柴見宇文君沒有嫌棄,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了,連忙快步一瘸一拐的走向灶房那裏,然後提了一個木桶出來,還得去屋子後麵的水坑裏打一桶水。


    宇文君見狀,連忙說道:“還是我來吧,你先忙活灶台裏的事情。”


    言語間,宇文君微微加快腳步,來到江柴近前,江柴還未反應過來,手裏的水桶就已經被宇文君輕鬆拿捏在手中,江柴心裏咯噔了一下,究竟是自己上了年紀而老眼昏花,還是這位小哥的手法太過於迅速。


    短距離的空間之術,不說江柴這般凡夫俗子,便是大黃庭境界的修行者,也難以察覺出絲毫端倪。


    宇文君也沒理會江柴,提著水桶順著一條腳印很深的小路來到了房屋後麵,山中有一溪流,溪流經過此家,房屋側後方,有一水坑,水坑上結了厚重冰層,中間的冰層已被破開,但因天氣太冷,沒一會兒又結了一層晶瑩如玉的薄冰。


    嘩啦啦……


    宇文君眼眸中燃燒熊熊火焰,麵前冰層頃刻之間化作了水流。


    灌了一桶水後,宇文君又原路返迴。


    灶門口,江柴眼巴巴的等著,見宇文君快步而來,心中一陣羨慕,身體健全,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情啊。


    “小哥給我就是了。”江柴一臉感激道。


    宇文君淡淡一笑道:“我給你提進去,不打緊的,我沒叔叔想象中那麽嬌生慣養,其實我也幹過不少體力活兒的。”


    江柴有些拘束道:“這多不好意思的。”


    還未等江柴反應過來,宇文君便單手推開了灶房門,進入內裏一看,地麵上灰塵較重,但是鍋口和案板上,很是整潔幹淨。


    但凡是男人,對於灶台上的事,都不敏感,若家裏有一個女人,這個灶房裏麵定然是可以幹淨許多的,不過不愛幹淨的女人,也還是有很多的,能否娶到一個好媳婦,不在於花了多少銀子,而在於自己的運氣夠不夠好。


    放下水桶後,宇文君便走出灶房,視野中,籬笆邊上有一堆柴火,但也被覆蓋了一層厚重的冰雪,宇文君微微開啟瞳力,那些柴火都是原木,還未劈開,旁邊還有一堆被劈開的柴火,以及一把生鏽的斧頭。


    江柴說道:“小哥先等一會兒,家裏應該還剩下了一些茶葉,我先給小哥泡一壺茶慢慢喝著。”


    茶葉,對於這般日子極端困難的百姓之家,無疑是奢侈的,盡管茶葉不好,但也隻是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在火坑裏煮一壺茶喝上一喝。


    宇文君溫和一笑道:“叔叔你忙活灶台上的事就好,不用管我,天氣也有些冷,我去給你將那裏的柴火全部劈了,等我劈完柴火之後,酸菜麵差不多也就好了。”


    江柴連忙反應道:“這多不好,小哥已經給我兒子取名,怎麽能讓小哥再給我劈柴火呢。”


    宇文君一邊走向柴火堆,一邊笑道:“叔叔別想多了,說起來我也很久不曾幹過體力活兒,一時覺得有趣而已。”


    江柴見狀,一時欲言又止,隻好進入灶房煮飯。


    宇文君眼角的餘光瞥見江柴徹底進入灶房後,微微揮袖,柴火堆上的積雪頃刻之間四散而去,提起生鏽的斧頭,便開始了劈柴大業。


    李洪山說過,最好是將自己的衣裳給弄髒,這樣傳揚出去,更能聚攏人心。


    然有些事,是順心意而做,刻意去做一些事情,難免會讓自己的本心沾染上一絲絲的暮氣,反倒是不美。


    宇文君一斧頭一斧頭劈柴,速度不快不慢,但肯定要比平日裏的大叔快出很多。


    心裏忍不住在想,暗中的國師大人看見自己此時此刻的所作所為,會不會暗罵一句龍族殿下真是虛偽至極。


    轉念一想,宇文君覺得李洪山不會心生此念,因為他是李洪山,一個人是否真心實意的在做一些事,以國師大人的眼光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沒過多久,這一堆柴火便已被宇文君全部劈完,見大叔還在灶房裏忙活,宇文君主動抱起劈開的柴火來到屋簷下麵堆放整齊。


    一來二去的,宇文君身上的衣裳,著實是有些髒,有些許泥垢,還真讓國師大人給說準了。


    待得江柴走出灶房後,宇文君已將柴火全部堆放整齊,斷臂男人眼神中滿是感激道:“多謝小哥,多謝小哥,這可真是幫了我的大忙啊。”


    同時心中泛起一絲絲酸楚,原來四肢健全做事情的速度是如此之快。


    宇文君燦然一笑道:“酸菜麵好了?”


    江柴點了點頭道:“就在案板上放著。”


    因為是獨臂,江柴不可能將碗和筷子一同端給宇文君,隻能讓宇文君去案板上自己端碗拿筷子,宇文君心領神會,一臉笑意進入灶台裏,先是端了一小碗酸菜麵拿了一雙筷子給屋子裏的烤火的小江盛端來。


    兩三歲的孩童見狀,迷迷糊糊的接過了宇文君遞給他的酸菜麵和筷子,眼神中有些許迷茫,宇文君笑而不語,隨後又去了一次灶台,才是給自己端來酸菜麵。


    至於裏麵屋子裏那位臥床不起的老人,也隻能一口一口的給喂飯了,等到他們吃完之後,江柴還得重下一碗酸菜麵,單手給自己的老父親喂飯吃。


    這一碗酸菜麵的味道還算不錯,雖說沒有鹽巴在裏麵,可純天然的酸味兒,甚是開胃。


    “比不得小哥平日裏的飲食,還望小哥多多擔待。”江柴端著一碗酸菜麵進來說道。


    宇文君會心一笑道:“挺好啊,平日裏相吃這樣的酸菜麵,還不知從何處購買呢。”


    比起秋清的酸菜麵,宇文君反倒是覺得這位叔叔的酸菜麵更有滋味些,因為真的是人間風味,而丞相大人的酸菜麵,是有風雅夾雜其中的。


    吃麵時,宇文君瞥了眼江柴的左腿,趁著江柴不注意的時候,暗中用手觸摸了一瞬他的褲腳,一道龍氣湧入其中,潛移默化修複其骨骼筋脈,估摸著半月之後,這條腿,便可恢複如初,至於斷臂,宇文君無能為力,因為已經斷利索了,他自己可以斷臂重生,完全是靠龍族帝氣作為支撐。


    隨後,宇文君的胳膊肘不小心輕微觸碰了一下小口吃麵的小江盛,小家夥羞澀的對著宇文君笑了笑,可他不知道,剛剛這一次觸碰,可讓他以後長成一個身子骨格外結實的大高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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